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夏多,强烈地想念着他的吻、他的气味,即使舌尖这样热烈地纠缠在一起,还是想念、想念、想念!怎么用力都还不够!身体每颗细胞都要沾染上他的味道才好。温暖的,执着的,浓烈的,纯粹的,这样的,夏多。
一个吻结束,夏多的呼吸有点急,他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墨北的鼻尖,小声说:“我想你。”
我想你。
我也想你。
多美妙。
墨北轻轻嗯了一声,嘴唇又追逐过去,开启又一场缠绵。
夏多知道这不是个合适的地点,也不是合适的时间,大哥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而自己却和一个男孩吻得快要天雷勾动地火,一不小心就要引火烧身。可是此刻的北北这么甜蜜,他薄弱的意志力说服不了自己放开他,他想吻他,他要吻他,要更多。
最后还是等得花儿都谢了的夏湾忍无可忍地敲门,夏多和墨北才分开。夏多小声笑着说:“我哥要爆炸了。”嘴唇是分开了,可两个人还抱在一起,气息交融,说一句话便忍不住要亲几下。
夏湾在门外问:“好了没有?”
夏多扬声答:“这就好。”最末一个字的音又被墨北的吻给吃掉了。
夏多一边亲他,一边帮他换衣服,难度颇有些高,特别是穿那件套头的v领针织衫的时候,不得不让嘴唇再次分开,这实在是让两个人很舍不得。针织衫套过脖子,胳臂还没来得及穿上,嘴唇就又黏在一起了。
夏湾敲了三次门,几乎想要不顾礼貌地闯进去了,才看到夏多和墨北红肿着嘴唇走出房间。夏湾简直要绝望了。
“小多,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夏湾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儿。
“屿轩哥呢?”墨北问。
“在客房休息呢。你去叫他?”夏多捏捏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墨北去客房叫卫屿轩,夏湾寒着脸和夏多进了书房。
客房里也没有开灯,墨北一进去就感知到卫屿轩醒着,他坐到床边,摸索到卫屿轩的手,握住。过了一会儿,听到卫屿轩微哑的声音:“睡不着。一会儿得去买点儿药。”
“会产生药物依赖。”
“就这几天,度过去就不吃了。”
“嗯。那你要好好吃饭。”
“我刚才听着夏湾的语气不对……”
“夏多大概要对他哥出柜了。”
卫屿轩吃了一惊,隔着一扇门,他听客厅里的对话也是模模糊糊的,要不是最后夏湾的声音太大,他也听不到什么,当然更不清楚夏多做了些什么。卫屿轩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按亮床头灯,一边穿外套,一边问:“怎么回事?”
墨北用指甲抠着手指,方才那股不管不顾的激情退却,他现在觉得愧疚起来。乍相见时,夏多那么亲昵的举动,一方面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另一方面却是在有意用这样的行动来安抚明显出现心理异常的墨北。而这对于墨北来说,恰恰是此时最需要的,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要从夏多身上汲取光和热,以对抗罗驿带来的极度深寒。
可是,他不能否认,这里面也有那么一分……半分……的原因是想气气夏湾。
为什么想要气夏湾?
妈的,罗驿是谁带到他面前的啊?!
夏湾和夏多在书房里待了二十分钟就出来来,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除了夏多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墨北眯起眼睛看了夏湾一眼,在心里的小黑帐本上给他狠狠记了一笔。孰不知夏湾也正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收拾这个可恶的带坏自己单纯弟弟的小恶魔。
尽管有卫屿轩强打精神调节气氛,又有夏多乖巧地配合,这顿饭还是吃得让人很不好消化。
本来夏湾是北纬37的书迷,对墨北的好感度是颇高的,刚见面的时候,他惊诧于墨北的年龄,也十分欣赏墨北的才华。但墨北见到罗驿后的那些表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夏湾再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那时他就已经想要劝说弟弟远离这个神经质的小才子,免得出什么意外。可是,随后他发现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说真的,夏湾都不知道自己被惊到的重点究竟在哪里了:是弟弟居然瞒着自己喜欢某人好几年?是弟弟居然喜欢同性?还是他喜欢的是个才十四岁的小孩?或者是那个小孩还疑似非正常人?
