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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安出了凌家的门后,匆匆行到了大门旁的一条巷子口,走到自家车子前,快速问,“耿叔,出什么事儿了?”
  刚才她本来会和凌太太多谈会儿时候,谁知道耿叔让车子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鸣笛。听到这信号般的声音,素安快速结束了和凌太太的对话,出来找他。
  “夫人,刚刚有人遣了人来说,您让人办的绿意小筑那边的房子,出了麻烦。”耿叔神色焦急的说,“您快去看看吧。”
  绿意小筑,是素安在恒城里购置的一处小别墅。这个别墅的位置不算很好,有些偏僻。但是绿化不错,是她打算好好卖一个高价的地方。
  车子一路驰骋而过,出了城,到了郊外山前十公里的地方。这里山清水秀,着实是个休闲居住的好位置。
  只不过平时这样清秀的宅院,这个时候却吵吵嚷嚷的很是让人烦躁。
  “你们给我们走!”
  “别啊。”有人笑嘻嘻的往宅子里面继续凑过去,“让我们去里面好好观察一下再说。”
  硬要闯入的人流里流气,一帮人都是斜斜歪歪的没个正形。也难怪绿意小筑的那些做事的各个都紧张而又透着害怕——这些人一看就是混帮派的,还不知道具体哪个道上的。倘若这些人来硬的,还指不定会掏出刀子或者其他的什么更吓人的东西。比如……枪。
  素安让耿叔把车子停在远一点的山林之处的位置。因为刚才是抄小道驶过来的,在树林的遮蔽下,宅子那边的人倒也没有发现素安的忽然而至。
  只一个人留意到了,那就是守在树林好半晌了的蒋岩。
  蒋岩自打之前给素安透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守在了这儿,生怕自己错过了和小姐相见的时候。倘若小姐突然就过去了,打扰到了那些人,怕是事情更加难办。
  素安循着树林往争执双方那边过去。
  蒋岩碎步跟在素安身侧,小声说,“这几个人是密明帮的,不知怎么的,找茬找到了这边。我没把这些屋子的主人是您的事儿告诉他们,暂时观望着他们打算做什么。您看,怎么为好?”
  不怪他这样小心。在这样的乱世下,素来军队和帮派之间有种莫名的平衡的状态。如果这种平衡被一件小事打破,事情可能就上升到了更高的麻烦问题。
  现在看来是一帮混混聚众闹事。但他们是密明帮的。而这些屋子的主人是都统夫人。真闹大了,谁也不敢去想会怎么样。
  如果是平常,素安都不用麻烦太多,找了耿叔他们来一趟都行。再不济,寻了张处长让他帮忙派两个人来。
  那密明帮,算是这里的一霸。平时倒也称得上比较安分守己,不太惹出麻烦。今日这一次却纵容手底下的人这样明目张胆。
  等到素安把眼前的情形大致了解清楚,思量过后,却偏头对蒋岩说,“你把傅长禄叫来。”
  “啊?”蒋岩愣了愣,“现在?”
  “对。快。”
  蒋岩就有些挪不动步子了。
  傅长禄以前待着的那个帮派,就是密明帮。他原来在那里不过是个小喽啰,没有什么人主意到他。偏偏他离开的时候,还着实的‘风光’了一把,使得密明帮上下有不少人认得了他。
  这种时候让他出面,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是蒋岩机敏的很,不用小姐特意提醒他,他就明白过来,倘若傅长禄当真想跟着小姐做事的话,这样的一关必须过得去。不然的话,往后真的碰到了蔺家或者段家和密明帮之间有冲突,傅长禄会怎么做?
  犹豫归犹豫。但是,这种时候傅长禄来,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再添更多乱子就是了。
  没多久,人被蒋岩找了来。因为傅长禄所住的城东离这里很近,所以寻来的也快。
  中等身材,不高不瘦。五官不突出,挂着温和到有些怯懦的样子,这傅长禄,当真是搁在人群里都看不出来。
  听闻素安找他的意图,傅长禄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对着都统夫人时分外的恭敬有礼。
  “还请夫人不要着急。”傅长禄躬身揖礼,“您只要信得过我,这事儿超不过三天,就会完全消失。”
  他的这副笃定,周围有几人都轻松了一口气。
  傅长禄快步到了那些气焰嚣张的人跟前,呵斥了句。然后指着他们一项一项的对峙。
  他的呵斥声很大,隐约飘到了这儿,“……这种地方你们也乱要钱?也不肯看看是谁的屋子!如果她不悦,几天就把这块地方封死的!”
