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可能是你的孩子——”周行嗓音沙哑,眼角布满了血丝。
“那刚好算你履行约定,”champion的声线冷静沉稳,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无论是他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我都愿意成为他的父亲。”
周行恍惚间回忆起,数个月前,他和韦泽说了几乎同样的话——他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韦泽,怎么也无法预想到,数个月后,他会爱上另一个人。
“我……”
我很想念陆政,我想早点去见他,他一定等了我很久,他身体不好,萨拉又不在,他需要我。
“陆政已经死了,即使你选择死亡,也未必能再见到他。”champion打断了周行的话语,显得过于冷酷无情,“你当然可以选择死亡,带着一个尚未出生的生命,这是你的自由。
“但周行,或许陆政不希望你选择死亡,或许他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或许他期盼着这个世界,有人依然记得他、为他扫墓。
“毕竟,愿意与他沾上关系的人,只有你了。”
“你不是陆政,你也没资格揣测他的想法。”
周行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下一秒,他松开了手,刀尖触碰到地砖发出“叮”的脆响。
求死和求生一样需要勇气,当坚定的信念出了一条缝隙,得到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时,就很难继续下去。
更何况,除了他自己的生命,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周行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听到了门口处传来“咔哒”声响,有人逆着光迈进了他紧锁的家门。
周行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陆政,但他一眨眼,眼前又变成了champion,他暗忖自己是疯了,才会产生这种幻觉。
champion是champion,他的身高、样貌、身材、性格,不管比较哪里,都和陆政完全不同。况且陆政已经死了,他亲自送他走过最后一程。
“决定不去死了?”
champion面无表情地走近,扯下自己右手上的手套,抬手摸了摸周行的脸。
“想哭就哭吧。”
周行想反驳他,想说他哭不出来,但泪水却悄无声息地涌出,沾湿了champion的手心。
champion刻意等了一小会儿,才松开了周行的脸,又强行将人揽进怀里。
他咬着那人的耳垂,轻柔地说着威胁人的话语:“既然选择活下来,就什么都听我的。”
周行不停地流泪,他的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像是要将从得知陆政的死讯后积蓄的眼泪一次流干似的。
过了很久、很久,他同样轻轻地回了一句:“……随便你。”
“别哭了,对身体不好。”champion说完了这句话,自己也愣了一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和人设并不相符的话。
或许是一种怜悯,或许是一种关心?
champion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不去细究,又故作冷漠地说:“你哭坏了身体,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周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果然不哭了,像是妥协了,也像是认命了。
champion轻松地把周行抱了起来,他搂着人进了车辆的后车座,伸手将人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处。
车辆缓慢地行驶,就在即将转弯前,周行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车窗,看向了后方。
“想回家的话,以后可以再回来看看。”
“我并不是想家。”
“那你是想什么?”
“我只是记混了。”
“嗯?记混什么了?”
周行不再回答,但champion却早就知晓了答案。
他知道周行在刚刚那一瞬间,以为他们离开的是他们曾经的房子。
但他也有不知道的事。
他也不知道周行会选择通过“另一个陆政”的途径去回来找陆政。
他也不知道周行会那么爱陆政,爱到愿意去为他死。
他也不知道当他从萨拉的口中得知周行的意图时,心中会那么惊惶不安、甚至有一丝懊悔。
他也不知道他有一天会远程说着冷静冷漠的话语,手指却微微颤抖,他会害怕他无法挽留住周行的生命。
这一切的不知道指向了同一个答案,曾经的陆政现在的champion并不会选择忽略它、抗拒它。
但人之所以为人,是人能控制自己的情感,用理智去支配行动,况且他清楚明白,纵使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champion抬起手,捏了捏周行的脸,过了一会儿,他看着那人脸上泛红的印子,问他:“疼么,怎么不喊痛。”
周行过了几秒钟,才轻声说:“没什么感觉。”
“心里难受?”
“嗯。”
“就那么喜欢陆政?”
“……”
“怎么不说话?”
“那不止是喜欢,我深爱着陆政。”
champion的心里萌生出奇异的满足,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却并不会让周行看到,他冷淡地说:“但他死了。”
“和他在一起的记忆会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champion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决定给他的周行一点奖励,于是他摸着那人的脸颊,沉声说:“过几个月,我们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周行的回答格外冷静,他说:“这不在我们的协议范围内。”
“养育一个可能的私生子,也不在我们的协议范围内,” champion很满意地发现周行并没有闪躲的迹象,他略带强硬地扭过了周行的头,逼迫对方直视他,“难道,你认为我是救世主,可以完全无私地为你提供帮助?”
周行抿了下嘴唇,目光没有闪躲,他说:“我曾经以为你是个正直的人。”
“正直的人不会强硬把刚刚失去伴侣的人拉上床,甚至压根不会和你签署一份生子协议。”champion用红艳的嘴唇说出冰冷的话语,“我需要一个妻子,而你很合适。”
“我并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的身体。”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话语,周行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哀求似的问:“能不能放过我?”
champion轻轻地嗤笑一声,那一瞬,他和陆政的人设完全一致。
他说:“我干让我高兴的事,又付了钱,为什么要放过你。”
周行闭上双眼,他痛不欲生,却挡不住那人强硬的姿态、柔软的嘴唇。
司机将车停在了荒芜的草地中,出去抽烟,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收到返程的讯息。
champion抱着周行,轻轻地啃咬着他的耳垂,他说:“乖一点,好好听话,我可以帮你把陆政的那些画,全都买下来,甚至帮他开个画廊,怎么样?”
周行抬起手,用手背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痕,他说:“我要陆政的所有遗物,你买得起么?”
“可以啊。”champion笃定地笑了。
“我会嫁给你。”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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