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七点半,灯光尽熄,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即将上演的情色表演。
首先是钢琴的声响,在黑暗中,澄净如水晶相互碰撞。
她听出是萨蒂的《裸体之舞》第一曲。空灵的钢琴声中,一束温柔的光线打下,照亮了表演区上的长方形状的舞台。那座舞台从平地缓缓升起,到达比看台还要更往上的高度。
舞台上有个舞者一身长袍,翩翩起舞。
光线变得更为微弱,像柔凉的丝绸,在青年舞动的身躯上滑动。空气中漂浮着灿金色的粉末,跳跃在他敞开的衣领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光线聚集在他的身体上,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衣领中掩映的精致锁骨。
他慢慢下腰,上半身扭动,如波浪一般起伏,昂起脖颈时犹如天鹅,优美的脖颈线条被光镶上一条金边。
然后,他脱去腰带,在轻柔的钢琴声和观众们的呼喊中,分开的长袍顺着他肌肉麇集的赤裸身躯缓缓落下,在他已然勃起的私处那里停滞几秒钟,又往下坠,终于展现出他腿间淫靡诱人的图景。他腿间毛发被刮得干干净净,粗壮的阴茎仿佛一座宏伟的宝塔拔地而起。
姜盼听到了不远处女人们的抽气声。
“这个男人我等一下想睡。”一个女人道。
“我排你后面。”在她身边的女人道。
“不如一起?他的嘴归你,下半身归我。”
另一人欣然同意,二人达成共识后便不再出声。
青年对看台上观众的声音恍若未闻,继续裸身舞蹈。不一会儿,钢琴声中加入了优雅的小提琴声,与此同时,从屋顶另一边忽然落下来一条宽大的长丝带,青年抓住那条丝带,一个美貌的少女坐在上面滑下来,像一只蹁跹的蝴蝶,飞入了他的怀抱。
她脸上戴着一张红色的面纱,眼上铺开一层细密的红色眼影,全身上下也只覆了一层图案繁复、嵌满宝石的红纱,随着她的舞动像一阵炽热的风,在她周身涌动、流淌。
她丰腴的乳房、圆润的臀部,皆在轻纱下若隐若现,颤悠悠地摇晃。
钢琴和提琴转而演奏施特劳斯的《莎乐美:七重纱舞》,长笛和单簧管汇入乐曲声中。奇诡而混乱的曲调中,她按照急促的节拍摆动手臂,耳下的宝石耳坠上下跳荡,手脚上的银铃反复振响,舞姿婀娜曼妙。
和青年优雅灵性的舞蹈截然不同,这充满着神秘气息的异域女郎带来的是一支撩拨人心的撒旦之舞。她纤细的双手在舞蹈的同时,摸过他敞露的精壮胸膛,爱抚着他的身体,诱惑他、勾搭他。青年却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舞蹈。最终她扯下轻纱,两只手环住他的脖颈,双足轻巧跳起,盘在他的腰身,雪白的胴体和青年健壮的身体紧靠,私处紧贴。
他们二人身后的墙体忽然亮起,姜盼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屏幕,清晰度极高,纤毫无损地展现出二人贴在一起的下体:青年粗壮的性器正一点一点地楔入少女光洁无毛的肥美花阜,叽咕叽咕的插入水泽声也被放大到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听见。
《莎乐美》演奏到圆舞曲部分,乐声缠绵似梦,风情摇曳。两人牵着对方的手,分开,在提琴的一个回旋音中旋转后又拥抱在一起,颤栗着交合。
又是独属于人类的舞蹈,又是动物也能分享的性交。
狄奥尼索斯的魔力在此刻打破了人兽之间、卑下与崇高之间的界限。
究竟是人?还是动物?
