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沈玉环误会了这一趴一站的一对男女,她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拿人手短,一言不发地走了。
王谷丰神色平静地起来,没跟钟瑞芬计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地上的硫磺皂踩碎了一块,自掏腰包赔了,碎了的包起来留着带回去用。
下班的时候,他思来想去还是提醒了钟瑞芬一句:“也就我不跟你啰嗦,要是跟别人闹还是得悠着点,保不齐哪个反手给一下子,有得你哭的。”
“老王!”钟瑞芬这会儿气消了,也知道自己那会挺过分的,便揪着王谷丰的衣服下摆,似嗔似怒地道了个歉,“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你要是故意的我还能跟你这样说话吗?赶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太阳都下山了,还没开春呢,白天时间依旧短得很。
钟瑞芬却迟迟没有松手,她的不甘、寂寞和苦闷、酸涩,在这一瞬间占据了上风。
她忽然把老王扯了回来,不由分说关上了供销社的门,把老王往后面仓库推了过去:“听说你跟沈玉环在一起的时候日夜笙箫啊,我忽然有点好奇,这老光棍的滋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王谷丰猝不及防被扒了衣服,像个被侵犯的良家妇女,很是惊慌和不安。
嗓音都喊劈叉了:“瑞芬,你干什么?你松手,我心里有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这样……瑞芬……松……瑞芬你……别这样……你……”
这声音一开始还算正气凌然,到了后面,就正气不起来了。
隐约还伴随着女人的笑声,叫人浮想联翩。
等钟瑞芬亲眼见到了真货,便没跟他客气,直接自行享用了。
天黑的时候,供销社的门再次打开,钟瑞芬扯着满脸沮丧的王谷丰,得意洋洋地出来了。
“老王,别有心理负担,单身的成年男女,互相慰藉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而已,我又没要你一定跟我好,你要是实在觉得委屈了受折辱了,你可以去告我流氓罪,我等着。”
王谷丰没说话,扒拉着自己没扣好的扣子,低着头生闷气。
等钟瑞芬关好了门扯着他离开的时候,他一抬头,看到晏姝和杨怀誉正好经过,那愣怔后便洞悉一切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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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4章 、决心从政(一更)
◎咱可提前说好,你走你的仕途,我走我的商道◎
晏姝坐在车上,搂着杨怀誉的后腰,脑子里在思考入党的事儿。
现在公社把她推荐上去,基本上是百分百会通过的,通过之后,就会把她列为积极分子。
积极分子考察一年之后转为预备党员,预备党员再考察一年,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正式宣誓入党。
也就说,她最快可以在79年的这时候成为一名光荣的党员。
这让她原本平凡和普通的人生,忽然变得神圣和庄严起来。
那么,入党也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结束,入党之后要怎么做呢?
如果顺利,两年后的现在她应该已经考上大学了,原本要是没有入党这事,她可能还是想考个理工类的学科,熟门熟路的,考起来也顺手,可现在有了入党这回事,她就得重新考虑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了。
也许……
也许不必重操旧业,毕竟现在的时代还没发展到需要她这个码农的时候,所以,何不干脆读个更加有利于民生的专业,从事有利于家国天下的更加有使命感的职业呢?
举个例子,如果她不是当了二队的生产队长,那么,就算她有一脑子的菌菇养殖的法子,也未必能实现。
所以,这件事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话语权。
如果想做实事,那就必须有话语权。
放眼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再结合她自己的遭遇,她最想做的,是为千千万万个被兄弟霸占继承权,被出嫁这种事情挤压了生产资料的女性,争取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这种封建糟粕遗留下来的农村继承制度,残酷地剥夺了女性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利。
她跟宋骞结婚后娘家这里被收走的口粮田是因为这个,她丧夫后被婆家抢走了宋骞的口粮田,也是因为这个。
即便后来婆家妥协了,签署的协议里还是提到,必须要晓萌将来生个儿子留在宋家才行。
所有的事情,绕老绕去,都绕不开一个继承体系的沉疴旧疾。
不彻底地改变这个糟粕的观念,女性就没办法真正站起来。
那么,城市工薪家庭的女性呢?
她们不需要种地,是不是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不,她们也会受到隐形的或直接的剥削,比如家里的房子,多半会默认给她们的兄弟,她们结婚之后,娘家依旧是把她们当外人。
这种影响,即便是晏姝穿过去的二十一世纪,也依然没有多少的改变。
那些享有继承权的女性,要么是独生子女政策的受益者,要么是父母开明,让她成为一个被公平对待的幸运儿。
但这依然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的,而不是像那些男人,可以不用争不用抢,就得到无数的好处。
鉴于此,晏姝从公社出来之后,就有了从政的念头。
她得往上爬,让她的女儿,她的姐妹,她的友人,不再遇到她曾经遇到的那些困境。
也要让千千万万无辜的女性,不必再成为被剥削被吸血的弱势方。
她清楚,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可如果没有人去做,那就永远不会改变。
这一点,在她小姑的身上可以很好地体现出来,她自从当了生产队长之后,每期的革命导报都会拿到一份,她从报纸上知道,挖河工这件事就是小姑一力倡导的。
顶着被民众埋怨的压力,顶着不被理解的质疑,江圩县的水利工作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你可以说她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但何尝不是真的解决了民生的问题呢?
