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提起来就会想到细节,可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谢则凛。
脑子被清理的干净空白,转移话题的小招数在这一刻似乎失了灵,钟向窈想不出解决方法,只好挂断电话。
她垂下眼睑,怔忡地盯着鞋尖。
几秒后,意识到跟谢则凛都说了些什么,最后欲哭无泪地捂住脸无声尖叫,轻轻跺脚。
“呜……”
又丢人了。
虽然在谢则凛面前出了丑,但问题的解决速度却加快许多,又过了大概十分钟,谢云起穿着睡衣,头上压了顶黑色帽子,满脸不耐地跟在经纪人身后赶过来。
草草听完,谢云起懒散抬眼:“谢了。”
盯着面前这张与谢则凛相似度为百分之七十的脸,钟向窈故作惊讶:“这就可以了?不再多听两遍吗?”
“不然?”谢云起轻啧。
在零点也依旧保持精致妆容的钟向窈一笑,眼尾弯弯,明明是极为甜美的长相,可红唇吐出的话却字字珠玑,阴阳怪气:“这么挑三拣四,不知道的还以为新专是皇帝登基进行曲呢,唉,也只有我人美心善才会来救场,不然谁愿意搭理呢。”
谢云起脸色一变。
钟向窈又抢在他前头接话,明哄暗讽:“好啦好啦,知道你的作曲类比肖邦贝多芬,不逗你玩啦,千万别跟我生气哦。”
“……”
到底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小霸王,谢云起哪里见过这样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嘴皮子根本翻不过。
恨恨地盯她一会儿,谢云起冷声道:“我以为你多有本事,但还不是得靠着我哥拿捏我,才敢这么放肆。”
钟向窈无辜地睁着眼看他。
谢云起冷眼:“你还没嫁进谢家,想管我总得是我嫂子才有资格,别太嚣张。”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经纪人头皮发麻,生怕这两位祖宗把录音室砸了,于是拽了把谢云起陪笑:“钟小姐,您别跟……”
话还没说完,只见钟向窈举起手机。
亮着的屏幕上显然是在通话中,时间已过三分半,还在逐渐增加,而正中间通话人的姓名,赫然是谢则凛。
经纪人立马闭嘴。
盯着屏幕上的三个字,谢云起只觉得膝盖骨反射性的一阵痛意,表情微微扭曲,赤红了双眼地瞪向钟向窈。
而她却甜甜勾唇,露出狐狸一样狡黠的笑,挂断电话挥挥手,语气贱贱:“小屁孩儿,祝你好自为之哦。”
说完,钟向窈转身离开。
顾不上身后谢云起暴躁的摔门声,淼淼担心地问:“今天就这么教训了他,以后为难你可怎么办呀。”
“我会怕他?”钟向窈不可置信地挑眉。
瞧她这表情,淼淼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钟向窈走进电梯,漫不经心道:“今日之仇今日报,堆到明天我可能就不想计较了,谢云起之所以针对我,不过因为年初我抢拍了他妹妹的一条项链罢了。”
“就这?”
“不然你以为。”钟向窈环抱住胳膊,“屁大点事儿也值得计较,难不成我的头是面团捏的?人人都来踩一脚。”
-这晚很快成为名媛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作为钟家这辈唯一的女儿,钟向窈向来是江北上流圈子里,被人人艳羡又吃味的存在。
这事儿的结果传了个遍,更有人说谢云起对钟向窈动了粗。
反正各执一词,版本不一。
下午六点。
谢则凛的几个发小攒了牌局,结束会议后,他去的有些迟,从车上下来时,恰好与靳淮青在门口相遇。
两人对视一眼,并肩朝里走。
“听说你那小未婚妻给谢云起欺负了?”靳淮青幸灾乐祸,“打算怎么给人报仇。”
谢则凛余光轻瞥:“非得戳你伤心事?”
走到一楼吧台跟前,靳淮青单脚点地,侧身坐上高脚椅,跟调酒师要了杯酒,才缓缓开口:“我有什么伤心事儿。”
“懒得说你。”谢则凛嗤了声,捏过吧台酒杯转了转,看着灯光在酒水中照射出的色彩,“过段时间老爷子八十大寿,别忘了我先前托你拍的东西。”
靳淮青懒懒地嗯了声:“你不亲自去?”
“我送了他也不一定会接受。”谢则凛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缝隙忽而探出一只手,贴着碎钻的指甲布灵布灵闪着光,径直伸到谢则凛手边,风情万种地抽走了那只酒杯。
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袭来,靳淮青侧头。
只见前不久刚被谢则凛当众拒绝过的韩家小姐,此时穿了件吊带红裙,站在霓虹灯下分外惹眼。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谢则凛。
却见发小一动未动,只是在不经意间偏了偏肩膀,避让开韩思跃堪堪擦过的小臂。
“谢先生,还记得我吗?”
