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说到做到,好吧?”高卞一伸手把球抢走。
哨音吹响,球赛一触即发,高卞左右看两眼,抬手想要把球传给周武鸣,谁知道步西岸突然从中抢断,高卞骂了一句脏话,眼睁睁看着步西岸几步将球运到前场,抬手三分。
篮球应声入网的同时,步西岸瞥一眼高卞,淡淡说:“这三分,不计。”
“靠!”高卞忍不住了,“你这什么行为?”
“送分行为。”步西岸说完就招手继续。
比赛刚开场就那么刺激,周围陆续涌上来不少观众,几个体育老师都站在一旁观赛。
郁温是看不懂球赛的,只觉得还挺帅,大概是步西岸实在太出挑,她总是不由自主被吸引目光,偶尔还会偏头听周围其他人讨论。
“我早说步西岸帅了吧!”
“是帅,但架不住他拽啊,我靠我之前在办公室遇到他跟他说话,他每一句话都没超过两个字!”
“打赌吧,他就算再帅,高中三年也绝对单身。”
郁温听着,目光又落在步西岸身上,她想想刚刚那些话,又想到步西岸平日里的待人态度。
嗯……怎么说呢,好像是有点愁人。
“唉,还是高卞好,家里有钱,人帅,性格还好。”
“是真的,跟他说话就好像拿什么,如沐春风!”
郁温心思又飘向高卞身上。
确实,她们说得很对。
高卞成绩不错,家境也不错,但与人相处很谦和,偶尔也会和人打闹,分寸感很合适。
不远处的步西岸此时纯属下意识往郁温那处看,一眼看到郁温目光正落在高卞那处,脚步忽然一顿。
周武鸣就是这时钻的空子,他难得从步西岸手里抢到球,激动地狂跳大叫,高卞见状让他把球传给自己,周武鸣兴奋上头,哪还顾得上大局,满心都在想自己怎么得分。
他跑得飞快,球也运得通畅,到点起跳,起跳前冲向芹和郁温喊一声:“两位大小姐,看我!”
话落,扔球,篮球旋转着飞向球网。
现场顿时所有人目光都跟着球转。
郁温也盯着看,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
球一路稳飞,目测路径,基本能顺利落网。
要得分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不知道从哪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拍。
周武鸣傻了。
步西岸还站在那儿,甚至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掀眼皮,“抱歉,干扰球,失误。”
周武鸣:“……?”
“噗嗤。”郁温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笑完才发现现场那么安静,显得她笑声好明显,脸顿时红一片,连忙捂住嘴,拼命欠身道歉。
步西岸轻扫一眼,眼尾敛出很淡的笑。
向芹就比较豪迈了,她叉着腰哈哈大笑,“周武鸣,哈哈哈哈。”
周武鸣脸都气红了,最后梗着脖子跟高卞喊:“干他啊!”
高卞也惊,他挠挠头,直觉今天的步西岸有点太过锋芒毕露了。
周武鸣抓狂,最后决定和向芹斗嘴,“闭嘴啊!臭芹菜!”
向芹吐舌扮鬼脸,“略略略。”
郁温笑着拉了下向芹,高卞也拉周武鸣,就在周武鸣和向芹还在隔空斗嘴时,高卞脑海里忽然闪过几帧刚刚步西岸打球时的画面。
他有些不可思议,却又隐隐觉得合乎常理,于是一拉周武鸣,和组员商量计策。
再开始,高卞成了和步西岸对抗的主要力量,次次球都传到他那里,要么就是和步西岸抢球,一次运球时,高卞伸胳膊拦不西岸,一边拦一边忽然把球扔向旁边看球区。
他动作突然,吓得旁边女生尖叫连连,郁温在最中间,也惊了一下,她小时候被球砸过,有点阴影,看见球往这边飞,第一时间就下蹲。
余光身影一晃,步西岸心神不宁,扭头看去,他脸上有来不及隐藏的担忧和急迫。
然而就在他扭头瞬间,周武鸣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顺利拿到球,跑步投篮得分。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步西岸前半场一直没怎么出汗,这十秒额头却浮起一层薄汗,等他确认郁温不会受伤,他才有时间思索问题所在。
这么明显的试探,根本不需要思索。
是他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让他掉入那么肤浅的陷阱。
步西岸扭头,果不其然对上高卞意味深长的眼神,高卞“啧啧”两声,意有所指道:“原来如此啊,步总。”
步西岸没否认,也没顺着聊,而是在下半场接连得分,把高卞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周武鸣和叶全都不是常打球的人,但是十几岁的少年谁没点骄傲和自尊,一场球打下来简直要对步西岸和篮球ptsd了。
高卞这会儿倒是不怎么介怀了,他揽着周武鸣,故意说:“哎呀,步总难得想表现点什么,咱们配合点怎么了?”
