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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天都各忙各的,倪青一个人在医院驻守,每天都会接到白墨的电话,有时候只是一个简单慰问,有时候会稍微多聊几句,内容无关紧要,聊天时长控制的恰到好处,不会让倪青觉得为难。
  唐湘音醒来后说话吃饭都变得不方便,整个人处于一个半瘫的状态。
  这对她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打击,倪青只能安慰,然而安慰并不能起多少明显的效果。
  “转院吧,这边的医疗资源毕竟有限。”白墨又一次过来时下结论。
  倪青:“我查过资料,这样的病情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个棘手的问题,要说完全康复并不可能。”
  “不能完全康复,至少能比现状好一些,对你母亲的心态会有帮助。”
  倪青最终同意了,因为唐湘音变得不再开口说话,连进食都少了起来,身体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病患自己再不配合,想要有所起色都是个难事。
  转院前一天,倪青给付言风去了一个电话。
  离那次碰面到现在差不多快一个星期了,倪青不是不担心的,只是太过心烦意乱,所以一直没去消息。
  她甚至都有些害怕面对付言风了,怕他的质疑,怕他的冷言冷语,他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人,渐渐的就变成了不可触及的禁地。
  偶尔回忆起来,倪青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付言风的声音很低很哑。
  倪青说:“身体好些了吗?”
  “嗯。”
  付言风靠在床头,脸色不比之前好多少,嘴唇有明显的起皮,目光又冷又阴。
  “难得,我以为你不会来电话了。”他说。
  倪青被他语气中的怨恨弄的愣了下,也没去辩解,只说:“身体恢复的好是关键,我最近有点事,我……”
  “你有什么事?”付言风轻描淡写的打断她,“又在忙你的工作?还是又在陪你的领导?”
  然后把他不管不顾的扔了一周,这要是死了也真是凉透了都见不着人。
  “你真是想多了。”倪青感到无力的很。
  前一秒还在想去好好解释一下原因,后一秒就被付言风的态度弄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情侣之间有争吵并不可怕,最可怕的而是无话可说。
  “行,你忙。”付言风说完便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一扔,然后默默的转头看窗外。
  外面天气很好,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絮,好的天气却并没有带来好的心情。
  将倪青赶走那天,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人,那道背影总让付言风从梦中惊醒。
  他从一开始就后悔了,只是硬着性子死扛,有多在乎,就有多痛苦,找原因也不过就是安全感不够。
  可要去承认这一点又需要足够的勇气,他毕竟不是女人,嚷嚷着要对方给安全感,说出来都不像话。
  他原以为倪青第二天就会回来,事实上并没有,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等来一通电话。
  手机屏幕跳动时,他都是紧张的,有迫不及待,也有畏惧。
  在电话挂断前终于接通,心里告诉自己要好好说话,可一听到倪青的声音,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不知觉的就又演变成了现下的情形。
  付言风对自己都很绝望。
  倪青远没有他的多愁善感,事实上也没有多的时间能给她去多愁善感。
  唐湘音转院的手续很快办理下来,白墨派了一辆公司的商务车,让人坐起来可以舒服些。
  当天白墨也来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唐湘音,对着形容枯槁身躯扭曲的妇人,白墨十分礼貌的问了声好。
  唐湘音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双眼有严重大小。
  “麻烦你了。”她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过了会,薄薄的口罩上有水渍渗出,一边的护理人员及时给她擦干了不受控制流出来的口水。
  唐湘音嘴角跟着抽搐了下。
  之后护工在收拾东西,白墨正巧出去接电话,倪青则在楼下结账。
  唐湘音趁着这个空档溜出了门,驾驶着电动轮椅轻轻松松的来到了电梯口。
  这天下午,医院顶层有病患跳楼自杀。
  同一时间,倪青收到了一条来自戚和风的短消息。
  “如果没了感情,你就别来祸害付言风了,有什么意义?”
