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卫京承,你们都认识我吧,我是关小姐朋友,她带我来的,大家……不介意吧?”
关山月眸底掠过的冷意更甚,几乎要将卫京承就地冻结。
可她只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在卫京承的另一边沙发坐下,隔了一个沙发的长度,还有几个算玩得起来的朋友。
音乐好像真的是个摆设。
薛幼菱想用眼神跟周朝沟通,一眼过去,却发现后者脸色没有半点一开始兴奋的表情,反而越来越凝重,凝重到薛幼菱隐约感觉,他好像想就地消失。
那头的卫京承自来熟地跟旁边坐着的人聊了起来,薛幼菱白了他一眼,正想去问周朝怎么回事,结果人还没走过去,包厢的门就又被打开了——
于是,他们的维持着的平淡表情终于裂开。
来人穿了身西装,仿佛跟这里格格不入,他背着光隐在灯影暗处,分明的下颚被晦暗藏匿。
是周佞。
薛幼菱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时间去看关山月,只见关山月微微眯眼,正面无表情地跟门口站着的周佞对视。
周佞站在门口,挡着大部分的灯光,将外头的嘈杂音乐一起放入内,他就站在那里,跟关山月对视了半晌,而后,轻轻地、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卫京承身上。
周佞反手慢慢将门关上。
气氛凝固。
关山月眉下一双眼中写满莫名的意味,只是她很快便垂眼,仿佛来的人是谁都不重要。
周佞的视线稳稳地放在卫京承身上。
薛幼菱有些僵硬,她余光瞥见一脸死灰的周朝,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副表情了——
乖乖哎。
这是什么修罗场。
第十九章 “这是,新欢?”周佞看着关……
“……”
诡异的沉默。
周佞面表情地反手关上门后,顺带着连大厅的劲爆音乐和嘈杂人声一同隔开来,让包厢内的气氛更加僵硬。
他就站在那里,被灯光斜映出一道影,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的卫京承脸上。
四目相对。
卫京承倚着松软的沙发背,微微昂起下颚,也没有丝毫闪缩地回视着。
而显然在视线聚焦中心的关山月却像看不到似的,还饶有兴趣地拿起了放在长桌中心那瓶酒看了半晌,吐出两字:
“好酒。”
沉默被打破,人们的目光都缓慢地移到了她的脸上,关山月感受到炙热的目光聚集,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却是望向周朝:
“眼光不错,下血本了啊。”
一旁捏着手机的周朝僵着嘴角干笑了声,只想就地消失。
可他到底是今天的主人公,周朝放下手机,硬着头皮迎了上去,飞快地阻隔开了那两人的视线,他站在周佞面前,扯笑:
“哥,你来了啊。”
周佞收回视线,轻飘飘地落下周朝的脸上,从喉间挤出一声“嗯。”
“……”周朝感觉他活不过今晚。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朝转过身,挂上副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轻咳了声,看着大家:
“咳咳,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我哥,周佞,非常赏脸地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鄙人的生日聚会。”
其他人都极有眼色地附和着周朝,企图打破这诡异的氛围,除了关山月。
周朝给薛幼菱砸了个眼风,然后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周佞,将人拉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
周佞没有反抗,甚至能称得上有些顺从,只一脸淡漠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扯了扯领带,顺带不经意般拂走了周朝放下的手机。
啪嗒。
手机被拂到了角落。
只是因着黑暗,加上其他人都在努力活跃气氛,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可关山月注意到了。
她双指捏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余光将暗处的动作尽揽眼底,关山月掀起眼皮,将眸底的嗤讽尽数渡了过去。
明晃晃地。
周朝将音乐声放大,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去看那边,而是自己玩着,连企图过来找关山月的卫京承都被眼疾手快的周朝一把按住,举了酒杯:
“卫少爷赏脸,来来来,喝一杯。”
卫京承瞥了暗处的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对上周朝的眼光,应了声好。
区区几寸开外、周佞浓黑的眼睫上铺着细碎的灯光,他松了领带,西装革履的气场却跟这里没有半分不搭,周佞伸手,拿起桌上那瓶方才被关山月称赞过的酒,慢条斯理地看了半晌,轻声:
“是瓶好酒。”
关山月瞥眼看人,不语。
音乐声越来越激烈,将那瓶酒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微微俯身将酒放回了桌上,再坐回沙发上,显然比之前离关山月更近了些,他薄唇微张,偏头看人:
“可你以前……不是说它涩吗?”
