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强烈的阳光从窗户晒进来,带着热度的金色光线铺满家骏全身,家骏觉得光线刺着他的眼,只能勉强打开一条细缝,他看着刺眼的阳光,想起是昨晚忘记拉上窗帘了,他扶着头,头痛得厉害,缓缓起身,除了头痛,连胃都一阵一阵的翻腾,嘴里又乾又燥,他顺手扒了两下乱发,摀着胃走出房间,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碰到老姊,可能会有被痛打一顿的危险。
他走到客厅,这才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在家。他四顾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危机警报解除,他轻快的打开冰箱,拿出冰水,咕嚕咕嚕的灌掉了一杯。
他拿着水杯走向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食物,毕竟,宿醉的时候,来碗热汤是很不错的选择。只见瓦斯炉上已经煮好了一锅海鲜粥,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家骏露出了微笑,他没想到老姊这么细心,还为他煮了他最喜欢的海鲜粥!
家骏摸摸胃,打算先去盥洗之后,再来享用老姊的爱心,他把刚刚拿出来的冰水,放回冰箱,这才发现,冰箱上浮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彷彿在对他招手般。他撕下便利贴,读着。
『帮你煮了粥喔,记得热来吃,吃点热粥,有助于解酒。』
看到这娟秀的字跡,家骏的心跳像是加了双涡轮般的加速到一百四,原来,粥不是老姊煮的?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模糊的印象,昨天他是不是抱了智熙了?他被自己的记忆吓得倒吸了一口气,果然喝酒误事,他竟然抱了智熙姐?该不会被当作色狼看待吧?今天应该大家都会忘记了,对不对?他安慰着自己:「昨天只是酒醉失误罢了,没有人会当真的吧!」
家骏不可置信的摀着自己的嘴,拍了自己几下脸颊,「清醒点、清醒点!」他告诉自己:「许家骏,藏了这么久,千万不能被看出来!一定要坚持住,否则就功亏一簣了啊!」
抱持着心跳二百的不安走到浴室,才一踏进去,他就看到晾在浴室里的白衬衫。这白衬衫看似无奇,但却像邓不利多对哈利波特打开了储思盆一般,家骏也被吸到白衬衫的记忆漩涡里了。
###
时光回到了那一年,家骏才8岁,小学二年级。
那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家骏和两个小男生一言不和打了起来,小朋友用力过猛,「啪」一掌甩出,正巧落在家骏脆弱的鼻梁骨上,顿时一道鼻血顺流而下,滴滴答答,滴在家骏的白色制服上,家骏用手去擦,鼻血却是越抹流得越多。
小朋友知道闯祸,一哄而散,跑得不见影。家骏摀着鼻子,鲜血滴落在手掌中,温热的触感,让家骏又慌又怕,一路哭啼的奔回家。
一打开大门,就听见哗啦哗啦搓麻将的声音,妈妈和牌搭子们正忙着打麻将,高妈妈也在,四个妈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摸牌丢牌,家骏哭着跑到妈妈身边,妈妈瞄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家骏,你怎么搞成这样?唉呀呀,不是叫你别跟人打架吗?好了好了,去找智熙姐姐,请她帮你擦一擦!鼻血怎么流成这样?」妈妈盯着手里摸进来的牌说着,又飞快的盯着别家丢出来的牌。
「碰,大饼碰!」妈妈丢了一张牌,拿回桌上的一筒。
「妈……」家骏开始吸鼻子,呜咽了起来。
「好了,去去去,别在这里碍事,快去找智熙姐姐啦!」许妈妈不耐烦的看了家骏一眼。
「高智熙,你快把家骏带走,你许妈妈在连庄,别让家骏在这里吵!」高妈妈扯开嗓子对着厨房大声喊。