  傅长禄训斥那些人的话气派十足,直接把那几个人吓退了出去。
  远处是犹在后怕的绿意小筑的工作人员。近处走来的,是镇定自若的傅长禄。
  素安对他满意了三四分。
  做事倒是个稳重的,四平八稳的,让人不太容易挑出错儿来。只不过,他一个小喽啰,居然能够使得那些人真听他的。倒也颇为不容易。
  “后面你再留意点。”素安朝蒋岩使了个眼色,对方做了回应。素安对傅长禄道,“最近我会离开恒城。那个地方,你们就帮我看牢了。”
  绿意小筑那边的事情解决后,素安想到了之前谈及的去往塆市的打算,拨了蔺景年的号码。
  这次蔺景年并不是大张旗鼓回来的,因此刚开始并没有住回他在恒城置办的小楼中,免得旁人留意到了他的到来有些麻烦。
  昨天已经有人看到了他,今日他再处理事务的时候,索性又回到了小楼那边。素安现下拨通的就是他在那边的办公室。
  电话很快接通。听闻是都统夫人打来的,接线员很快就把线路接通。
  “……这几天我要去塆市一趟。”素安把自己的事情说完,又顺势问电话那端的男人,“你要不要一起去?”
  “怎么想到了问我。”
  “因为,我怕你会惦记着我啊。”
  蔺景年笑声愉悦,坦然承认,“嗯,说惦记不甚确切,说会很想你倒更合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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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5 章
  蔺景年到底是没有能和素安一同前往塆市。
  他时间很紧, 事务繁忙。跟着来到恒城, 已然是腾出时间后的最大努力了。再让他拐个弯去往旁的地方, 那可难上加难。
  素安收拾了行礼由耿叔送到了塆市。
  这里虽然不如岍市繁华, 却也景致不错。年轻女士们时髦摩登,到处都洋溢着新潮的气息, 路边商铺林立,算得上是个适宜居住也适合做生意的好地方。
  到了这儿的头两日, 素安一直在悄悄看着顾家店铺旁的铺子讯息。有遇到合适的空着的店面, 便寻了店主的资料, 与对方谈起购房事宜。
  如此忙碌了两天后, 到了第三日, 她并没有如之前一般查看商铺,而是让耿叔将她送到了城郊外的一处旧式庭院外面。
  这个中规中矩的大院子里,住着的是本地最有名的富户之一,赵家。
  耿叔朝车外探头看着赵家宅子, 有些不解, “夫人,您来这儿做什么。听说他们家和顾家关系很不好, 您来这里,怕是听不到什么。”
  说完这句话, 不用素安提醒,他自己一拍脑门想了起来,“是了。他们和顾家不和,才更该来!”
  其实赵家和顾家岂止是关系不好, 简直是关系极差势同水火。
  原本赵家在塆市的点心行业里是龙头老大。顾家想要做大,却怎么也越不过赵家去。
  这样僵持了一两年后,突然某天里,传出消息,说赵家的点心会吃死人,里面掺杂的东西是从死人身上提取出来的,满是病菌。甚至于头头是道的讲,哪个地方的哪个外地人,在某天吃了赵家点心后出了怎么怪异的症状,上吐下泻三天后死去。更有甚者,还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另一个吃了赵家点心的本市人,身上逐渐出现过敏症状,而后渐渐死亡的消息。
  所有的讯息里都透着令人紧张的可怖情形,无不在暗示着一件事,赵家的东西确确实实有很大问题。
  塆市的民众们怕了,他们再也不敢去买赵家的东西,转而把目光和金钱投向了另外一家兴起的点心店……
  “那些黑心的人!”面对着前来做客的都统夫人,听着都统夫人说起的顾家,赵老爷子提起当年的事情,依然气愤得双目赤红,“欺负我们赵家实在,他们就尽做这样的勾当。我倒要看看,他们那种踩着别人上去的做法,到底能够撑得住几时!”
