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杉年傻眼:“没错啊。”
易西青很肯定:“错了。”
选你才会,所以才不要让你去。
*
二中有一个很邪门的传统,每年运动会必下雨,更别提体育节了。开幕式刚集合,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就下起了毛毛雨,小雨点淅淅沥沥往下坠,站跑道入场处还没一会儿,头发就半湿了。
眼见前头高一走差不多了,易西青随指挥举起班牌预备。身后有人拍他肩,易西青回头看,前排一女生,脸红通通地小声问:“易神,纸巾要吗?”
易西青礼貌婉拒,同时,视线不自主地捕捉到孟杉年。
她正从后排往前分发纸巾,雨下得又大了点,现在不擦擦脸,等会儿走方队眼都睁不开。
然后,易西青的目光顿住。
那边,孟杉年指了指徐佳佳的额角:“你这儿粘了纸屑。”
徐佳佳伸手摸,“哪儿?”
孟杉年又指了下,“这里。”
“唉,我来好了。”孟杉年见她东摸摸西摸摸,始终摸不到地方,就直接上手了。
徐佳佳正要谢孟杉年,却突然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冷意直袭后脑勺,她似有所觉地扭头看去,便对上了易西青“和善”的眼神。
易神朝她微微一笑,徐佳佳手一哆嗦,赶忙低头对孟杉年说:“你快去前面给易神送纸巾吧。”
孟杉年往前看一眼,一班还没走,就说:“好。”
她从外侧快步走到最前头,“易西青,擦一擦头发和眼睛。”
易西青特意用眼神瞥了下手里的班牌,“没手。”
说罢,头微低,眉轻扬,“年年,你帮我。”
后面刚被拒的女生听得目瞪口呆,飞快地同旁边眼神交流:
年年?
!!!
还让班班替他擦?!
俩人有情况?
没天理,我也想让爪子摸摸易神的脸!
当事人孟杉年自然比任何一位旁观者都会抓重点。
她奇怪地看向班牌,直言道:“这么重?一只手都拎不动么?”
“我来替你拿一会儿,你先休息,顺便擦脸。”说着,她直接单手夺过易西青手中的班牌。
“不重呀。”孟杉年用两根手指捏着班牌晃了晃,“很轻,你是举久太累了吧。”
后头见证这一切的八卦小分队:……
彼此互望一眼,难道……是他们想太多?
与其同时,易西青挂在嘴角的微笑僵滞一瞬,只一瞬,比后头看热闹的好了不少,想来是近期一连串事件增加了他对孟杉年逻辑的耐受性。
他习以为常地接受一切,取了纸巾,无奈一笑,沉着嗓音道:“我谢谢你。”
孟杉年不明所以,只当他真谢她的帮忙:“不客气。”
……
今年的开幕式结尾礼炮齐鸣,放飞气球,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气球一瞬间呼啦啦地涌上天,还蛮好看的。
徐佳佳和孟杉年咬耳朵:“上一届是放飞鸽子,结果鸽子死活不飞,地球仪头又大了两圈才赶飞一两只。”
地球仪是他们地理老师,也是学校教导处主任。长得特别面善,就是头大,加之身子又小又瘦,教的又是地理,于是人送外号“地球仪”老师。
两个人脑补了一下画面,笑成一团。
为了响应“阳光体育”口号,除了高三,学校号召其他年级同学每人至少参加一项竞技类运动、一项趣味性比赛。
易西青的男子五千米,和孟杉年的两人三足都在第一天下午,且时间重叠。
广播:“请参加男子五千米的运动员迅速到检录处检录。”
孟杉年替他加油,“我比完,快的话,来给你助威。”
易西青眼尾轻扬,笑:“好。”
塑胶跑道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陪跑的、送水的、举着毛巾的,男生吹着口哨,女生正在尖叫,运动竞技氛围异常浓厚。
林立刚比完跳高,也来凑热闹,眯着眼看了会儿,问身边同班女生:“易神怎么比那家伙慢了?”
开跑那会儿他也看了,易西青一开始就领先了不少距离。
林立:“现在第几圈了,他这是战略性保存实力预备冲刺,还是开头决策失误,体力过耗后劲不足?”
周围没人回他,他便又看了会儿,自己下结论:“看样子应该是第一种情况,易神跑得蛮轻松的。”
女生眼神舍不得分给林立,盯着易西青,总算回道:“你问的是其他人在跑第几圈,还是易神?”
