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沈曜文会很快暴露身份,却发现他十分的专业,回答自如,问题随手拈来,连旁边真正的研究员“同事”都一个劲儿夸他知识渊博,果然是名校毕业的博士。看来,沈曜文为了我,他这几年没少读书,他这样不爱看书的人,应该过的不怎么好吧。
我对着他那边,小声呢喃几个字,对不起。他看见我两天第一次说话,立马打开扩音器,我已经没再出声了,他顿时一脸的懊恼,我暗地偷偷笑了。
沈曜文一直陪着我,没事就坐在在玻璃窗另一边,连上洗手间都是匆匆忙忙,生怕我就几分钟都能出事了似的。
第三天早上,他实在看不下去,趁着同事不在时候,打开语音跟我说:“对不起,前天我控制不住。”
我苦笑说:“没事,我没当真。”沈曜文可以让其他人代替自己来,他却非要自己来,他担忧我的程度远非我能想象,我能理解他的火大。
沈曜文认真强调:“不要不当真,我不该这种语气跟你说话,但我们的承诺依然还在。”
我一笑置之。
沈曜文唯独一个时间点总是不在,吃饭时候。
到达时间他就很快消失,十几分钟后很快又出现,速度极快,我知道他那是去吃饭了,生怕在我面前会勾到我难受,所以不敢在我面前吃吧。他自己不许,也不允许同事贪图方便,在监控室那边吃饭,不管那位同事如何抱怨。
同事直笑他说:“你这么积极干嘛,工作又不是你的老婆,至于一天到晚粘在一起吗。”
沈曜文笑笑,重新目光投向我,用嘴唇缓缓说:“你不就我老婆吗。”他还真敢。
沈曜文不止吃饭不好好吃,也不怎么睡觉。他光看着我来打发时间,我同样看着他打发时间,在我视线里只看见他闭上眼睛睡会儿三次,统共也没有三小时。
我不吃饭不睡觉,我挺得住,但他不同啊,他只是普通的人类,这样下去我没出事他就得倒下了。
这刚吃完饭回来跟同事交换岗位,眼圈已经乌黑一片,眼底都是血丝,他看着满桌子的按键发呆,显然现在的他急需一场畅快的休息。
我的心脏像被打了重锤,难受得厉害。我过去靠近玻璃窗,敲敲窗口,引起他的注意力。沈曜文马上开麦问我:“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
我指指他自己:“不是我不舒服,而是你不舒服……你该休息一下了。”
他愣好久,这才脑回路想明白,苦涩发笑说:“没关系,我撑得住,而且,我也睡不着。”
现在四下没人,他才敢用深情眼神看着我。“你醒着,我就醒着。”
我只好认真跟他说:“现在你就没法休息了,那过些天,我更难看的时候,那你会怎样?沈曜文,留在这儿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想跟他们揭露你的身份,让你遗憾地回家。”
沈曜文瞪大眼睛,没有恼火,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迟迟不松嘴答应。我叹口气,反而是我先妥协了:“成,你睡了我马上就睡。”
我盯着他不动,他硬着头皮只能去沙发那边躺下,闭上眼睛,才没过几分钟,就偷偷睁开,看我两眼,发现我还瞪着他,这下他不敢造次了,睡的很老实。我看得出他确实很难睡着,颠来复去好大半个小时,才紧皱眉头不再动弹。
两天没吃饭,确实感官会渐渐麻木,小动作难免也会碰着东西。
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一点声音就能吵醒他。我知道他二十四小时开着扩音器,只要我这边稍稍有动静,他就会瞧过来,所以我都安静地没动,在床上盯着他睡脸,直到他动了动悠悠转醒,我才发现我这一看三小时过去了。
发呆打发时间也不算次数少了,以前是麻木不知时日过,却从没觉得能让我快乐不知时日过。
看来这半个多月,也没有想象的难熬。
视线开始模糊,手指开始迟钝,自己明显感觉得到身体机能严重下降的时候,是第五天,整个人转头都觉得费劲。
自己看得出来,沈曜文自然也看出来了。第五天半夜他坚持要值班,我直觉不对,大早上,他果然突兀用内部语音低沉跟我说:“十五分钟后,我们就走了。”
这可好,防止我走漏风声,来个先斩后奏。我也不急,淡淡回了句,洗了澡再说。拿着新衣服进去时候,沈曜文在后面呢喃:“五天都没洗澡了,现在才洗,骗谁。”
我:“……”就现在洗怎么了!
