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着,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医生,都戴着口罩,脖子挂着听诊器,白大褂口袋上挂着工作胸牌。
女医生看见刘顿,眉头一皱,随后对张木春说道:“请家属跟我们走一趟。”
张木春顿时有些紧张,问:“有什么问题吗?”
女医生说道:“早上例行体检,我们胸透的片子有一点阴影。”
刘顿不好意思打扰胡局治疗,暗道今天运气不好,只能改天再来,起身说道,“张馆长先忙,我走了。”
刘顿告辞,和两个医生擦肩而过时,突然停住脚步,好像不太对:虽然这两个医生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彩妆师的职业病,一双毒辣的眼睛还是看出这两个医生的眉眼和胸牌上的证件照相差太大了。
☆、第79章 你的前半生都是我暗中安排的
尤其是女医生,证件照上是完美对称的欧式大双眼皮,还开了眼角,做过微整形手术,而口罩女医生是丹凤眼。
男医生相貌区别不大,但证件照上戴着眼镜,口罩男医生没有。
刘顿看人先看脸的老毛病始终改不了,何况她还在兽夹村和盗墓贼斗智斗勇过,经历过生死,因而比普通人警惕一些。
刘顿站在电梯门口,假装和专车司机联系,却拨通了警察王朝阳的手机:“司机师傅,刚才定位有些不对,定位的是海军疗养院的正门,而我要从西门出去,这里离我所在的2c病房比较近……我穿着高跟鞋,去正门都是下坡路,路不好走……不需要你开进来接我,这里管得很严,门卫不让进的,除非是救护车或者领导们的内部车辆才能开进来,你直接在西门那里等我,我走过去就行了……”
张木春虽然牵挂丈夫病情,但听刘顿说车辆不能进来接,又见她光腿穿着九公分高的、长及大腿的香奈儿塑料透明高跟靴子,纤细的脚踝和铅笔腿真的不适合走上下坡,尤其是下坡路,只有女人才真正理解女人穿高跟鞋走下坡路是多么的难受,简直随时随地会栽倒。
张木春是个热心人,说道:“接你专车的车牌号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和门卫打个招呼,要他开进来接你。”
“谢谢。”刘顿微笑,点头,问:“司机师傅,你的车牌号是多少……”
电话另一端,王朝阳把自己的车牌号报给了刘顿,然后抓住钥匙,对坐在对面的唐伯爵说道:“赶快去救你的女朋友和前女朋友吧。”
此时,王朝阳和唐伯爵正在海边那家24小时麦当劳汽车穿梭餐厅。
待张木春拨打病房内线电话交代门卫,两个医生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女医生说道:“胡太太,请抓紧时间,不要耽误胡局的治疗。”
张木春有些不悦,她放下话筒,说道:“请叫我张馆长。”
女医生:“对不起,张馆长,你——”
乘着两个医生的注意力都在张木春身上,刘顿偷偷从包里拿出一个防狼电棍,狠狠的捅在人高马大的男医生后腰上!
男医生触不及防,抽搐着倒地,鲤鱼打挺似的不停的打摆子,失去战斗力。
擒贼先擒王,男医生一直保持沉默,但刘顿觉得会叫的狗不咬人,这个男医生应该是个狠角色,首先放倒他。
偷袭成功,刘顿手拿电击棍防身,对张木春叫道:“他们两个有问题,把这个男的绑起来,报警,我来对付——啊!”
女医生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踢掉了刘顿手里的电击棍,然后骑在她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她的咽喉。
张木春回过神来,顺手操起插满百合花的花瓶,往女医生头上狠狠抡过去。
花瓶炸了,还有女医生的头。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昏睡的胡局,他睁开眼睛,首先看见满地玻璃碎片,还有满头鲜血的女医生,以及在地上不停抽搐的男医生。
胡局抬起头,看见呆立的妻子和大口喘气的刘顿,“木春,出什么事了?”