  第56章
  戚和风和付言风两人怎么样, 倪青是完全没心思去管的了。
  在付费窗口排队结账完,听路过人纷纷说有人跳楼自杀, 她的反应也只是懵了一下,紧接着就匆匆坐电梯上楼。
  只存在于新闻中的事件, 一般情况下谁会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倪青就算是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离奇的事情。
  但是很可惜, 就是这么的发生了。
  她回到病房, 迎接她的只有一个白墨留下的工作人员, 这个人平时就是给倪青跑跑腿,在这挺久时间,但因为交流很少,所以至今连个全名都不知道。
  他叫倪青冷静, 他说白墨去处理事情了,他说唐湘音发生了一些意外。
  等倪青从他委婉的语气中隐隐约约捕捉完信息, 现实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她击溃。
  倪青没有发疯,没有崩溃,而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晕, 晕了三天,精神世界的崩塌, 加之躯体长时间的疲累,让她持续高烧,烧的分不清南北昼夜。
  而白墨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了医院。
  倪青醒来是晚上, 白墨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桌子上亮着一盏另外接线的台灯,灯光调的很弱。
  他在看文件, 很专注。
  倪青看着他发呆,一时还没有真实感。
  半晌过去,才稍稍动了下身子。
  白墨抬头望过来,立即放下手上文件,起身过来,轻声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俯身,声线温柔,大手摸了摸倪青的脑门。
  倪青没说话。
  白墨看了她一会,开了灯,并叫来了医生。
  一系列检查后确认没什么问题,医护人员又很快退了出去。
  白墨拖过椅子坐在床边,一边拉起倪青手搓了搓。
  长时间未开口说话,导致出声不怎么顺畅,倪青咳了几下才哑声问:“我睡了几天?”
  “三天。”
  “三天……”倪青看着天花板喃喃重复,过后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狼狈的抽了下鼻子,将脸转向另一边。
  羸弱的身体因着情绪轻颤着。
  然而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唐湘音的后事全由白墨一手处理,第二天倪青便跟着他去了公墓。
  墓碑上唐湘音的照片是很多年前的证件照,那时的她看过去还算年轻,跟去世前的模样不怎么像。
  倪青跪在地上,手撑着膝盖,她似乎除了流泪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又或者是说什么。
  人的一辈子是不固定的,而活着的过程又很难找到意义。
  回顾唐湘音的一生便是如此,起早贪黑收拾生活残局,操劳一生没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在下半辈子要在床上躺着度过,吃喝拉撒都要靠外人的时候,结束这样机械的毫无尊严的生命似乎也不难理解。
  只是毕竟是至亲,相依为命的母女,倪青要想在这事上释然实在太难了。
  她当下有着浓重的孤独感,以及宛如幼童被父母抛弃的惊恐,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
  唐湘音在的时候她还有家。
  唐湘音走了,她飘零在世,寻不见归处。
  处在恢复期的身体无法支撑她长时间的跪地,白墨注意着时间,之后硬是将人给搀扶了起来。
  “我们走。”他半搂着倪青说。
  倪青双眼红肿,涕泪横流,毫无形象的抬头看他。
  眼前的男人看过去脸色也没有多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之前清瘦了点,漂亮的下巴更尖了,由此导致他温和的气质下降了些,变得有点清冷。
  倪青抽噎了下,又慢慢低下了头。
  白墨带着人出了公墓群,这么久的时间,他没有安慰过倪青,人的任何情绪都需要抒发,在极端情况下,任何的安慰不单不会起作用,还会将情绪过度升华。
  他能做的只有站在边上监督,让倪青不超过抒发的那个度。
  又是一周后倪青的状态看过去稍微好了些,期间林妙也时常过来陪伴,并不会故意逗乐,而是带着倪青到处走走。
  这个城市对于倪青而言仍旧是陌生的,没有回忆的地方最适合疗伤。
  这是白墨特意叮嘱的,林妙觉得很有道理,在认同这个观点的同时,对白墨的印象也持续加分,她为倪青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伴而感到开心。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地位,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能用心。
  这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在j市那边的公司打算重新起步,我想把你调过去帮我把控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又一个周末,白墨过来的时候提了句。
  生活还要继续,倪青也知道自己不能消沉太久的时间,对这个提议没什么意见。
  “公司做什么的?”
  “制造业,一些用于管道的小零件,规模不大,我对你没什么大指标,让它重新走上正轨就行,把内部都规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