  他年纪大了,情绪激动下,掩唇剧烈咳嗽。
  素安赶忙给老人家顺背。
  “不用了,多谢都统夫人。”赵老爷子等到稍微缓过劲儿来舒服些后,歉然道,“老毛病,好多年了,总是这样。”
  素安稍微思量了下就知道老人家怕是当年生意出现重大变故时候闹下的毛病。
  赵家人实在,不会用顾家那种恶毒的法子。是以顾家人‘乘胜追击’,直接把赵家给压到了尘埃里。
  那事业是老爷子一手创办起来的,却硬生生毁在了流言蜚语中。
  “真是对不住,”她叹息着道,“倘若不是我来问,您也不必想起那些过往。”
  提起往年情形,赵老爷子摇头摆手,“没事儿。我啊,也想和人说说那些。再者,您今日能来,我实在高兴。”
  老人家说着,眉目一凛,露出怒色,“那些个不懂事的混账,也合该尝一点苦头了!”
  素安借机道,“我来便是为了这个。我对塆市不熟悉,也不知道当年的许多事情,还请您能够为我解惑。”
  知道了顾家的桩桩件件重要事情,把很多信息捏在手里,这比什么都重要。等到完全熟悉了顾家的全部顾虑,她到时候‘对症下药’一招既出,便能直接摧垮对方。
  赵老爷子刚开始没有应声。旁边的座钟滴答响着,等到整点的钟声响起了,他才叹了口气。
  “也罢。”他道,“有些事儿,恐怕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但是我还记得。当年的顾家是怎么一步步害了旁人走到这般风光的,想必也就我能说得清楚了。”
  赵老爷子留了素安用晚膳。席间没有其他人在,两人边吃边说着话。
  把顾家的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后,赵老爷子擦了擦唇角,将帕子丢到一旁,朝素安叩了叩桌面。
  素安往他那边稍微坐得进了点,“您有事?”
  经过这样一番长谈之后,两人已经熟悉了许多,她说话时轻松自在起来,甚至还打趣赵老爷子,“莫不是今日的饭菜咸了些,味道不够满意?”
  菜太咸这话还是刚才吃饭中途赵老爷子亲自说的,不曾想被她在这个时候提了起来。
  “就你调皮。”赵老爷子的目光中透着慈爱,“我家的小孙女儿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爱闹。”说起往日,老人家的目光中透出怅然和怀念。
  他停了一会儿,悄声道,“我听说,有个叫做‘于京’的人去找过你?”
  这话入耳后,素安心中诧异,面上并不显,只笑容淡了些,“老爷子派人查我?”
  “可不敢。”赵老爷子笑道,“不过是和你谈谈这么个人罢了。”
  他说着话的时候,抬手在桌子上划了几下,赫然就是一个‘余’字。
  ……
  今日的天气还不错。素安下了车子后,在阳光下又站了会儿,方才若有所思的进了酒店。边走边回忆着刚才的情形。
  据赵老爷子所说,那于京初初出现在塆市的时候,说自己是姓“余”。后来不知怎的,他反倒是说自己姓“于”了。
  这个转折不算很大,很多人并不知晓。赵老爷子发现这点,还是因为于京刚到塆市的时候,为了傍住赵家这棵大树,亲自找了赵老爷子来求庇护。
  “我记得很清楚,”赵老爷子用指尖点着桌面,声音压得很低,“他说自己是姓余。后来再见,他只笑着说我记错了。但我怎么可能记错!”
  老爷子说着话的时候,语气带笑意,眼中却闪过寒芒,“他想要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恐怕还嫩了点!”
  赵老爷子非常肯定自己没有记错。但是于京后来都是说自己姓于,而非余。
  老爷子只当没有先前那些事情,按住不动,没有再次提起这桩事,只当自己不记得两人初见时候的这件事情了,又或者是,当做自己已经‘醒悟’,确信当初是自己弄错。
  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盯着于京这个人。
  “此人心思缜密,做生意没有不成功的。但是你自己瞧瞧他,会发现他很多事都不会陷入太深。无论是人际关系或者是生意,都点到即止,基本上不让旁人掺和在他的生活中。旁的话,我老头子不便多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人啊,不简单。你如果和他有往来,最好提防着些。”
  赵老爷子这些话算是非常推心置腹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和于京初次相遇的情形,就连家里人他也没有提及过。与素安讲,当真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