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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所有的平民都能看到纸书的好处, 但中原世家中却不乏明眼人,很快从中看出了雍西关的态度。
  封伯晟和封恺决意颠覆运行千年的世族制度,想要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那怎么可能?
  从世家兴起到现在,朝代换了,皇帝换了, 甚至世家谱系都换了不是多少次, 但从来没有人对这个制度本身提出过质疑。
  封家的狂徒, 恁地大胆!
  不约而同的, 中原世家断绝了与边城的往来。无论是物资还是贸易, 至少官方的交往都撤了回来, 一副彻底划清界限的模样、
  原本被派去定安城拉关系的彭家大总管, 只走了一半便被叫了回来。新任的彭家主虽然不算老谋深算,但也看得出如今谁才是世家一致的对头,不想做了出头的汆子被人寻晦气。
  大总管这个气啊!
  本以为是一场发财之旅,结果风尘仆仆地跑了大半月, 眼看着快要到目的地, 结果九凌城招学生的消息传出来,大总管立刻就地扎营。
  彼时,纸书的效果还没那么明显, 他身边跟着的小随从一脸疑惑。
  “老爷, 咋不走了呢?”
  “走什么走, 走不是去讨打么?”
  大总管白了随从一眼,指了指身后车队上挂着的幡布。
  “咱们这是去吊丧的, 结果人家没丧事, 上赶着去给人送丧仪, 你见着你不气?”
  “这墨宗的矩子, 多半是没事,不然当家的都没了,谁还有心情招学生?”
  那随从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抓了抓头。
  “那怎么办?都走到这儿了?”
  “还怎么办?赶紧换了都。”
  大总管一指身后的马车。
  “这,这,还有这,都给老爷我换了,换红的黄的,越喜庆越好,咱们就……就贺九凌城开学堂大吉,生源广进!”
  结果还没等换,彭家主的加急信又追上了了。
  心上把大总管申斥一番,骂他自作主张,不要脸皮,里通外贼,没有风骨。
  大总管被骂的一脸懵,跟来送信的人打探了之后才知道,封家不单单开了学堂,还向全天下售卖薄如蝉翼的纸书!
  嘿,这不是倒霉催的么!他走的时候还没这动作呢!
  “那……那家主的意思是?”
  送信的是彭家主的心腹,与大总管平日里关系不错。
  这次临出门前,家主有吩咐过他,对大总管可以透露得多些。
  “也是没办法的事,封家做的太绝,家主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家主的意思是,你和那位胡人大娘子还是要保持好关系的,这条线不能断。”
  心腹压低了声音在大总管耳边嘀咕。
  “这天下,能有希望登顶的不过就是那两家。”
  “南面的那家情况不明,儿子都伤了也没啥反应,说不得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但老爷觉得北面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多了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大总管您这么机灵,肯定懂。”
  懂懂懂,当然懂。
  听到心腹的话,大总管吊起来的一口气很快松了下去。
  他是亲自见识过定安城的人,这些年往来两地,对于边军的实力十分认可。
  他的主家彭氏一族追随的是前朝光统帝。虽然后来反了,但也不是南郡老班底,彭家现在元气大伤,陆涛上位之后,不可能重用主家,能保住现在的地盘就很不错了。
  主家不得志,他这个受人差使的也硬气不起来。
  反倒是封家,毕竟他与定安城还挨得上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封家若不用世家子,他这个庶民的身份可一点都不吃亏,再加上有梅大娘的渠道,日后子孙出几个成器的,家族未必不能兴旺。
  正想着,忽听身旁的信使有压低了声音。
  “老哥,有个消息跟你通个气。打赏陆家小郎君的人,那脸可长得和他一样呢。”
  “噢?”
  大总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再一想,蓦地睁大了眼睛。
  “一样?那莫不是……”
  “嘿嘿。”
  信使一笑,朝南边的方向努了努嘴。
  “多半是了,有人亲眼见到的,除了穿着打扮余下都一模一样!不然那位陆家的……为啥无缘无故的,就要去刺杀人家?”
  “现在大家都说,陆小郎君被一炮轰入青牛江,这是那一个在报仇了。”
  “不是……”
  大总管摇了摇头。
  “你是说……那位墨宗的矩子,就是另外一个?那……那倾家灭族……”
  这个问题,不止大总管想不通,中原的许多世家也都想不通。
  但比起纯听个热闹的大总管,这些家主更多了一分惊惧。
  原来,双子之祸是真的!
  这一个与陆时己一模一样的人,不但一手扶持了变成破落户发家,还亲手用火1炮打伤了兄弟,炸死了一个堂兄!