空荡的圆形大厅中回荡着他低沉的呻吟,她娇媚的喘息,人声的混入更为这首《莎乐美》抹上了一层暧昧的色调。
穹顶的灯陡然亮起,将原本躲藏于黑暗的男女们全部驱逐到光明之中,隐秘的交合,疯狂的欲望,在雪亮的光线中无所遁形。
表演区不止是舞台那一对舞者,舞台下全是交缠的躯体,不乏一女多男,一男多女。巨幕一个接着一个放出表演区每一个奴隶脸上的淫态、嵌合在一起的性器。《莎乐美》也快接近尾声,嘈杂的乐曲和人群的喧哗声交织,长笛发出不间歇的、无序的尖叫,低音提琴轰鸣,圆号怒吼高嚎,所有这些声音涌入、交汇,融成一片沸腾喧嚣的情欲之海。
姜盼拒绝了几个男人的邀约,绕过一对直接在地上性交的男女,往正对着巨幕的看台走去。
她性欲确实很强,但她的理智和意志远远胜于躁动的欲望,随随便便和陌生人做爱于她而言是不可能接受的。
况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付家两兄弟想在这里隐瞒的东西是什么,聚众淫乱在他们这个阶层并不罕见。
她一手撑着栏杆,仔细盯着巨幕上呈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
这些人是怎么做到像性爱机器一样无休止地做抽插运动的?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身边又来了一对拥吻的男女,打断了她的思路,姜盼往别的方向走去,打算换一个不容易被打搅的地方。
边走着,她远远瞧见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靠着看台栏杆,以一种超然冷漠的姿态看着巨幕中被情欲操控的众人。离他不远处,有两个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的女人,眼睛直盯着他不放,却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男人的衣袖向上掀了一截,露出精致优美的腕骨,修长的手指扣在栏杆上。
他身上有一种格格不入的优雅,使他被隔绝于这烟火红尘之外。
尽管他戴着面具,只露出完美的唇线和下颌骨,但凭借她对男人的经验,面具下一定是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庞。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回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她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经过他。
没有多走几步,手腕蓦地被人捏住,一股强力将她向后拖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拉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身边。他从身后靠近她的脊背,带着令人悚栗的威压,步步逼近。
姜盼挣扎起来,“放开我!”
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由于男女之间体格差异,他轻而易举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男人垂下头,呼吸落在她细腻雪白的后颈上。
他终于开口,声音压抑着怒火:“姜盼。”
像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她汗毛竖起,脑中一片空白。
居然是项棣。
是因为怀疑她出轨所以跟踪她到这里来吗?还是他自己想要来这样的地方?她冷静思索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觉得最首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让自己在这场对峙中占据下风,于是她冷冷回应:“你怎么在这里?”
项棣一言不发,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带到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姜盼摸到了一个又冷又硬的管状物,冰凉的金属外壳让她手指微颤。
是枪。
他靠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这里和之前几个贩毒案有点瓜葛,所以我过来调查。”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收紧,声音是从所未有的冷漠:“你怎么解释?”
——原来不是因为她出轨。她一颗心放松下来,回道:“我是来查付家的。”
腕上的力度减弱,她从他的手中挣出来,转过身对他冷笑:“你不信任我,如果我真做了什么”她指着表演区上做爱的一群人:“我应该在他们那里。”
那句“你不信任我”正好刺痛了他,的确,今天下午在车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忍不住怀疑她,甚至想要去求证。方才认出她来后,疑心被验证,他一瞬间丧失了理智,怒火中烧,一贯有的冷静被抛之脑后。
说到底是因为他本就对她先产生猜忌。
他望着她,她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神,视线渺无定处。两只纤细的手紧握,骨节因为用劲而微微泛白。
这是一种抗拒的肢体语言,像是有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将二人隔开。
明明是亲密的夫妻,却永远隔得这么远。
他攥紧手,口中漫开苦涩之感,想去触碰她,可终究只是看着,仿佛魔怔。
她正欲再用话刺他几句,没想到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轻轻拢住她的脊背,又伸手握住她的手,动作坚定又怜惜。
他的声音温柔到近乎软弱:“对不起。”
他十分内疚,轻声道:“我不应该怀疑你,再也不会这样了。”
她靠在他怀里,双眸紧闭,欲言又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爱的是她?如果他爱的是另一个也爱着他的人,他们两人都能得到解脱。
怎会像现在,泥足深陷,罪孽难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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