“是不是,步总?”他说着看向步西岸。
步西岸懒得理他。
周武鸣累得够呛,无心钻研高卞的话里有话,他扭头找向芹,看到向芹和郁温在身后走着,喊一句:“快点啊小短腿。”
向芹果然骂骂咧咧跑过来了。
周武鸣见状拔腿就跑,高卞眼疾手快拉住周武鸣,向芹追上,拽着周武鸣的外套,俩人原地打转。
他们俩原地打转,其他人不得不停下,这一停下,郁温几步就跟上了大部队。
郁温刚到,高卞就“咳”一声,让出了步西岸身边的空位。
郁温丝毫没注意这点细节,她很无奈地看着向芹和周武鸣打架,时不时还要提醒向芹小心,周武鸣欲哭无泪:“谁小心啊?我敢还手吗?”
向芹瞪眼:“你还敢还手?”
周武鸣举手投降,边投降边后退,他后退时没分心注意身后,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郁温的脚。
“嘶。”郁温出声很不明显,她踉跄一步,一只手忽地攥住了她的胳膊。
力气很大,几乎一下就控制住她快要倒去的身体。
郁温扭头,看到是步西岸。
步西岸这也是下意识的本能行为,他发现在郁温面前,他很多行为都很难自控,以前邻居们都很爱跟爷爷说他是个做什么心里都有数的孩子,估计以后也不会让大人操心。
他不置可否。
他确实做什么都有数,什么能碰,能碰几分,什么不能碰,要避几步,他基本都能控制。
他自认理智又清醒。
然而这一切,在郁温面前似乎都不堪一击。
她冲别人淡淡一笑,他被嫉妒蒙蔽双眼,理智全抛脑后,只剩十六岁的冲动。
其实大多数时候,步西岸是不太记得自己才十六岁的,也许只有穿校服进校园的时候,他才会在蓝天书墨中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学生。
但这种意识大多时候依然很淡,因为天不会一直蓝,书墨气味也很快会被汗迹机油掩盖。
可刚刚,他在球场里奔跑跳跃,心跳疯狂热烈,偶尔借着和组员说话看旁边一眼,然后换来更快的心跳时,他忽然对十六岁的青春有所察觉。
而眼下,此刻,这一秒,他垂眸,与少女清透的瞳仁对视,掌心柔软让体温渐升,他在愈渐更快的心跳加速里,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么有数。
理智告诉他不该碰的人,本能已经抢先靠近。
得到的甜头,也显然让他欲罢不能。
“谢谢。”郁温主动说,脸上是礼貌的感谢。
她与人说话时很爱很直接地看对方的眼睛,她是觉得这样会比较尊重对方。
步西岸却略显仓促地躲开目光,他松了力,没完全松开手,目光往下垂,盯着郁温的脚,低声问:“站稳了?”
“嗯。”郁温站稳,步西岸适时松手,一秒没多碰。
旁边向芹和周武鸣还在闹,显然没注意到这点小插曲,倒是高卞瞥了一眼,步西岸与他对视,高卞慢悠悠转走眼珠,边做拉伸活动边大步往前走。
叶全着急回去做题,也走得快。
杨姜和其他人个人腿长,也几步走远。
只剩下步西岸和郁温在后面,郁温走得慢,先不说脚刚被踩有点疼,就是不疼她也追不上那些人。
不过步西岸走得也不快,不知道是不是打球打累了,他步伐间没有刚刚赛场上那么凌厉果断,很悠闲散漫。
仔细看,好像还有一点僵硬?
郁温心细,发现这点时,抬头看了步西岸一眼,步西岸察觉到,抿了抿唇,没作反应,继续目视前方。
直到郁温问:“你刚刚受伤了吗?”
步西岸一顿,看过来一眼,“没,怎么?”
郁温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直觉用“僵硬”这个词不礼貌,就说:“我看你走得慢,还以为你受伤了。”
“没,”步西岸说完收声,两秒后又补道,“累。”
郁温点头,表示理解。
但其实心里想的是,话好少,真的好拽。
巧的是,这时郁温碰到一个以前文科班的班长,他跟郁温打招呼,“小蛋糕也太好吃了吧,你人都走了我还想着蛋糕呢。”
郁温笑,“下次有机会还请你吃。”
校园大,两个班又不在一栋教学楼,能在广场偶遇说两句话,已经很显同学情了。
郁温跟班长挥手再见后跟步西岸说:“我以前的班长,说话总是那么夸张。”
步西岸却说一句:“我妹也说很好吃。”
郁温有些意外,“你还有妹妹啊?”
“嗯,”步西岸说,“刚上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