张木春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缓缓走到病床前,“你和卢国光合谋,要杀了我?”
刘顿用输液管绑住抽搐的男医生手脚,还在在他嘴里塞满了纱布,动作熟练,等待王朝阳来接应。
胡局顿时愣住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木春,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木春,你只是出轨唐伯爵而已,我们之间有爱情,有孩子,我相信你会回心转意,怎么可能因为出轨而杀妻。”
胡局心中暴怒:卢国光,你居然敢对我妻子动手!
张木春知道,夫妻决裂的一天迟早会来的,但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无情。
水果刀停在胡局的咽喉,张木春强忍住悲痛:“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无辜,他们都叫我胡太太,如果没有胡家的容许,谁敢对我动手?”
胡局此时心痛加上头痛,“胡家是胡家,我是我。木春,我们结婚十年,有两个孩子,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失去母亲。木春,回头是岸,只要你和唐伯爵一刀两断,我们依然是恩爱夫妻。”
张木春手里的水果刀不由自主的颤抖:“你以为用死亡威胁我,我就会顺从?你欺骗了我的感情,骗来的爱情不会长久的,十年恩爱夫妻,如梦幻泡影,一戳就碎了。”
胡局看着张木春绝望悲痛的眼神,隐藏在心里长达十九年的不安终于浮出水面,果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是藏不住的,到底有些不甘心,问:“是不是卢国光和你说过崔城的事情?不要相信他,他胡说八道。”
胡局这样说简直是不打自招。
张木春的心越来越沉,仿佛跌入深渊,故意套丈夫的话,“是的,卢国光说你为了追求我,在十九年前设圈套引诱崔城,毁他名誉,杀他母亲,弄瞎双眼,砍他的手,毁他的容,害他性命。之后,装作好人安慰我,陪我去欧洲取回崔城之母的骨灰,胡斐南,你做下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做噩梦吗?你不愧疚吗?十年恩爱夫妻,呵呵,算计得的爱情和婚姻,你不觉得可耻吗?你毁了崔城一生,也毁了我一生,你还害了两个孩子,你又何曾不是亲手毁了你自己!”
张木春一句句话,犹如子弹打入胡局的心脏,字字见血。
胡斐南哭道:“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啊。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却只喜欢崔城这个书呆子,他和我住在一个宿舍,就睡在我的下铺。我喜欢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每晚和你一起上自习,坐在你身边。在学校食堂,你和他一起吃饭,我厚着脸皮坐在旁边当电灯泡,看见你借口减肥,把肉留给他,我简直嫉妒的发疯!”
“几乎周末他都不在学校,他和你逛遍京城的博物馆,你和他有说不完的话,对我却只有一个微笑。你省吃俭用,攒钱送他一把名牌刮胡刀,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我看见崔城在宿舍刮胡子的时候,多么想抢夺刮胡刀,割断他的脖子!”
情绪崩溃,胡斐南原形毕露。
张木春手里的水果刀推进一分,割破了胡斐南的咽喉,鲜血如小蛇般涌出来。
胡斐南却不哭了,呵呵笑道:“崔城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杀了我也不管用。没错,这十九年来,我愧疚,心虚,做噩梦,觉得可耻,担心这个秘密被你知道。但是,我从不后悔。因为如果我不算计崔城,你永远不可能多看我一眼,更别提嫁给我了。”
张木春怒道:“你卑鄙无耻!你不爱我,你只是想要满足自己可耻的**。”
胡斐南笑道:“我爱你,与你无关。我只是爱着你,想娶你为妻。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你善良,正直,重感情。我知道你的性格不适合在京城,和我父母也不和。所以一开始,你毕业找工作,四次碰壁,其实有考古研究所看中你的才华,想要你加入,是我暗地里使坏,迫使他们放弃了,因为我不能让你待在考古第一线,永远忘不了崔城。”
“绝望的你把简历投到离京城千里之外的绿岛西海区博物馆,这里远离京城名利场,像个世外桃源,我和王老馆长做了一笔交易,胡家帮他转正,条件是录用你。”
“你的前半生都是我暗中安排的,选择职业,转正,同事,爱情,婚姻,家庭,子女,升职……背后都是我。”
张木春的灵魂犹如陷入了寒窖,“我只是你的玩偶,由你操纵一生。原来这十年,我引以为傲的爱情和婚姻都是笑话!我以为嫁给了爱情,却没想嫁给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胡局和张木春一样绝望,“我操纵你一生,也放弃了自己的一生。为了你,我甘于平凡、顶着家庭的压力,在绿岛和你守护一个小小的家庭。我何尝不是付出了一生?可是你却选择出轨唐伯爵,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不是导师去世的那一晚?你没有回家,你和他出去过夜了!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的家庭!”