虽然夏多比墨北大几岁,可是一个在八-九岁的时候就能写出缜密精彩的推理小说的男孩,夏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墨北真如他的年龄和外表那样稚嫩可爱的,所以,不管夏多如何解释,夏湾都坚信是墨北引诱了夏多。
作为一个也谈过恋爱的年轻人,夏湾自然知道在这种“奸-情炽热”的时候不好阻止,否则外界的反对力量只会让叛逆期的少年产生一种悲剧情怀,愈发相信只有两个人的爱情才是唯一的。而且夏湾也不希望因为一个外人反倒和弟弟之间产生隔阂。所以,他只能期待这份根本不可能公开的隐秘爱情,自然而然地在时间和压力的双重力量下夭折。
饭桌上,夏多很自然地照顾着墨北,替他去除鱼骨、虾皮,吃掉他只尝了两口就不肯再吃的食物,在他开口之前就先一步预料到地递上他需要的调料,甚至还扛着大哥迸着火星的目光,哄着墨北放弃冰水,喝了半杯温开水来暖胃。
卫屿轩暗自佩服夏多的心理抗压能力,对墨北的坦然自若也是相当的讶异。起先他还东拉西扯地找话题,但他本来也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加上自己还有满腹心事,没多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到后来,明知不合适,卫屿轩还是情不自禁地把滕济民和夏多做起了比较,心酸地想,如果换成是夏多,他一定不会为了什么前途就抛弃爱人去结婚的。
不比较的时候就已经难过之极,这一比较更是让人觉得生无可恋,连带着看那个还端架子的厚脸皮小鬼都觉得可恶了,卫屿轩很想把墨北抓过来狠狠摇晃,问他: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不正式答应夏多还等什么!
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餐吃完,把墨北和卫屿轩送回家,夏湾还是回商清华家去住。他想把夏多带走,夏多却根本不给大哥这个面子,笑嘻嘻地对墨北说:“借我半张床呗?”
墨北把脸一扭:“你睡沙发。”
夏湾在旁边直运气:在我的房子里撵我弟弟去睡沙发!
夏多央求:“就半张床,我睡觉可老实了,你知道的,我保证沾枕头就着还不打呼噜,绝对不会吵到你。”
墨北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夏湾快要喷火了:老子还在这儿呢你就想跟我弟弟睡到一块儿去了!
夏多推大哥出门:“路上注意安全啊哥,明天你要是回学校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安排就成。”
夏湾想发火,可看到弟弟脸上的那个巴掌印,又心疼了,只能叮嘱一句:“早点儿睡。”就眼睁睁地看着大门贴着自己的鼻尖关上了。
小时候哥俩相处的模式和世间大多数兄弟一样,大的看顾着小的,可要是被小的惹烦了也会上拳头。后来夏多被送去云边,见面的机会少了,夏湾就再没舍得戳过弟弟一根手指头。
没想到隔了这些年,居然会被气得不经大脑地一巴掌扇过去。清脆的一声巴掌声过后,夏湾就愣了,突然觉得所有理直气壮的斥责都变得心虚起来,再没敢就夏多和墨北的事多说什么。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琢磨过味儿来,那一巴掌明明就是夏多故意激他的,为的就是借他的不忍来封他的嘴。
被弟弟算计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可还是挡不住汹涌澎湃的愧疚。
千般滋味更与何人说!
……商清华,准备好你的耳朵当哥们儿的垃圾桶吧。
夏湾悲愤地投奔哥们儿去了。
夏多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罗驿的事都详细地说了一遍,墨北这才知道罗驿此人竟然那么早就已经接触到了自己生活的边缘,不由得暗暗心惊。
此时两个人盖着同一张被子,身后垫着枕头,半躺半坐。床头灯调得亮度很低,墨北苍白的一张小脸脆弱得像要洇化在黑暗中的一滴水,唯有嘴唇那抹艳色是鲜活的。
夏多伸出胳臂:“北北,哥搂着你。”
墨北白了他一眼,动作倒是没迟疑,偎进夏多怀里,把脸贴在他胸口上。夏多的体温总是偏高一点儿,随着年龄的成长,手臂越来越有力,胸膛越来越结实,比小时候依偎着要舒服多了。
“夏多,罗驿这人很危险,你尽量别跟他打交道。他这个人最擅长操控别人心理,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你会觉得他又有学问,心肠又好,说的话总是切中你心理最紧要的部分,可是一旦你信任他,就会不知不觉地被他诱导和控制。”墨北忍不住提醒夏多。
夏多在他头顶嗯了一声,吻吻他的头发,“我跟他磁场相冲,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讨厌他。不过,我哥跟他来往得多,生意上也有他参与,就算要分开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你哥的事你又管不了……有空提醒一下吧,他肯听当然好,不听也没办法。我现在又拿不出什么证据给他。”
“北北,那你是怎么认识罗驿的啊?”
墨北沉默,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准备跟任何人分享,但如果不说重生,他就没法解释这事。
“你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们可能会提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或者是能看到已经发生的但当时他们并不在场的事。未必每次都准确,也未必能详尽到每一个细节,甚至有可能在他们一生中只有一两次这样的经历。我对罗驿的了解就类似这种情况,只是类似。”墨北选择了一个比较玄妙的解释,但只有最后一句话是完全真实的。
夏多好奇地问:“那你还预知到了什么?北北,将来我们会不会手牵着手,变成两个小老头,都还在一起?”
墨北好笑:“不知道。”
“啊,这怎么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你预知一下嘛。”夏多撒娇。
“你以为这是有开关的吗?说预知就预知,那我不就成神仙啦?”
