王思年正盯着燃气灶上的小奶锅,生怕锅溢了。
老话讲究吃啥补啥。王思年不信这个,但是脚扭了,喝点热牛奶补补钙总归没错。
她听到唐宁的感慨,回头问了一句:“为什么?”
“平时觉得你特温柔,但是一到关键时候,又特别能扛事儿。”唐宁认真的说。
不知不觉,他眼圈还有点红了:“年姐,你人真好。”
受伤的人总是格外脆弱,就好像喝酒的人总爱趁着醉意,说些平时不敢说的实话。
王思年不想渲染悲伤的情绪,调侃道:“才帮忙煮个牛奶,就给我发好人卡了?”
唐宁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会又感慨:“有时候我挺羡慕别人的。”
“羡慕别人什么?”
“别人能这么好命,早几年认识你,有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王思年:……
话题眼瞅就要驶向拉不回来的领域,她急着打断,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男孩大胆说出心里话。
“思年,我喜欢你。”
完犊子。
到底还是让唐宁捅破了这层纸。这回可好,人家连“姐”都不叫了。
一股脑把心思说出来的人是轻松了,但要维持面上一团和气、不失礼貌拒绝的人犯了难。
这么多年了,王思年的被告白恐惧症一直没好。
当年徐建和他的舍友打赌打输了,愣是在宿舍楼下摆了一地蜡烛,跟个大傻子一样大跳周星驰电影里的斧头舞,臊得王思年差点没一盆冷水泼下去。
尴尬,是今晚的康桥。
而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对方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势必得说点什么了。
就在这时,奶锅呼的在灶台上冒了个水花。
“扑了,锅扑了!”唐宁面冲着灶台看的清楚,急着喊道。
王思年一回身,果然见白胖胖的牛奶像有了生命似的,沸腾着,叫喊着,争先恐后的从那个宜家买的小锅里涌出来。
她急急忙忙去关火,但牛奶一旦扑出来,轻易止不住。溢出的液体滚烫,溅在她腕子上,很快就红了一小片。
“快冲凉水!”唐宁掂着脚一瘸一拐的起来,把厨房水龙头拧到最大。
冷水哗啦作响,浇凉了王思年的手,也浇灭了刚刚男女之间那一点越界的暧昧。
“怪我,不应该扯着你聊天。”唐宁又后悔,又自责。
“小唐。”王思年沉默半晌,开了口。
“嗯?”
“我拿你当同事,也当朋友。所以我们……”
“我懂。”唐宁急匆匆打断她,“……其实我就是不甘心”
见气氛僵硬,他又掩饰的笑了,装得浑若不在意一样:“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好吗?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晒晒狗粮,也好让我死心。”
王思年用右手关了水龙头,室内安静下来。
“止疼药吃多了容易头晕。”她温柔的说,“你早点休息,需要的话我帮你跟老孟再请两天假。”
***
王思年从唐宁家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楼下停着辆奔驰,见她从单元门里出来,车灯闪了两下。
人可能都有惰性。
比如最初被时刻掌握行踪的时候,是个人都会反抗、会愤怒。但日子久了,人疲了。好像如此糊涂着,日子便也能凑合过下去。
王思年习以为常的上了车,没有询问徐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在系安全带的时候,随口说道:“今天下班这么早?”
男人两年前辞职之后,自己开了家做地理测绘的公司,工作总是异常繁忙。
“再忙也得腾出时间给年年。再说明天就周末了,鸟笼子还没买。”徐建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总不能空手去咱妈家。”
“瞧我这记性,忘干净了。”王思年一拍脑袋,叹了口气,看了看车里显示屏上的时间,“这都几点了,花鸟市场早关了。”
车子平稳的推了出去,男人安静的驾驶,没有问她今天繁忙的原因。
虽然对方不问,但王思年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我同事撞车了,挺倒霉的。领导让我来看望一下。”
“哦。”男人明显漠不关心。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撞完人就跑……”
“你的手怎么了?”徐建突然打断道。
车辆转向的间隙,他瞥见了她搭在膝上的手。可能是因为皮肤白,被烫红的地方看着很鲜明。
“没什么,烫了一下。”王思年没当回事,把手蜷了蜷。
男人的目光骇人的沉了下来。
但王思年没有注意到。
因为在晃动的车厢里,她想起了冲水时,小唐问的那个问题。
“年姐,你当年怎么认识你男朋友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以小唐的教训为诫哈,他是反面教材。遇到交通肇事逃逸要及时报警,电动车行使需要上牌照,佩戴头盔,遵守交通法规。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保护个人出行安全,为建设和谐社会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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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忆(1)
她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这个问题现在回首看看,都很有些年代感了。
十年前,t大。
大一新生王思年背着个扎眼的荧光黄登山包,推开了女生寝室47号楼303室的门。
她是本地人,报道的时候没着急,晚来了一会儿,也因此错过了和同班同学在迎新处寒暄的机会。
这是个四人间,靠墙支棱着两张上下铺,把角儿是四张局促的书桌加衣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寝室里两个女生坐在上铺,正隔着过道面对面闲聊。
而王思年的到来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先来的两人刚刚还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一看有人进来,立刻停下对话,把目光投了过来。
王思年心里突然格棱一下子,感觉不大好。
她从小上学都是走读,就没住过校。因此所有关于集体生活的想象,都来源于私藏的宫斗小说:这两个人怕不是已经混熟了,成了小团体。自己来的太晚,估计得被排斥。这才第一天就勾心斗角起来,以后四年可怎么办?
王思年这边在认真脑内对策,对方却先开了口。
“新来的,给你留了个风水宝地!靠里面的下铺。”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姑娘笑着说,明显直肠子大嗓门,“我和高琳琳也是刚到,咱寝室还有个到现在都没出现的,比你还慢,一屋四个蜗牛。”
另外一个姑娘温柔些,刚入学就已经烫了一头卷发,时髦度远非王思年这样的短毛假小子可比:“我叫高琳琳,她叫肖爽。很高兴认识你。”
就这几句话,愣是把冰给破了。
王思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真好,都是一群普通的好心人,拿的不是《宫心计》的剧本。
几个年轻姑娘聚在一起,除了问好,起初还有点拘束。
“说起来,你们看了《一起又看流星雨》吗?”
不知是谁打开了这个魔性话题,三个女生纷纷点头。不多会儿就放飞自我,聊个没完。
“饿不饿?”肖爽说的口干舌燥,忍不住问。
“晚饭吃什么?”王思年立马跟上。
“炸酱面。”“刀削面。”“燃面。”
三人异口同声,全是面条。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303寝室全票通过——前往下一个任务点:面食部。
此时正是下课后的饭点,食堂人山人海。
“你们先去找座位,把饭卡给我,我来买。”王思年干活利索,火速分工。
见高琳琳和肖爽还在不好意思,她性子急,一推两人的后背,笑出声来:“快点!冲!”
这两位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王思年回身,继续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打饭队伍。
过去足足十五分钟,终于看见了那一方小小的结账窗口。
里面端着铁勺刷饭卡的阿姨,都跟活菩萨一样,浑身散发着金光,端的是慈航普度的架势。
王思年长舒一口气,急不可待的报完面名。一掏兜,愣住了。
饭卡呢?
她把冲锋衣兜从里到外抻了出来。兜里面干干净净,别说饭卡了,连个饼干渣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打饭的阿姨明显不耐烦起来:“同学,你抓紧点,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