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顿坐在餐椅上,准备开吃,唐伯爵端上蘸料,“我今天换了个工作,现在是国光博物馆馆长。”
刘顿手中的筷子差点落地,唐伯爵说了缘由,“……明天订婚,请帖都发了,不好取消的,如果不立刻解决签证问题,订婚宴那天可能会被出入境抓走,强行遣返回国。”
唐伯爵说的云淡风轻,刘顿却气得差点吃不下饭,“为什么突然解聘你?你为了贾皇后墓差点丢了性命,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唐伯爵夹了一条焦炸小黄花鱼放在刘顿碗里,“和王老馆长无关,是人员编制的问题,事业单位嘛,不是老馆长一人能决定的,老馆长说等明年有了编制,就把我聘回去。”
刘顿也夹了一条鱼放在唐伯爵碗里,“没关系,我养你啊。”
刘顿觉得唐伯爵丢了喜欢的工作,虽然立刻下岗再就业,但心里可能不舒服,她不好追问到底。
唐伯爵笑道:“卢国光帮我解决签证问题,我负责帮他通过整改验收,还完这个人情我就立刻辞职,当几年家庭妇男,做饭洗衣带孩子,等孩子上幼稚园,我再开始工作。这几年就靠你养活家里了,要加油哦。”
刘顿已经明说婚后要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将来继承她的美妆事业,唐伯爵表示支持。
嘴上说不管用,实际行动最重要。
刘顿感动得落泪,唐伯爵给她擦眼泪,“别哭啦,再哭鱼就咸了,不好吃。”
刘顿破涕为笑。
入夜,唐伯爵看着怀里的未婚妻睡着了,悄悄去了一楼,打开电脑,和法国的私人医生视频——此时巴黎是白天工作时间。
医生:“你寄送过来的血液和精/液样本已经检验过了,结果不乐观,尤其是精/液样本,你长期服用抗免疫类药物,精子死亡率和畸形率都太高,会导致胎儿畸形。”
唐伯爵:“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医生:“有两个方法,第一是做试管婴儿。挑选你健康的精子,取出你妻子的卵子,培育胚胎,摒除畸形胚胎,挑选健康的胚胎植入子宫。这种方式的缺点是人工取卵过程很痛苦,取卵针可能会对卵巢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说完,医生拿出一根和前臂差不多长的取卵针,唐伯爵看着都觉得疼——其实他毁容整容的过程更疼,但他不希望刘顿遭遇这种疼痛。
唐伯爵立刻说道:“我选第二种。”
医生:“第二种是你停止服用致畸的抗免疫类药物,截断捐献者的手,装上仿生手,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摆脱对药物的依赖,身体健康了,精子质量也会提高。”
“这是3d打印技术做的假手,灵活率能高达80%。”医生拿出一根电子元件构建的假手,假手做着抓握等手部精细动作,“外观上可以覆盖人造皮肤,不仔细看的话,可以以假乱真。”
☆、第72章 三个情敌一台戏
唐伯爵身体有两种器官来自捐献者,眼角/膜和左手。
眼角/膜没有血管和淋巴管,所以眼角/膜移植不用担心排异反应。而手部的构造就复杂了,骨髓、骨骼、血管、肌肉、皮肤都在抗拒着来自异体的接入。
人类对非我族类有最原始的排异和格杀,从原始人类开始,在大陆生存的各个人种,非洲的智人、欧洲的尼安德特人、云南的元谋人、帝都的北京人等,他们之间存在生殖隔离,也就是说,元谋人和北京人无法产生后代,就像牛和羊无法生出后代一样。
人种之间为了生存相互残杀,最后,全球的人种都被来自非洲的智人灭族,现代人类都是智人的后代。
这种排异的本能写入我们的基因,身体本能抗拒移植的器官,觉得这是侵略者。移植的器官也在抗拒着本体,宁可自己搞死自己,也不愿意被嫁接到另一个身体。
即使现在科技如此发达,通过配型来尽量减少异体移植排异反应,但排异反应依然是异体移植术失败的罪魁祸首。
通过服用抗免疫类药剂,是通过攻击本体的免疫力,来迫使本体对来自异体的器官减轻排斥,产生的副作用有时会让移植者痛不欲生,有些病人会忍受不了,切断好不容易配型移植成功的异体器官,从中得到解脱。
手和脚这种器官对人的生存不如心脏、肾脏等器官作用大,只会生活不便,所以绝大部分患者都会选择假肢来代替异体移植。