  然后这个人,就大喇喇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了,之后陆家几次搜山都不得见,九凌城招生的消息一出,大家都知道那人多半平安无事,已经回到了定安城。
  这个亮相太过震撼,把许多人都惊到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等回神过来,众家或单独或结伙,私底下偷偷细品了几日,又觉得陆家是有眼无珠,错把美玉当石头。
  倒不是说陆时己不出色。陆小郎君的手腕和谋断在围攻鼎丰城时展现的淋漓尽致,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陆涛会养孩子,能摊上这样聪慧的继承人,家族祖坟都要冒青烟。
  可是人就怕对比。陆时己与其他的世家子弟相比是显眼的不得了,可要是放在他那位兄弟跟前,这点本事有些不够看了。
  毕竟,他那位兄弟可没有陆家的鼎力支持,一路在穷乡僻壤打滚,现在也有了可以对抗家族的本事。
  有如此天分,要是当初陆涛选的是这个孩子,他的屁股怕早就能沾到皇座了!也不知道现在没动作,是不是后悔的在家中拍大腿。
  看热闹的不少,幸灾乐祸的也不少,就连整个南郡都风声乱飞,私底下不知多少人议论双子的事。
  只是说归说,南郡全境都在陆氏兄弟的把控下。如今再有没有人敢冲到陆涛面前,指着鼻子说他是个生了双子的罪人,都怕自己被沉了南江。
  岐江城中的陆府,就在这一波波风雨中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陆涛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见到陆备坐在茶室的廊下看书。陆备日常不修边幅,衣饰从不曾好好打理,偏又手长脚长,总给人一种落拓不羁的野生感。
  陆涛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江北都安排好了?”
  陆备抬起眼,视线在陆涛沾染了尘土的外袍上转了转,没有回答兄长的问题。
  “你又去了东林场?”
  陆涛也看到了脏污,眉头皱的越发紧。
  他脱下外袍,直接扔到一边,似乎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上次拉回来的边军1火1炮,我得去看看他那边的进度。现在战情吃紧,能尽快仿出来自然最好,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陆备,忽地放缓了语气。
  “你也不用急着替阿佐报仇。现在仙匀城在我们手中,等我们的火1炮造出来,船便能直接开到白鹭口,整条乌知河都任你我们来去。”
  陆备点了点头,粗犷的脸上却露出一抹犹豫。
  “能这样最好。”
  “不过我总觉得不安稳。那个孩子把陆时文都算计进去了,因何会把边军的秘密兵器留给我们,不应该一并随船毁了?”
  听他这样说,陆涛蓦地冷笑一声。
  “他倒是想,但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机缘。”
  “人算不如天算。东林场的匠人都说这炮造的结实,被抛上天也只是扭曲变形,里面的东西都保存完好。那小子造的时候怕是一没想到,倒是便宜了我们。”
  “这恐怕就是天意了。”
  说到这里,陆涛停顿了一下,看向陆备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阿佐的事?”
  前几天他授意阿佐的大侍留种,结果把那孩子气到吐血,谢涌说短时间内不能行房,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说不懊恼的是假的,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但陆涛也暗恨陆时己不争气。
  他不过是给他个女人,怎知阿佐竟然钻了牛角尖,以为自己会让阿陶诞下他的孩儿?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家主的,会是那么不知四六的人么?
  缺了一条腿而已,天天就自怨自艾,这种优柔寡断额性子,和他半分都不像!
  果然,陆备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软。
  “阿青,你不该把阿佐逼得这样紧,他也才刚刚加冠不久,承受不来也是应该的。”
  谁知这话正好戳中了陆涛的肺管子,他猛地回声,白色的广袖袍服衬得他的脸越发冰冷坚硬,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石。
  “他承受不来?”
  “阿驮你莫不是忘了,你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吃的苦头不知比他多了多少?!”
  “我在王……那边,与羊奴并无区别!”
  “日日清早要去打草放羊,洗马喂牛,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还动辄就被责骂,我何曾承受得来?!”
  “你在南江口,难不成就比我好了?你心口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他似乎觉得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迅速平缓了情绪。
  “阿驮,不是我待阿佐苛刻。”
  “只是我们要走下去,陆家要走下去,总有人要做牺牲。”
  “阿佐这样窝囊,我们不能不做下一步打算。”
  他顿了顿,看向陆备的目光中略显复杂。
  “最近南郡也不太平。也罕达在旧京兵败,想把手伸到南郡来,他怕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起家的。”
  “应该有人去提点他一下,给他醒醒神,阿驮若是无事,便辛苦一下,替我走这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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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涛陆备不是亲兄弟鸭,骨科不存在的~
  但是陆涛的确是有兄弟的。
  以及,我想从遗传学小小提醒一下嘿嘿嘿,不知道有没有亲能想到……感谢在2020-08-15 23:04:17~2020-08-16 20:5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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