关山月定定地睨了周佞一会儿,兀地扯笑:“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周佞哦了一声,尾音拖地有些长,他淡漠的眸子里泛着深褐的光,同时也倒影着包厢中光怪陆离的彩灯,像是有些认同:
“的确是会变。”
只一顿,周佞的目光就直直透过关山月,望向不远处被周朝和薛幼菱围在中间、实则困住了的卫京承脸上,轻笑了声,懒散地看回关山月,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所以,你现在……喜欢这样的啊?”
灯光将两人笼于一片浓酽的暗色中。
关山月收回视线,垂眼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看得仔细:“周朝早就知道你会来?”
不远处的周朝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怎么说我也是他表哥。”周朝脸色不变,“他生日,我不能来?”
关山瞥人一眼,讽意更甚:
“得了吧你。”
周佞往后一靠,双手交拢放在膝盖上,神情放松了些:“当初也是他带我认识的你,不是么?”
“你有恩于他,凡是你开口的事,周朝都不会拒绝你。”关山月摩挲着美甲的边缘,眼也不抬,淡淡的,“早就知道你会来。”
周朝是周佞生母那边的亲戚,却随了周姓……
也是北城一桩荒唐事。
周佞绷紧的眉心一松,只一瞬,又恢复了原样:
“可我没想到,你还真会带他来。”
周佞的目光紧紧锁在卫京承身上,再开腔,多了些嘲意:“出趟国,就看上连北城话都说不明白的男人了?怎么,是新欢?”
开口口吻不逼人,倒像是真在闲聊一样轻松。
但这方沙发上的气氛却有些转冷了起来。
关山月眉眼不动,投落下的灯光,为她周身镀附上一层温柔的影,是暗的,关山月抬眼扯笑:
“前男友,能管前女友的现任长什么样?”
周佞抿起的嘴角弧度渐冷,关山月看得清楚,嗤笑一声,又续:“周少爷,你还挺霸道。”
“——关山月。”
周佞几乎是接着关山月的话尾低低叫了一声,连眉梢都压低,只是在接触到关山月转冷的眸色后,周佞将外溢的情绪强制收回,吐了口浊气,扯笑:
“现任?我可不信。”
四目相对,关山月定定看人好半晌,才移开目光:“关你屁事。”
周佞紧紧锁住关山月的脸,像是要在那张精致的面上找出些什么,半晌,才移开了视线,伸手去拿两个空酒杯,低声吐字,是肯定的语气:
“你看不上他。”
关山月冷眼看人动作,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看不上他。”周佞伸手,拿过醒酒器,缓慢地沿着杯壁倒入暗红的色,重复了一遍,又看了不远处的卫京承一眼,跟着她的嗤意,屑篾道,“这种,还入不了你的眼。”
关山月扯起的嘴角渐平。
周佞捏着两个高脚杯,自顾自将左手那杯递到关山月跟前:
“原本还想找个机会,看看这几天跟庭旭大小姐绯闻闹得满城皆知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他望着关山月的眼神丝毫不收敛,眼底是明晃晃的暗意:
“结果今晚一进来就看见了,只是看见了,更觉得你根本不可能看上他。”
最后几个字,周佞落得重重。
关山月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她垂下的眼睫分明,眸底情绪掠得极快,才慢慢看向高脚杯中映着灯光变化的暗红酒液:
“这么肯定?”
周佞像是轻笑了一声,垂下眼睫,短暂又欲盖弥彰地、浇灭了眸底张扬汹涌的暗火:
“关山月,你连我都看不上,这种货色,怎么入得了你的眼。”
“这种货色……”
周佞将四字重复了一遍,再抬眼,举着的手端得稳稳,不肯落下,眸底是一片幽幽黑邃:
“你连我都觉得恶心,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