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文学 > 武侠仙侠 > 三线轮回 > 第133节
  丁玉蝶叹气:“拉倒吧,别当自己是什么奇兵了,太岁早知道你来了,再说了,我整天掩护你,烦都烦死了,盘岭叔脑子够用,水鬼人手够用,不需要你这个地秧子出身的上下蹦跶。大家现在忙正事呢,你真想追飒飒,等我们忙完了再联系。”
  宗杭瞪着眼,看那架势,像是想过来揪他衣领,丁玉蝶脸一沉:“别搞事啊,信不信我现在喊一声,盘岭叔和飒飒都知道你在,到时候还得分出人手来押着你回家——帮不上忙就算了,添什么乱!”
  说完,帘子一甩,出去了。
  外头已经差不多了,辎重车也装完了,正最后扣上拦板,有辆越野车绕了个弯过来,拼命朝他摁喇叭,车上人探出头来:“丁玉蝶,走啦!”
  丁玉蝶向外撵他们:“你们先走,我这趟坐大车,换换口味。”
  他目送着闲杂人等都走了,车下清空了,又掏出手机来自拍了几张,才进了主驾驶室。
  司机早等得不耐烦了,刚发动车子,丁玉蝶忽然摸口袋:“哎等会等会,我好像忘东西了。”
  司机赶紧刹住:“什么东西啊?”
  丁玉蝶磨磨蹭蹭,从外口袋摸到内口袋,上衣口袋摸到裤子口袋,终于咧嘴一笑,从最后一个兜里摸出把钥匙来:“家门钥匙,找到了,找到了。”
  ***
  大面积雨雪的关系,车子开得很慢,天却暗得很快,易云巧一直在打瞌睡,车载对讲机里时不时传来对话声,无非是讲路况、天气、提醒后车绕过泥坑。
  还有一次,好像是丁盘岭在说话,问丁碛到哪了,有人回说,已经把位置发给他了,他应该会比大家晚,不过最晚也晚不过明天。
  易飒脑袋抵在车窗上看道道雨痕滑落,手里握住手机,想问宗杭到家没有,又怕那样会显得自己过于“热心”了,犹豫再三,昏昏沉沉,也睡过去了。
  做了个梦。
  梦见宗杭的家,是幢两层的小别墅,院子里真的有棵鸡蛋花树,枝繁叶茂,几乎跟别墅同高,伞冠延伸开很广,满树都是白里带蕊黄色的花。
  宗杭盘腿坐在树下,那么大个人了,居然在玩钓鱼机,一会钓起一条鱼,一会又钓起一条。
  她不敢靠近,怕被发现,于是藏在一丛厚密的枝叶后头偷看。
  看着看着,宗杭忽然抬头,奇怪地朝空气里嗅嗅、再嗅嗅,嘟嚷说:“好臭啊。”
  一边嘟嚷,一边起身来找味道的来源。
  臭吗?易飒低头去闻自己的手臂,看到原本白皙圆润的手臂如柴,老皮一叠压着一叠。
  宗杭走近了,拿手去拨树枝,她如遭雷噬,撼动着枝叶拼命打他,大吼:“走开!你走开!”
  ……
  易飒在绝望的歇斯底里中醒过来。
  天已经全黑了,车子慢得像寸移步挪,手机落在脚下,易飒也没力气去捡,只是疲惫地想着,自己在梦里也好坏好凶啊,为了掩饰不堪的外表,居然会去打宗杭。
  有人说,梦是人最真实意图的反映,所以她就是这么想的吧:宁可远离、潜藏,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垮塌。
  对讲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音,不知道是谁在通知:“大家注意了,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刚收到电话,漂移地窟已经开了,已经开了……”
  开了?易飒一愣。
  ***
  还以为要等不少日子呢,居然这么快就开了,丁玉蝶莫名兴奋,一个劲地催司机快开:地面上忽然出现一个深达千米的洞,到底会是个怎么景象,光凭想象,还真想象不来。
  饶是紧赶慢赶,最后这段路还是用了接近两个小时,车子绕过一处山体之后,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微弱的荧光,那是夜光粉和营地的光亮交错在一起所致。
  车子在营地边缘处陆续停下,所有人都第一时间下车,丁盘岭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边走边问丁长盛:“有催过丁碛吗?他什么时候能到?”