慢慢悠悠拖了大概老久,扩音器他没关,直接从里面传出来两个男声的纷纷攘攘,我光着脚丫出去,便见沈曜文跟威尼斯两人脸色都极其难看,跟看见了恶心的东西似的看着对方。
两人双双见我出来,沈曜文咬牙切齿肯定地确认了:“原来你拖延时间是为了等他来。”
威尼斯满眼伤感:“原来你骗我说相见我,是让我来阻止沈曜文中止协议。”
沈曜文:“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威尼斯:“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额,看来两人怨气都不小。我二话不说扳在了茶几上,直接摔地上,我摸摸防止让人受伤软绵绵的地板,面无表情默默蹦出两个字:“好疼。”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演技”,嗯,虽生硬了点。
两人不吵了,沈曜文早就受够这个破计划,二话不说要摁下开门键呢喃:“什么破实验,你都饿到不行了,我受够了,每天看见你这样,我都恨不能把那个总策划给干了!”
我看向威尼斯,他从我眼神里读懂我的意思。威尼斯负手而立,却是冷冷看着我,显然不乐意帮这个忙,那也是,被我这样利用,他不马上揭穿沈曜文身份,已经算是对得起我。
我低低呢喃:“威尼斯。”
他整个儿颤抖一下,闭上眼睛骤起眉头,最后恶狠狠瞪我一眼,不耐烦地上去摁住沈曜文的手指,从上至下藐视地俯视他:“沈曜文,如果你没法继续下去,麻烦让出位子。”
沈曜文整个儿反而镇定了,冷笑看向他说:“别装镇定,威尼斯,你真可笑,你明明在这儿,你却现在才出现,我至少陪他到现在,你呢,你像个小屁孩躲在角落自己害怕的不行!”
威尼斯笑容满脸,青筋暴涨:“我这是怕看他受伤害,那你又如何,表面答应泡泡留下,现在却反悔,表面活儿干的比谁都漂亮。”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我脑门直犯疼,穴口砰砰直响,面前的两人看的越发不真实,像两坨肉在面前晃来晃去。
我顿时深吸口气,抱住双臂,青筋直跳。
沈曜文首先发现我的不对劲,贴近玻璃墙,焦急问我:“怎么了,赵健雅,我马上进去!”
“别进来!”我抬手咬牙切齿呢喃。“我,我已经这样了,别让我前功尽废。”糟糕,反应来的比往日快许多,恐怕是回来之后饮食太好,身体没以前强悍了。
我捂住发疼的头,狠狠说:“计划提前,两天之后,就必须结束协议。”十五天,恐怕我能把自己直接啃没了。
我没有太多经历理会他们,沈曜文和威尼斯这回倒是懂事了,没再让我烦恼。我尽量往玻璃墙上靠近,沈曜文在我上方,满眼地都是绝望,他压在玻璃墙上的手指都是青筋,显然在压抑着自己。
我倚靠在玻璃墙,好半天,活生生看见自己的手指陷进自己的肉里,我依然没移动,这些疼,能让我保持更好的理智,虽然只起到延缓的作用。不对,我不该阻止,不对,我该阻止,糟糕,脑内已经开始分不清楚事情了。
突兀我听到沈曜文的声音说:“转过来可以吗,我不妨碍你,你让我看看你怎样了。”
我回过头,沈曜文咬住嘴唇,脸色苍白,睁大眼睛强迫自己看着我。我用僵硬的微笑应对:“到,到你撤退的时候了,换其他人来。”
沈曜文缓缓摇头,坚定不移忍着心疼呢喃:“我等你出来,我们一起离开这房间。”
我苦笑,还没笑完,我就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