中华民族自古以来都是傍水而居的民族,水利不决,则民生不利。
不信看看黄河改道,看看江堤溃坝,每一次发生,都将带来无比沉重的灾难。
民众或失去房屋,或被淹没了作物,或被冲走了牛羊家禽,更严重的,直接命丧奔腾的洪流。
可是这一年,江圩县没有出现任何一例水患,这才是为人民服务,这才是为民生着想。
仕途和心怀天下是不冲突的。
人的私心只要不跟公心相悖,那就没有被指摘被诋毁的理由。
这一刻,晏姝笑了,她的视线从衣衫不整的王谷丰脸上划过,心里想的却是家国天下的大事。
她跟杨怀誉说道:“我要不要考个农学院,或者考个哲学系好了。”
“哲学系?研究马列主义和主席的思想吗?我看行,这样你入党之后,能更好地体会到改革和解放的必要性,能站在一个更高更广的角度去做事。明天我就去县城帮你找找书,我就不改了,我还考中文系,我喜欢这个。”杨怀誉倒不是很意外,人就是这样的,此一时彼一时。
一开始晏姝想考理工他也是支持的,现在晏姝要考哲学系,他也觉得挺合适。
只要跟眼下的发展相适应就行,专业无贵贱,职业无高低,只要用心去做,都能做好。
晏姝惭愧地笑笑:“这么一来,以后就不能像这次集资一样私心太重了。假公济私就这一回,不能再有了。”
杨怀誉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拒绝了周书记的好意,你入就行了,我就不了,我私心重,我想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我肯定要继续钻空子,我还想给孩子买大别墅呢。咱可提前说好,你走你的仕途,我走我的商道,互不干涉。”
晏姝没意见,再说入党这事还不一定呢,万一她考察不通过呢。
杨怀誉不入也好,不然两口子身上都背着那么多条条框框,日子确实会不自在。
两人一路聊着回去了,压根没把王谷丰的风流韵事放在心上。
倒是王谷丰,回去后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明明心里装着的是晏姝,可他却接二连三地抵制不了诱惑,先是沈玉环,再是钟瑞芬,他的感情好像是个笑话,根本经不起欲望的考验。
一方面,他又因为素了几个月没碰女人,今天好不容易吃了口荤的身体真是无比的自在舒服。
感情和欲望相持不下,最终他放弃了挣扎,躺在床上看着天窗外的夜空,长吁短叹。
他果然是个没骨气的人,情啊爱啊,也就是说说玩儿的,真到了被别的女人惦记的时候,没有一次能够守得住的。
就像今天,就算一开始还有点不情愿,后面却慢慢地彻底放开了。
他真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人,是一个满嘴仁义道德,最后还是男娼女盗的人。
他苦闷极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见着钟瑞芬都不肯说话了。
钟瑞芬倒是平常心,该干嘛干嘛,一连好些天,提都没提这事。
几天后的下午,在晏姝和杨怀誉分别从县城的小姑和亲爹那里找了书回来时,王谷丰看了眼门口路过的晏姝,追了出去。
天空在这一刻开始落泪,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小会就在地上掀起白茫茫的水雾,大雨滂沱的世界里,根本看不清远去之人的背影。
他就这么站在雨里,没敢喊出声。
过了会,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把伞,钟瑞芬沉默地陪着他站了会。
随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别淋出病来,进去吧。”
王谷丰收回视线,抬手把钟瑞芬手里的伞接过来:“我们结婚吧。”
“谁要嫁给你了,自作多情。”钟瑞芬白了他一眼,直接钻进雨里,一路小跑回了供销社。
王谷丰跟了进来,把伞收起靠在门边,看着正在发脾气的钟瑞芬:“那你以后别招我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人。”
“所以你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告诉晏姝你是个负责任的人?你开什么玩笑,姑奶奶就是跟你玩玩,没别的想法,别想一出是一出,毛病。”钟瑞芬不屑地撇撇嘴,摆放货物的时候,力气挺大,像是在摔东西似的。
王谷丰拉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看着雨幕出神。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那行,以后别跟我玩了,我玩不起。”
第二天王谷丰就没来上班了,他辞去了公社的工作,到晏姝的熟食制作大棚帮忙去了。
见着晏姝也不解释,虽然心里已经解释过无数遍了,但他慢慢想通了。
没必要,人家忙着呢,可能压根没当回事。
过来跟他交代任务的时候,那眼神都是正直而明亮的,一点肮脏的阴暗的想法都看不到。
王谷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神思恍惚,等晏姝又说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好,我记住了,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老王哥,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啊,要不明天休息一天,我叫小秦替你一天。”晏姝这边的集资已经全部到位,因为数目比她想象中超出不少,所以连上圩村的地也给包了。
但是这一茬的小麦要到五月才成熟,所以承包的地从五月收割之后开始算起,接下来的种植计划全部交给晏姝这里统一安排。
目前才开春,时间还早,晏姝除了继续把手头的熟食加工做下去,暂时也没别的安排。
加上她开始显怀了,便准备把这些事情全都一一交接给其他人,自己工作半天休息半天,劳逸结合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