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初摸了摸周唯一的头发,笑了笑:“那你觉得陆阿姨做你新妈妈怎么样?昨天陆阿姨向爸爸求婚,爸爸没做声,陆阿姨生气了。你说爸爸重新求一次婚怎么样?”
周唯一垂了垂头:“爸爸,你决定了么?那霍阿姨怎么办?”
“霍阿姨还是霍阿姨,只是爸爸有点累了。”
周唯一的头垂了更低,一下子挣脱了周恪初的手,只是说:“爸爸,我要去上课了。再见。”
周一的早晨七点钟,霍明朗就已经站在了手术台上。脑肿瘤切除术,患者是一个二十岁的学生,肿瘤的位置比较特殊,在视神经的旁边,主刀的是院里的大专家,而神外三区的霍医生是一助。
手术连续做了七个小时,一直到下午两点钟才结束,患者从手术室直接推到神外icu观察,家属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霍明朗刚到有些挫败,七个小时的手术坐下来并没有很理想。主刀医生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年轻人,以后这种事会有很多。”
霍明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素来对生生死死看得开,有时甚至面无表情。可是不知为何,她看到这样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心里居然微微发酸。
就好像她也曾今那样子躺在病床上,真是奇怪。
今天就这一台大手术,神外主任看霍明朗有点不在状态,便准她一个下午的假期,还劝她:“小霍,学术精神是要的,业务水平是要提高的,但是个人生活也不能忘了。”
这句话对三十岁的大龄剩女来说,也不算过分。
“小霍,你看看那个前两天来的很勤的沈先生怎么样?”
主任必定是被吹了枕头风,沈溥的魔爪伸得真长。据说主任夫人也是姓沈的。
霍明朗笑笑:“他有家室。”
“啊?”主任立刻闭了嘴:“小霍你好好休息吧。”
休息也是百无聊赖,但是因为可怜才得到的假期不用才是真的对不起自己。霍明朗想起刚回来的孟远,倒是可以打扰一下。
可是刚将车子驶出医院,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人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喂?”
“明朗,手术做完了,没吃中饭吧?今天我有空,请你吃饭。”
“真是感谢你。”霍明朗龇了龇牙:“日理万机,抽空见我。”
对方太大牌了,一听她这冷嘲热讽的话,立刻挂电话:“兰姐私房菜,刚刚订了一桌,今天她做你最喜欢吃的醉蟹,三点钟。”
耳机里响起“嘟嘟嘟”的声音,霍明朗调转了头,立刻奔向李江区。
两点三十分便到,大牌还没到场,霍明朗便已私自点菜,并且已经开吃。
霍瑜三点钟才到,看到霍明朗这幅模样,脱了西装外套,警告她:“不要偷吃我的酱肘子。”
他知道她单独一个人住,工作已经忙到半死,哪有时间做饭?叫她出来还不是知道了前两天她胃疼到手术台都没上。
“哥,你再欺负我,小心天打雷劈,再也找不到女朋友。”霍明朗冷言冷语,看上去别提有多认真。
可是霍瑜知道,这种话,对于霍明朗而言,也只对最为亲近的人说。她如今已然坚硬冷漠,对旁人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丝毫不会花一点唇舌去提一句话。
“你就吃你的吧,兰姐一月来才做一次菜,算你有福气。”
“托您洪福,我这种贫民才能享受到这样美味。”霍明朗纤长的手指快速地将蟹壳去掉,嘴唇一吸,橙黄色的蟹膏就全数到了她的嘴里。
“哥,你说兰姐今天做了梨花糕么?你知道我刚从国外回来,好想念。”
霍瑜笑笑:“应该做了,但是都给旁边房间的客人定走了。”
霍明朗一听这话,顿时失望,嘀咕一声:“早知道就不出国了,也不会那么想了。”
“你这什么逻辑。”霍瑜嗤笑。
霍明朗在搞定一盘醉蟹之后,意犹未尽,擦了擦手,喟叹一声,突然计上心来:“你说我问旁边的客人要一块梨花糕怎么样?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就赶我出来吧?”
“你可别这样。”霍瑜立刻拒绝。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扑克脸的样子,又不是时下流行的萌妹子,别人怎么会心软。
可是美对于一个长期在国外的人来说,真是致命的吸引力。霍明朗二话不说,立刻站了起来,一下子就出了门,霍瑜眼睁睁看着她转个身就进了旁边的房间。
霍明朗推开门,尽量告诉自己要笑,牙齿要露出来八颗。
“不好意思,请问……”霍明朗在见到了房里的人之后,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周恪初转过身来,霍明朗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胡乱地扎成一个马尾,几根发丝从额前垂下来。
她好像心情很好,居然笑得那么开心。周恪初立刻沉声问她:“你有什么事?”
霍明朗微张着的嘴不知道如何继续,周恪初这恶言恶语的模样真是令人讨厌。
还是陆横波大度,看出了霍明朗的尴尬,立刻来解围:“霍医生,你也在这里吃饭么?”
陆横波放下筷子的手掖了掖耳边的碎发,霍明朗一下子就看到她无名指上的那颗戒指。
即便梨花糕就在她面前几步的距离,即便幽幽清香几乎都在她的鼻尖。霍明朗顿时兴趣全失,一张脸沉到谷底,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她立刻就要退出去,临走前,周恪初突然开口:“等一下。”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霍明朗的背影一僵,没有动,就看到周恪初走到她跟前,端着那份梨花糕递给她:“给你。”
霍明朗有些疑惑,抬抬眼,便看到周恪初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周恪初见她没有动作,迟疑了一下,将霍明朗的手牵住,然后将瓷碗递到了她手上。
做完这一番动作,他立刻就转身回了房里,并且“砰”一下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