  丁长盛不知道丁碛怎么就忽然这么重要了:“催过两次了,他说尽快,但最早也得半夜。”
  丁盘岭眉头紧锁:这次开地窟的机会多半要浪费了,丁碛到不了,那就意味着派他采买的东西拿不到,没这些装备,心里实在没底……
  正想着,心里一凛,骤然止步,吼了句:“别动!别说话。”
  这趟带来的都是可以称得上“中上”的好手,反应都不慢,只一两秒的时间,全停了下来,瞬间屏息静气,没发出任何杂声。
  在高原上住了这几天,大家于夜间的环境都很熟悉了。
  无非就是风,大小风声,或狂暴或尖利,风里有时夹杂类似狼嗷,但这畜生其实怕人,从不试图接近营地,连爪印或者粪便都未曾留下过。
  但今天没什么风,雪还在下,是很细小的那种雪粒子,打在错落搭起的帐篷上,发出密实的沙沙声响。
  易飒的心砰砰跳起来。
  这营地……好像没人。
  没错,是没人,虽然有帐篷、有灯光,但没人声,这么多辆车,轰隆隆由远驶近,也没人迎出来。
  丁盘岭低声问了句:“上次跟这边联系,是多久之前?”
  有人回答:“也就不到两个小时。”
  丁盘岭沉吟了一下:“都拿上家伙,安排四个人,站营地四个角放哨,其他人,两两一组,分别进帐篷查看。”
  ***
  这边的营地大概立了十几顶帐篷,一半以上都是大帐,有的亮灯,有的黑着。
  易飒一手握乌鬼匕首,一手打手电,进了一顶没灯的大帐——这顶帐篷应该是做简易食堂用的,塑料的桌凳都已经摆开了,石头搭的灶也已经立了起来。
  易云巧跟在后头,也拿手电四下逡巡,语气有点慌:“不对啊,真出了事,至少给留个尸体吧,人都哪去了?下地窟了?”
  易飒摇头:“不可能,大部队没到,这些人不会先下的。”
  她走到灶边细看。
  灶下的火还没全熄,灰堆里间着火星,锅里有残油,里头只有葱姜蒜,都已经炸焦了,边上还有一盘切好的肉丝。
  易飒迅速在锅灶旁扫了一眼。
  汤勺、漏勺、碗筷什么的都还在,唯独锅铲不见了。
  中餐的炒法,一般是热油、葱姜爆锅,葱姜都已经在锅里了,下一步就是往锅里倒肉——也就是说,这人是在刚爆完锅、还没来得及倒肉、手里还握着锅铲的时候遇袭的?