胡局和张木春夫妻反目,互相揭短,一旁刘顿倒是豁然开朗:原来唐伯爵是被胡局算计,蒙冤受屈!
唐伯爵是无辜的。
不过,导师去世那晚,唐伯爵明明和我在一起啊,那是我们第一次……
刘顿正思忖着,地上被花瓶砸破头的女医生突然诈尸似的爬起来,用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张木春刺来。
“小心!”刘顿大惊失色,她正在捆绑男医生,已经来不及追上女医生了,张木春背对着女医生,眼瞅着匕/首即将刺向张木春的后颈,胡局突然抱紧了妻子,以身为盾,挡住了女医生的刺杀。
匕/首从后背一直穿到前胸,洞穿胸膛,胡局剧痛,全身肌肉收紧,夹紧了匕/首,女医生正欲拔刀再刺张木春,拔了一下,拔不出来。
女医生双手握住刀柄,正欲再拔时,刘顿挥着咖啡机砸过来,哐当一声,脑花都迸出来了。
☆、第80章 一步一个脚印
刘顿看见脑花四溅,一时懵住了。
胡局的鲜血从胸口渗出来,染透了张木春的胸襟。
张木春先是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下意识的用手堵住丈夫的伤口,胡局的脊背还插着一把刀,她不敢拔。
“你快……快走。”胡局脊椎受伤,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无力趴在张木春的肩膀上,“卢国光昨晚拿你要挟我,逼我重开博物馆。刚才我以为这两个人是卢国光派来绑架你的,但他们对你下了杀手,所以……所以他们不是卢国光的人,应该是我父母派来的。”
张木春和公婆关系冷淡,但从未想过公婆对她起了杀心,“我是他们孙子孙女的母亲啊,豆豆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让孩子们失去母亲。”
所谓豪门,就是违背人伦,自相残杀么?
胡局说道:“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软肋。他们和卢国光反目成仇,而我因为你,被卢国光一介商人要挟,这对胡家而言无疑是耻辱,除掉你,胡家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全面压制卢国光。”
刘顿听到这场豪门恩怨,顿时彻骨生寒,她连忙给王朝阳打电话:“胡局……不对,是胡局的父母派了人乔装医生刺杀张木春,胡局跳出来挡刀子,胡局好像不行了,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端却传来唐伯爵的声音,“刘顿,把手机给张木春。”
怎么是唐伯爵接电话?刘顿一顿,把手机递给张木春,“唐伯爵要和你说话。”
张木春声音颤抖:“喂。”
唐伯爵:“胡家既然对你动手,一击不成,下一步肯定会拿你的儿女作为要挟,这是他们的一贯做法。胡家权势滔天,在国内你和胡家的抚养权争夺战肯定会输,所以我帮你把孩子们转移到日本一个朋友那里藏起来。等事情尘埃落定,你再和孩子们团圆。”
提到孩子们,张木春迅速冷静下来,“行。谁去接他们?你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告诉老师和保姆。”
唐伯爵发出一串号码,是个b工作签证的日本人,木下先生,在绿岛开进出口贸易公司,是日本极道家族首领。
张木春料理完孩子的事情,胡局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被子,刘顿看着窗外林荫道驶来的一辆商务车,此时她已经风声鹤唳,心急如焚,看谁都觉得没安好心,“那辆车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会不会是胡家派来的?”