「家骏,你妈在连庄,手气正旺,你在那边哭,等一下你妈输钱,你就等着被打死喔!」另一个妈妈瘪着嘴用着幸灾乐祸的口气说着。
「怎么了?」智熙从厨房跑出来,脸颊上沾着麵粉,双手也沾着白白的粉末。
「智熙,你帮忙一下,把家骏带走!」许妈妈边说,边把家骏往前一推……口里还喊着「吃,二条,吃」。
家骏被往前一推,一张憋屈的小脸垮了下来,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氾滥。
「家骏,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来来,不哭,姊姊看看。」智熙蹲下来,拨开家骏摀住鼻子的手,然后,带着家骏到浴室去洗脸。
家骏听话的让智熙牵着他的手,虽然他还是抽抽搭搭的哭不停。
「来,不哭了,洗洗脸。」智熙将拧乾的热毛巾盖在家骏的脸上,先帮他热敷鼻子一会,等到确定没再出血了,才用热水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哇,洗乾净了,又是乾净可爱的小狗狗了!」智熙笑着摸摸他粗粗的头发,捏捏他的脸颊肉,智熙脸上那雨后春阳般的温暖笑容,从此一直刻在家骏的小小心灵上,从来没有褪色过。
「制服脱下来吧!姊姊帮你洗洗,上面都是血,明天怎么穿去上学?」
家骏乖乖的脱下白制服,智熙先把制服放在洗脸水槽里,加了2匙的漂白水,泡了一会儿,把血渍清除一遍,再抹上洗衣皂刷刷洗洗,不一会儿,白色制服又变得乾乾净净,光亮如新,家骏踮着脚,双手扶着洗脸槽,看着智熙洗衣的神情,家骏觉得智熙姐姐应该是有魔法的仙女,所有困难的事情到她手里,变得一点都不困难,通通都会解决。
智熙带着家骏,到后阳台把他的白衬衫晾起来,家骏看着白衬衫在光线底下闪耀,他笑了,他牵着智熙姊姊的手,笑得好阳光。
「智熙姐姐,你蹲下来一下!」家骏仰头对着智熙说。
「嗯?怎么了?」智熙蹲下来,茫然的看着家骏。
家骏伸出小手,拍掉智熙脸上的麵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啊?啊!该不会是麵粉吧,我正在包饺子呢,晚上煮水饺给骏骏吃好不好?」智熙眨着慧黠的大眼睛。
「好!」家骏点头,「智熙姐姐煮的,我都喜欢吃!」
「哇,骏骏嘴巴真甜,走,我们去煮水饺吧!」智熙牵着骏骏,开开心心的往厨房走去。
家骏跟着智熙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饺子煮好了,分别盛了四盘给妈妈们送过去,妈妈们直称讚智熙贤慧能干,一开心就打赏了智熙吃红。
「桂香,你这智熙真的是又乖,又贤慧,可惜我们家骏年纪太小,不然就留给我们做媳户啦!」家骏妈妈吃了一口饺子,口齿不清的说着。
「是啊,智熙年纪小小,又会做童星,又会做家事,又乖巧,你这女儿养得真好!」另一位妈妈也附和。
「桂香,你前世烧好香啦,这智熙帮你赚了不少钱吧,我看她拍好多戏内!你好命啊!哪像我们家珍珠,念书念到变呆子一样,半点家事都不肯做!」珍珠的妈妈,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看着牌,一边穷哈拉!
「吼,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好啦,家里几张嘴要吃饭内,她爸爸又不会赚钱,整天写什么剧本?赚的钱刚好吃饭而已!智熙当童星赚得很少啦,智杰、智烈又还小,通通都在烧钱内,我哪有什么好命啦,刷刷去啦,打牌赚点零用钱卡实在啦!」高妈妈嗓子本来就大,一席话让她说得镇压全场,好似头头是道,但听在智熙耳里却很不是滋味。
智熙闷着头,吃完了饺子,就带着家骏和两个弟弟去巷口的杂货店买了五枝冰棒,她和弟弟们,一路走,一路唱歌,坐在家前的老树下,一边看着星星,一边把冰棒嗑完了,最后一枝她不忘留给正在为大学联考奋战,天天都早出晚归的佳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