但对唐伯爵而言,一旦装上假肢,崔城的身份必然会暴露无疑。
唐伯爵对视频里的医生说道:“我还是选择第二种,你现在就可以为我定制3d打印的智能仿生手,如果一切顺利,我大概会在年底回国切断异体左手,装上仿生手。”
左手即将第二次被砍断,然而,经历过头骨打入二十七颗钛钉,二年后又一颗颗取出来的痛苦之后,剁手的疼似乎微不足道了。
拦住另个一个世界的黑暗,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国光大酒店顶楼宴会厅,刘顿和唐伯爵的订婚宴经过重重风波,如期举行。
西海区博物馆的老同事们,除了王老馆长,都来捧场,他们凑钱送了一对金娃娃作为订婚礼物,唐伯爵很是感动,人世间纵有黑暗,但总有些温暖让人对这个世界报以乐观的的态度。
刘顿工作室的人当然都来了,此外,销售经理卢娜的私人助理杰米老师也受邀前来,把火红头发染成时尚奶奶灰、画着精致眼线和小烟熏的杰米送了一台空气循环扇。
刘顿识货,一看就知道好几千,她把拉着杰米到一旁走廊,“卢娜大小姐脾气,喜怒无常,你在她手底下做事赚钱不容易,还要养兽夹村老家的爷爷和太爷爷,这东西我家里有,用不上,等回头你拿回去退了。”
杰米摸着鼻子,“那有送的礼物收回去的道理。我现在工资可高了,早就不是以前的夜班经理了,姐你不用替我操心,”
其实杰米“卖身偿债”,没有工资,吃住都在卢家豪宅,出行都刷着卢娜的卡,这台循环扇是卢娜的同意买的,计入“交际费用”,一切都不能自己做主。
刘顿看他穿戴光鲜亮丽,信以为真,感叹道:“你小子如今也出息了,不过,助理这个工作只是暂时的,卢娜心性跳脱,你随时都可能失业。我的工作室和海洋大学有合作,替你找门路报了个成人本科,九月份开学,只要通过专业考试,就能拿到本科文凭,学费生活费我出——这个你别跟我客气,你们全家都救过我。”
今天是个好日子,唐伯爵下岗再就业,杰米辍学再教育。
杰米看到了希望:这些日子跟着卢娜四处跑业务,大开眼界,深知出身社会底层,没有文凭和学识,很难出头,连打杂都露怯。
不过,杰米问道:“姐,你都没问过我想选什么专业,就自作主张替我报名了?万一我不喜欢呢?”
刘顿:“餐饮管理,首先,这个专业不用考数学和英语,其次,其他不用考数学和英语的专业,比如法医学,你敢和尸体面对面吗?”
杰米摇头,“不敢。”又激动的抱着刘顿,“姐,你真是我的知己!”
“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走廊一边传来,正是徐继祖驾驶着电动轮椅,他在签到处送了一台欧米伽科技正在研发调试中的水下智能机器人悠游。
悠游还未上市,这个礼物很贵重了。
送完礼物,徐继祖找刘顿说话,却在走廊看到一个时尚奶奶灰头发、满满的胶原蛋白、帅气逼人的男子抱着刘顿,当场惊出咳嗽来。
刘顿懒得解释,淡定的介绍客人互相认识,“这是欧米咖科技总裁徐继祖。这是卢娜的助理徐人杰。”
两个男人握手,徐人杰弯着腰,像是看见了偶像,“原来你就是人工智能悠悠的创造者,幸会幸会。”
徐继祖很不喜欢仰视别人,但为了得到刘顿的同情,坐轮椅出席,地势太低,需要仰视所有人。
徐继祖仰视徐人杰,不禁一怔:“刘顿,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和我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
徐继祖十八岁的时候,是伊顿公学的学生,风华正茂少年郎。
刘顿现在眼里只有唐伯爵,没看出来两人的相似,很想说你应该去洗手间照照镜子,但作为东道主,不应该这样讽刺客人,于是随口说道:“你们都姓徐,说不定是一个祖宗。”
其实按照血缘关系来算,徐继祖是徐人杰的叔叔。
觉得长得相似,徐继祖对徐人杰有了兴趣,问他从那里来,多大了之类的话。
但徐人杰脆弱的自尊心不想谈自己的出身,赶紧走,徐继祖开着电动轮椅跟着他,非要刨根问底。
此时刘顿已经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卢娜端着酒杯过来“救驾”:她的小助理,只有她可以欺负,别人不准碰的。
卢娜拦住轮椅:“你怎么来了?以前跟我抢父亲,现在要和唐伯爵抢未婚妻?我的老板今天订婚,休想在这里捣乱,再作妖我就叫保安,把你赶出去。”