“小神仙,你说‘会’,快点快点!”
“这是作弊!”
“不要紧啦。快说快说!”
“幼稚鬼!”
两个人正笑闹着,忽然听到门铃响,都是一愣。夏多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十一点多了。谁啊?”
深夜访客是让夏多和墨北都吃了一惊的人,滕济民。
“你这是缺席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吗?”墨北冷着脸说。新婚之夜抛下妻子来找前男友,这种行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让墨北恶心。
滕济民脸上不见尴尬,还像过去一样稳重而温和,“今天实在太忙,刚脱开身。屿轩呢?” 这人大概是习惯了走到哪里都当成是主场,也不等墨北相让,很自然地走进客厅,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没找到他期待的那个身影,便略有些黯然。
“他吃了药睡了,这会儿恐怕叫不醒。”墨北嘴角向下一抿。
“什么药?”
“安眠药。”
滕济民吃了一惊,“这怎么能随便吃呢?他什么时候开始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了?”
“今天。”想了想,墨北又补充一句,“这两天他吃了东西就会吐,又睡不着,实在撑不住了。”
滕济民怔了片刻,突然抬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半晌才放下手,说:“谢谢你照顾他。我明天再来看他。”
墨北皱眉:“两全其美的事不是没有,如果你坚持,我估计他是拒绝不了你的。但是屿轩哥是什么人品性格你也清楚,你觉得这样他能幸福吗?”
滕济民停下脚步,说:“我和梁凤只有亲情、友情,我的爱情全都给了他一个人,他怎么能不幸福?”
他语气中的理所当然不容置疑,显然是真心这样认为。或许,除了让他像紫霞仙子钻进孙悟空的心里一样,也能亲眼看看卫屿轩内心里是多么痛苦,否则他就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不能让卫屿轩幸福。想必他觉得卫屿轩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这种改变,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让两个人的关系恢复如初。
墨北一下失去了和他争论的欲望,很没礼貌地直接转身回了卧室。他听到滕济民和夏多低声交谈了一会儿,随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滕济民走了。
夏多回来摸摸趴在床上的墨北的头,说:“我知道你心疼屿轩哥,可这是他和滕济民的事,我们只能提些建议,不能帮他做选择。”
墨北的脸都埋在被子里,声音也显得闷闷的,“屿轩哥人太好了,所以才容易被欺负。如果是我,他敢这么对我,我非让他知道知道怕字怎么写。”
夏多好笑:“真的吗?”
墨北沉默了一会儿,叹气:“以前会是这样。现在,可能也就是一刀两断,永不相见。”究竟是因为成熟了,还是因为已经没有年少时的激情了呢?
侧了侧脸,露出眼睛来看着夏多,墨北问:“如果是你呢?”
夏多歪着脑袋想,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好像就要哭出来了,墨北莫名其妙地推推他,夏多回过神来,哭丧着脸说:“不行!”
“什么不行?”
“我只能把那个要结婚的角色替换成你,可是这么一想,我就、我就……”夏多眼底一片水光,“如果这样你才能过得开心,那我会祝福你的,虽然我舍不得。我会等你离婚!我一定会等到你离婚的!不然的话,我就努力比你老婆活得长,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等着你。”
少年,你太入戏了。
不过,谢谢你,我很开心。
☆、78new
卫屿轩虽然吃了药得了一晚安睡,可早上起来时精神倦怠,倒像是比不睡时还要困顿。墨北和夏多十分担心他能否支持得住,犹豫再三才将昨晚滕济民来过的事告诉他。
卫屿轩出了半天的神,慢慢说道:“他这样子,是对妻子不忠,对我不诚,何苦呢?我也是个男人,纵然才华运势不如他,不能与他比肩,可是难道我就应该永远困守斗室,只等他忙里偷闲来赏看一眼?若真是这样把全部生活的重心都寄放在他身上,可不就像他问的,我怎么能不幸福?我怎么敢不幸福!”
见他有怨气,墨北反而松了口气,看来当初力劝卫屿轩走出来工作、多见世面是对的。当他的心胸、眼界不再仅仅局限于被书本围困起来的斗室时,再面对感情的挫折自然也会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如今的卫屿轩虽然还是会因天性所限,为感情而悲伤郁结,但是想必不会再像墨北担忧的那样走上自杀的不归路了。
本来到帝都就只是为了看一眼滕济民的婚礼让自己死心,现在事情已了,卫屿轩就不想再待下去了。墨北当然是举双手赞成马上就回云边,但夏多好歹回来一次,于情于理都该回去拜见一下长辈,所以三个人只好订了隔天下午的机票。
吃过早饭,夏多准备回家去,又担心墨北和卫屿轩就这么窝在家里反而心情会更郁闷,就劝他们出去走走。墨北一向很宅,加上见到罗驿之后一直很难打起精神来,对这提议没什么反应。倒是卫屿轩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来这几次,竟然都没去过故宫,这次可不想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