女人声线柔媚,为吸引注意而刻意夹着的腔调略微黏腻,歪头看着男人,笑起来时眼线上挑,“三天前我们见过面的。”
她说着话,边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
直到两人肩膀相隔半掌距离,谢则凛忽然抬眸,冰冷幽暗的眼冷不丁地望向韩思跃,清凌凌地,透彻到能洞若观火。
被这带着勾子的眼神盯着。
韩思跃愣了一瞬,眼底染上兴奋。
不远处的舞池内热烈肆意,两米开外,刚结束大冒险游戏的卡座里,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纷纷将视线投递至吧台这边。
面对朋友的隐隐期待,韩思跃试图靠近,撩了撩秀发,到嘴边的话即将脱口而出,身前忽而重重放下一只酒杯。
她不明就里地低眼。
谢则凛淡漠开口,嗓音凉薄到如地狱使者在宣告死亡审判:“要么滚开,要么胆大点越过这只杯子,再转告你父亲给韩氏收尸。”
短短半秒钟,韩思跃放下酒杯狼狈离开。
靳淮青错愕后笑出声:“你哪儿偷偷学来的招数,怎么每次拒绝人都不重样。”
抿了口白水,谢则凛觑他:“我是你?”
“天天看人出洋相,累不累啊?”
话音落,谢则凛突然想到钟向窈。
那天隔着电流,他都能明显地察觉出她的尴尬,挂断电话,原以为这姑娘又会过很久都抬不起头,谁知道后来又拨了过来,叫他听了出阴阳大戏。
修长的指尖捏着浅口玻璃杯晃动,透亮的液体色泽纯净,又摇了两下,水波拉动外壁的指腹,印出浅浅的白痕。
谢则凛哼笑:“不呢。”
“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第7章
这话一出,靳淮青倏然安静下来。
斜斜睨过谢则凛的侧脸,看了会儿,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很轻地嘶了一声,仿佛觉得这么些年从未看清过眼前这人。
随后靳淮青揶揄道:“那还不赶紧藏住,不怕被抢走。”
“能抢走的我何必出手。”谢则凛托起他的威士忌,明晃晃地往自己杯中添了五分之一,举起晃了晃,“抢不走的总得主动些才够。”
双目对视,靳淮青很快了然了他的意思。
偏过头低低笑了阵,没好气地低嗤:“老狐狸精,你那小未婚妻怕是玩不过你。”
谢则凛的唇角掠起一丝弧度,玻璃杯的暗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流动,垂眸看着的时候,吧台顶部的白炽灯在眼睑下方晕开一片青灰阴影。
昏暗的光景里,他终于露出几分破绽。
男人不动声色的模样,像极了匿于深邃草丛中的猛兽,透过缝隙盯着慢慢走来的珍馐美味,沉稳又耐心。
又坐了会儿,两人才起身去到二楼包间。
这晚结束牌局已临近十点,一行人陆续离开,谢则凛接通电话走在最后,听彭畅在那头汇报临时增加的工作行程。
得知未来七天只有一次国外出差。
谢则凛沉吟片刻:“把下周六的行程也安排进来吧,这月20号之后的全部取消。”
“江总那边的意思是想跟您月底去欧洲。”
闻言,谢则凛扯了扯有些紧的领结,眼神真切疑惑:“怎么了,他不会独立行走吗?”
“……”
处理了一路的工作。
回到老宅,客厅只剩两个佣人在清理垃圾。
明天是谢家每月固定的家族聚会,这么多年为了维持内部关系的稳定和谐,家里的人不管出差多远,都得在这天回老宅。
谢则凛脱下西服外套,正准备找管家询问谢云起,一楼主卧便被人打开。
老爷子站在门口,悠悠朝他看来。
“您还没睡?”谢则凛低眼解开袖扣。
谢老爷子轻哼一声:“现在想见你一面,真是比登天还难。”
闻言,谢则凛掀了掀眼皮:“有事儿找我?”
“我没事就不能问了?”谢老爷子最烦他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顿时粗声粗气,“前段时间小钟问你们的婚事,你怎么答的。”
就知道一回老宅立马会被盘问。
谢则凛摘了领带,低手放到茶几上,弯腰倒了杯水说:“就那么答,我跟钟向窈的事情我们自己会看着办。”
“会看着办?!”这话瞬间点燃老爷子的怒火,杵着拐杖几步过来,咣咣拍着桌子道,“窈窈前些天还在跟老钟说,这婚不结了,你个臭小子还好意思说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