  易飒把手电光打向地面,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现场痕迹,还蹲下身子,不甘心地伸手摸了摸……
  一摸之下,突然毛骨悚然,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
  好像摸到了一簇短硬的……头发。
  易飒屏住呼吸,把手电打近那一处。
  是有头发,大概十来根,露出地面只一两毫米左右:光线这么弱,地上又本就粗糙,如果不伸手去摸,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
  她咽了口唾沫,用乌鬼匕首的锯齿一面,慢慢在那周围刮蹭。
  易云巧也发现她的不对了,好奇地说了句:“飒飒,你刮什么呢……”
  话没说完。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脸侧的一律头发,逆着地心引力,慢慢往上……翘了起来。
  第115章
  宗杭缩在一堆帐篷支架和发电机之间,边拿手揉捏蹲得发麻的小腿,边竖起耳朵想听外头的动静。
  可以出去了吧?车子都停好久了,万一待会有人上来卸装备跟他撞个正着,他之前的那一番努力可就白费了。
  没错,想当“奇兵”就得真正隐形,连丁玉蝶都不该“看见”他的存在,或者说,丁玉蝶必须得亲眼见证他走了、被抛弃了、不再跟着了。
  两人绞尽脑汁,一再合计,才想出之前的戏码,宗杭的想象里,他会像影视剧里那样,先藏在车底,等车子开动起来之后,才万分艰难但非常潇洒地,爬进辎重车后斗藏身。
  然而丁玉蝶拖延得太成功了:宗杭揣着干粮翻进车后斗、钻进大塑料布盖着的物件之间、选了个背风保暖的好位置、扯了块防潮垫裹住自己、蜷缩着等了好久之后,车子才开。
  然后晃晃悠悠,一路听雪打风吹,中途车子停了几次,都是放野尿,宗杭这才顿悟丁玉蝶给他的干粮为什么那么干,连滴水都没有。
  还挺贴心的,但纯粹多此一举:男人嘛,有个矿泉水瓶就可以搞定一切了。
  宗杭陆续睡了两觉,觉得按照时间,此刻的自己应该回到家了——他掏出手机想给易飒发个假消息,哪知信号太弱,且越来越弱,偷偷拈开塑料布缝往外一瞅,真正的荒烟蔓草、莽莽苍苍。
  车子最终停下的时候,他可紧张了,怕这些人太积极、马上就上车卸装备,然而并没有:人声嘈杂着渐渐远去,然后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忽然鸦雀无声。
  宗杭莫名其妙,又不敢露头,对他来说,只要被任何一个三姓的人看到,行动就告失败,所以他屏息等着,哪知越等越没后续。
  ……
  宗杭实在受不了了,终于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了出来。
  雪已经停了,只有零星的雪粒子,被风吹得在空中乱舞,偶尔打在人脸上,刺刺的。
  还好,没人,数十米开外就是帐篷群,亮温暖的灯光。
  宗杭没立刻下车,他知道三姓有设置岗哨和巡逻的习惯,然而张望了一会之后,又觉得不太对。
  没岗哨也就算了,怎么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宗杭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他犹豫了会,摸索着抓起一把沉重的车扳手,向着车身“咣当”猛砸了一下。
  周围特别静,这么大的声响,宗杭自己都吓了一跳,然而帐篷群里还是没人出来,连喝问声都没一句。
  都下地窟了?没可能啊,地面上总得留几个接应的人吧?
  宗杭有点慌了,抓着扳手翻下了车,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朝着帐篷群一步步过去。
  开始还顾着要遮掩,会捡起石块往不同的帐篷上丢,希望能丢出点动静来,后来就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开口问:“有人吗?易飒?丁玉蝶?”
  风声飒飒,无人应答。
  ***
  宗杭打着手电,飞快地把帐篷群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有些帐篷没开灯,他顺手把所有的灯都开了,还又从辎重车上搬下营地灯来,四角摆放,一一开启。
  这一片亮如白昼,静如鬼域。
  见了鬼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帐篷都在,车子也都在,人能跑到哪去呢?
  肯定是出事了。
  宗杭额头都出汗了,心里默念着让自己别紧张、别慌:要重新看一遍,仔仔细细看一遍,像丁盘岭和易飒那样观察,力争发现点什么。
  他一间一间帐篷地走,拿了个塑料袋装证据用,还掏出手机来拍照——这些都是现场照,万一他没那个智商查出究竟,至少还可以把第一手的资料转交给有能力的人。
  他走进一间帐篷。
  这帐篷很大,中央处立了个小型滑轮吊机——上次下漂移地窟时就是这样,吊机是立在漂移地窟的洞口的,为了方便把人吊送下去。
  但现在,吊机是装配好了,只差启动,洞口却无影无踪。
  会不会是这里原本确实“地开门”了,但先来的那一拨人立帐篷推吊机,一番忙活之后,洞口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