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阙敲开姑姑家门时候,开门的是个有点眼生的小男孩,穿着身球衣,两人面面相觑,她报出姑姑的名字,对方有点惊讶的瞪眼,“你谁啊?”
没等她回答,后面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缓缓上前,苍老的声音有点含混,“小阙?”
有些血缘上的东西是抹不掉的,这几年林阙总觉着自己像飘萍,每年只按时给姑妈打一笔钱,替自己和父亲尽孝,但当真的看到奶奶这副几乎认不出的苍老模样,眼泪还是夺目而出,她突然无比愧疚,半跪下保住老人的膝盖。
“奶奶……”
我回来了,我好像做错事了。
身后的男孩把门关上,有点费力的把行李箱拿进来,半晌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叫人,“表姐。”
她回神,才发现自己临走时才刚上小学的表弟,如今个子已经快长到自己肩膀了。
物是人非。
林阙在家里待了两天,姑姑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只笑笑,说公司派她出国去新加坡一年,她有些想家,所以回来一趟。
大人们也没再问什么,只有临走前一晚,奶奶把她叫到房间,递给她一张卡,“有两万多块,我用不着,囡拿去用吧。”
林阙哽咽,伏在老人膝上,很小声的拒绝,“没有事的,只要一年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再来看您。”
外面风声有些大,裹着她的难堪反复吹打,林阙家里几辈都是老师,当时林阙爸爸出轨,被爷爷打到住院,老一辈眼里对于这些看的极其重要,她那些过往一旦说出来,转眼就会被叫做那个出去卖的女人。
这种戳脊梁骨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敢提。
临走时她打车去了以前的家,熟悉的防盗窗上已经爬上了新的绿植,林阙站到脚后跟酸痛,有以前的邻居大概觉着她眼熟,上前打招呼,她有点惶然,觉着自己简直会弄脏这片最后的安心处,很快擦干净脸上的泪转身离开。
平复情绪后从手机上随便找了个回程途中物价低的叁线城市,设定为目的地后,悄无声息的告别了这里。
陌生的城市最适合疗伤,几乎是在走出车站的瞬间,林阙伪装的平静片刻间全线崩溃,决堤的苦楚犹如困兽冲撞,又好像压抑过后的强烈反噬,她上出租车的时候整个人哭成了泪人,只能给司机看手机上的地址,是个不到两公里外的酒店。
那人吓一跳,还想把她往警察局拉,一个劲儿劝她没什么过不去的,真有事就报警,总能捱过去。
她颓然的笑,勉强冷静下来,到了后出示核酸证明,办理入住,在门把手上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林阙冲了个冷水澡,感受体温一点点降下去,整个人陷入一种无眠放空的沉寂,她坐在推开的窗前一把藤编椅上,经济酒店差劲的隔音时不时在两侧搞出些动静。
她想了很多,安静的看着外面日出日落,中间还落了阵雨,清冷的水汽挟着泥土的味道,她一点点抽脱出来,很多时候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有服务员敲门,大声问里面有人吗,林阙仿佛雕塑落灰的身体终于动了下,缓慢起身开门,外面的人吃惊的看着她冷白疲惫的脸,询问需要帮助吗,她已经两天没出来了。
竟然过了这么久。
她摇头道谢,回头拿包去外面找了家便利店,抱了一堆酒回去-
等到岱玉庭那边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阙躺在医院病房里刚刚醒来,有些呆滞的看着输液瓶,稍微动了下发现身上哪儿都痛,护士见她醒过来,过来给她测了个体温。
“赶紧让家属过来交钱,退烧之后再去测一次核酸,没有问题才能走,下次不能这么折腾了啊……”
手机震铃,她拿起来看了眼,接通,那边的语气有种滞重的生冷,“已经第五天了,什么时候回来。”
林阙第一次觉着这个声音好陌生。
“抱歉,”她清了下嗓子,“马上就回去了,先生,”又仰头看一眼快滴没的吊水,拔下针头,“明天午饭您想吃什么?”
对面好似被噎的一句话都没说,径直挂断了。
我有话说: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