胡局气若游丝,“木春,快跑,快跑,你知道的太多了,无论胡家还是卢国光都不会放过你。”
此时西海区交通四处都是拥堵状态,路边设置的路况显示屏所有的道路全部都是红色。
由于关处的车冲入大海,副厅级警务人员死亡,刑警大队和交警为了调查沿路的证据,将海滨一段公路全部封路了。
如此一来,原本行驶在海滨四车道上的车,尤其是一辆辆旅游公司的大巴车全部开到城市中心城区,今天偏偏又是周末,除了外地的旅游大巴,还有郊区进城的私家车统统往西海区海滨涌过来,车多了,事故也就多起来,西海区诸多路段堵的水泄不通,唯一能动的就是人行道上的共享单车。
王朝阳和唐伯爵的车也堵在半路了,两人干脆弃车,踩着共享单车走小路去疗养院,可即使这样,也可能来不及救刘顿和张木春。
途经一个老城区的十字路口,唐伯爵看着路旁边古朴的花纹k字型井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他打开地图,发出一个坐标给张木春,“你和刘顿立刻离开那里,胡家派的刺客一击不成,肯定会派出第二波,你们从后门出去,到疗养院的这个坐标,坐标是一个配电房,配电房的东面有一个德国殖民时期留下来的雨水井,井盖中间是k字,花纹造型和咱们博物馆展览的那个井盖一模一样,你和刘顿下去后,一直沿着地下管道往北走,如果遇到分岔口,就停止前进,我会过去接应你们——地下管网太复杂,你们会迷路的。”
张木春在西海区博物馆工作十八年了,对博物馆各类展品烂熟于心,德国造井盖她当然能认得出。
张木春捡起地上的电击棍,拉着刘顿撤退,临走时,神色复杂的看了病床的胡局一眼。
胡局对她一笑,“走吧,你自由了,以后你的人生不再由我掌控。你放心,你和孩子们不会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张木春不再留恋,和刘顿走上电梯。
电梯门合上了,胡局看见妻子的身影消失在冰冷冷的不锈钢门里,他打开手机,点开社交软件和好几个直播平台,将身份证和工作证举在胸口,说道:
“我叫胡斐南,绿岛市文化局局长,我今天要实名举报我自己、我的父母,以及岛城首富卢国光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行,涉及杀人陷害、鲸吞国有资产、以权谋私、盗挖古墓、文物走私、谋杀219专案组的组长关山峰……”
仅仅过了三分钟,胡家派来的第二拨刺客赶到病房,此时胡局的实名举报视频已经上了热搜,在各种流媒体平台传疯了。
胡局看见闯进来的刺客,对着镜头笑了笑,“我爱我的妻子,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刺客抢过手机,关闭录像,再看胡局,他已经咽气了,脸上还带着笑容。
于此同时,张木春和刘顿已经跑到了“k”字井盖处,两人合力打开井盖,下了雨水管道,盖上盖子,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按照唐伯爵的指示往北走去。
刘顿看着手机,没有信号。两人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因胡局临死前发出的视频实名举报,在这三分钟之内发生了惊天巨变!
上午十点,卢家山顶豪宅,公主卢娜还在睡,昨晚刘顿的订婚宴上,她玩的很开心,还喝了不少酒,目前处于宿醉未醒的状态。
“卢娜?快起来。”卢国光叫醒女儿,把一套防水户外运动服扔给她,“换上这套衣服,爸爸今天带你去探险。”
卢娜翻了个身,像一只鸵鸟似的把头埋进枕头下面,“不嘛,还没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