徐继祖出示手机里的电子请帖,“当然是受邀前来了——听说国光博物馆闭馆整改,你的未婚夫引咎辞职,我看你心情倒是挺好的,一点没受影响。”
两人一见面就掐架。
卢娜满不在乎,“闭馆就闭馆,辞职就辞职,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一点小浪花而已。”
卢娜并非没心没肺,盲目乐观。卢国光从不告诉女儿潜在危机,她有抑郁症,随心所欲就好,不要刺激她。
徐继祖笑道:“希望真的只是小浪花。”
国光大酒店楼下,胡局开车亲自送盛装打扮的妻子参加订婚宴,他穿着随意,两人在一楼咖啡馆前告别。
胡局说道:“等宴会结束,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地下停车场提车,你在门口上车就行。”
今晚订婚宴,张木春打扮的漂漂亮亮,为了穿上晚礼服,连晚饭都没吃,看着梳妆台前哼着歌的妻子,胡局心如刀割,坚持亲自接送妻子。
看来仅仅辞退唐伯爵不管用,妻子的心在他那里,找各种机会见面。
张木春故意误导胡局她有婚外情,刻意隆重打扮,好像存心要和准新娘斗艳。
张木春的语气明显冷淡,还有些不耐烦:“可能要玩到十一二点,你先回去吧,万一豆豆晚上惊醒,你还能安抚她。反正有同事送我回家。”
胡局:“家里有保姆照顾豆豆。你的同事估计今晚都要喝酒,我不放心。”
张木春:“喝了酒找代驾呗,你在这里傻等好几个小时,不如回家睡觉。”
胡局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个电子书,“不要紧,正好安安静静的看会书。今天周六,明天又不用早起,玩到几点都行。”
张木春轻叹一声,似乎有些失望,“好吧,我上去了。”
胡局跟上去,殷勤的为妻子摁电梯。
等电梯的时间,国光博物馆前任馆长陈世雄也拿着请帖来了,他穿着高定礼服,领结图案是梵高的星空,袖子上的钻石袖口比星空还闪耀,花里胡哨,格外抢眼。
“胡局!张馆长!真巧啊!”陈世雄笑呵呵的打招呼,好像丢工作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胡局微微点头,冷淡回应。
叮,电梯门开了,陈世雄请张木春先上电梯,随后走进去摁最高层,电梯门合上的同时,胡局看见陈世雄嬉皮笑脸的对妻子说道:“听说张馆长酒量不错,今晚我要好好请教请教。”
这个混账东西!
胡局有些绷不住了,陈世雄如果敢“公报私仇”,给妻子灌酒,我饶不了他!
陈世雄和张木春一起走出电梯,就看见林梓骏和王朝阳这对情侣站在签到处迎接宾客。
张木春签名,王朝阳递上一张号码牌,“张馆长拿好,待会有游戏抽奖环节,看您运气如何。”
圆形号码牌背面有粘贴,方便客人粘在衣服或者手臂上,不易丢失。
“六十六号?这个号码挺吉利的。”张木春把号码牌站在左胸,走入会场。
轮到陈世雄,他嫌弃号码牌破坏了衣着整体美感,那都不合适,干脆帖手机背面。
一抬头,正好看见杰米将号码牌往卢娜胸口上帖,不仅如此,杰米那只可恶的“爪子”还乘机摸卢的胸!
这个混账东西!
陈世雄火冒三丈,快步走过去,现场捉奸,狠狠抓住杰米的右手,正要动手,卢娜拦住他,低声道:“你干什么?”
陈世雄:“他对你动手动脚,我要教训他。”
杰米无辜的说道:“卢小姐的号码牌没粘住,掉下来了,我捡起来,帮她贴上。”
陈世雄不信,“我明明看见你摸她了。”
杰米:“不是摸,是摁。号码牌落地粘灰,不使劲摁,会再掉下来的。”
陈世雄问:“你是男人,她是女人,你不知道避嫌?”
杰米:“她是老板,老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签过卖身契,一切行动听指挥,卢娜故意等到陈世雄来了,扯下号码牌扔掉,要杰米捡起来,给她“粘紧一点”,在陈世雄面前演戏。
这时三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引起了众人注意,陈世雄想缓解气氛,也不想丢了面子,此时会场音乐变成探戈舞曲,他脑子灵活,习惯应对各种公关危机,抓着杰米的手保持不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和我跳探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