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欢闻到了甜酒酿的香味。那味道清甜诱人,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拥着被子翻了个身,隐约听到远处有人用喇叭喊:“收长头发!回收旧手机,旧手机换菜刀,换剪子换盆!”
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小成j市清晨空气里的一粒灰尘,落在晨练老人的肩头。
俞欢睁开眼,身旁没有人。
她用手梳理着蓬乱的头发走出卧室,看到谈凯正赤着上身在客厅里做俯卧撑,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块块隆起,青筋分明。俞欢没有出声打扰,只倚墙而立,在心里默默替他记着次数:“一,二,叁……”
数到五十一时,谈凯停下动作站起身来:“起来了?”
“嗯。”
“今天周六,怎么不多睡会儿?”
“都是生物钟害的。”她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想揉眼,被男人一把握住了:“别揉,对眼睛不好,快去漱口了来喝甜酒。”
她应了声,却不急着去洗漱,倒先欢欢喜喜地跑到厨房揭开了灶上的小锅。热气扑面,煮沸的甜酒酿咕噜噜冒着泡,十来个糯米小圆子在锅里撒欢打滚。谈凯把早已准备好的蛋液浇下去,甜酒上顿时漂起一层金黄。又端了油条小笼包上桌,这真是再惬意不过的一个早上。
吃早饭时俞欢感叹道:“真不想上班啊,要是每天都能这么悠闲就好了。”
“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不喜欢,也不讨厌,怎么说呢,”她咬着筷子,“工作只是工作,赚钱养活自己而已。”
谈凯点点头,放下了碗:“俞欢,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现在这个店,我不打算继续守了,过几天拆迁办那边会来让我确认签字,然后……”他顿了顿,“我有个朋友是搞工程的,之前也问过我要不要去他那儿做事,我仔细考虑过了……”
叁十岁了却一事无成的男人,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个笑话吧。但是她好像不这么想,起码他没有从女人脸上看到丝毫的困惑、惊讶或是无奈。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他,认真听他的一言一语。
“……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的呀,”俞欢拿筷子轻敲了一下餐盘,“你刚也说了,你之前的工作和这方面有关,现在等于是重回老本行嘛。”
“而且,”她托腮看着他,双眼在晨光中熠熠发亮,“在我心里,你就是那种只要下定了决心,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人。”
他一怔,然后笑起来:“嗯。”
收拾完厨房后才刚过八点半,俞欢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刷新闻,谈凯去阳台上接了个电话,完后进来蹲到她身边:“俞欢。”
她正在看一则上了头条的社会新闻,下意识“嗯”了一声,眼睛却没离开屏幕。
“刚我舅打电话来,让我明晚去他家吃饭,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啊……什么?”她扔下手机坐起来,错愕地看向谈凯。
他捧起女人的双手:“我说,明天我去舅舅家吃饭,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她犹豫不决,半天没有作声。
许多声音趁机钻到谈凯耳里——窗外鸟雀在叽叽喳喳;刚买菜回来的楼上住户“咣咣”剁着排骨;隔壁赵叔的收音机咿呀唱起了黄梅戏;最后他听到俞欢郑重其事地说:“好,一起去。”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么多的声音交杂,却并不吵闹,反而组成了最动听的俗世交响曲。
然而俞欢到底没有去成。
因为周日中午,邹明发来了一条微信:“晚上六点海阔宾馆201见,千万别告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