林立:“什么意思?不都一样。”
女生语气云淡风轻:“易神比他们领先一圈吧,嗯,现在快一圈半了。”
林立:“!!!”易西青不是人吧。
这么快也就算了,为什么看上去还这么优哉游哉?!
这么优哉游哉的易西青却突然面色一变,身体骤然加速,改变运动轨迹,从塑胶跑道内侧切入,径直穿过大半个草坪,整个人像射出的箭,刮起一阵劲风,引起跑道内外一片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写青梅竹马,大概就是:
幼稚园文艺汇演,小盆友西西迈着小短腿连滚带爬上了台,一把抱住正在表演的奶团子小年年不撒手,又急忙忙挥手挡住台下观众的视线:我的,我的!才不要给你们看!不许看!
蛤蛤蛤~
不过,如果是青梅竹马,就没有这个故事了,或者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西西和年年了,没有控制欲,也没有注孤生。
写文带点现实问题的好处,大概就是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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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没想到还有一章吧。今天,哦不,昨天元宵节,所以拼命码两章,想着尽量不要停在上一章气氛中,幸好码完了。今天白天就可以用来整理大纲,那么3.4明天再见。
第13章
团队中有人步伐不一致,加之前行速度非常快,导致重心不稳,但是谁也未料到影响会这么大。
孟杉年站在偏外侧,旁边人一拥向她这边倒下的时候,她反应很快地欲躲开,然而右腿和别人绑在一起,如果硬扯,身边人的腿被严重拉伤的几率太大了。
给她的时间并不多,犹豫只片刻,随即她的身体,尤其是右脚被重重地压倒在草坪上。即便耳边充斥着各种尖叫和惊呼声,却依然能清晰地听到骨关节处“咔咔”的清脆响声。
第一反应不是疼痛,是钝,五感放佛霎时被剥夺了。
压在她脚脖上的人在试图爬起,但显然没成功,啪的一下又摔了下来。
好一个二次伤害。
孟杉年眼前一黑,总结道。
这时才感觉到异常强烈的疼痛感,眼角不由自主地沁出生理眼泪。
没多久,身体上方的重力突然一松,她猜测是有人来帮忙,掀开了倒她身上、腿上的人。
孟杉年尝试翻身坐起看看当前状况,被人止住。
“别动。”声音低沉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孟杉年讶异:“易西青?”
“是我。”
话落,他已徒手撕开系在孟杉年左右腿上的布条,而后单膝跪在草坪上,倾身将她扶起,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你怎么样?哪里疼?”
孟杉年尽量冷静地说:“脚踝问题比较大,能麻烦你去喊一下校医吗?”
易西青紧绷着脸,未应声。粗略看了孟杉年的伤势一番后,他俯下身,半湿的额发顺势搭下,长而密的眼睫随视线低垂,掩住他浅色瞳仁里极力压抑着的某种情绪,而后一手环住她的肩,一手勾住她的腿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极为果断迅速地朝校门口跑去。
他跑得又快又轻,中途缓了下,垂下眼,低声问她:“颠吗?痛吗?”
语气柔和得像小学门口卖的,五毛能绕一大圈的棉花糖,又软又柔,还甜。
孟杉年傻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发现自己开口无能,只好摇摇头以作回应。
易西青喘着气:“别乱动,手没受伤的话抱住我脖子,能稳一些。别怕,很快到医院,什么事都不会有,别怕。”
孟杉年心说,她本来就没怕,以前练拳,比这更严重的伤又不是没受过。
可是……
望着他额前随着身体跑动轻快跃动的被汗濡湿的额发,她忽然不想说了。
一滴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易西青的湿发滴落在她眉心,又沿着皮肤纹理滑入她内眼角,酸涩刺目,她却没闭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一路跑过操场、躬行楼、玉兰小广场、水杉大道,周围有风,有雨丝,还有时不时的惊呼和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而他们两个人却完全没注意到彼此以外的任何其他。
校门口,柏龄远远地就望见一对抱着跑出来的情侣,正要出声训斥,却发觉是自己学生。
“怎么回事?”他拦住问。
易西青:“您能送我们去医院吗?”
柏龄:“杉年受伤了?”
“去医院。您听不懂吗?”
易西青的声音很镇定,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沉稳有力,但柏龄却注意到他抱着孟杉年的双手在发抖打颤,动作细微却不间断。
柏龄不再询问,也不再解释今日没开车,直接去校门外不远处拦了一辆出租。
不等柏龄帮忙,易西青直接抱着孟杉年过去,动作轻柔地将她安置进后座,迅速绕到另一边开门坐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