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松高尔夫球场。
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沉诺接待方振华一行人,来到练习场,配合地“输”了几轮球,几轮下来,方振华玩球的兴趣愈发高涨,沉诺却瞧见了个熟人远远与他打招呼。
他笑着同方振华说失陪,又叫来周伊汶陪方董继续打球,然后便放下球杆走向熟人那边。
周伊汶看向远处,是陆藏鸿,鸿基集团的创始人。
她远远看着,陆藏鸿穿了一身米白色长袖棉质衬衫和草绿色羊毛衫马甲,精神十足。不像身边的方振华人到中年大腹便便,要近看,这陆藏鸿保养得宜,也丝毫看不出年纪已到花甲,是沉诺爷爷那辈的人。
然而陆藏鸿老当益壮,这些年守着鸿基集团,明面是放权给陆家年轻一辈管事,私下却仍事事亲力亲为。
“陆伯伯,真巧。”事实上,沉诺知道他认识了这俱乐部医疗室里的一位护士,最近时不时会过来这边打球。
陆藏鸿哈哈笑了两声,问沉诺是不是打球累了,邀他一起进去场内的咖啡厅休息下。
“你母亲最近如何?”坐下后,陆藏鸿先问起。
“老样子,时不时去唯爱基金会那边,最近是说在忙一个关爱聋哑儿童的项目。”
“做善事是好,得空多和你母亲回来陆家坐坐。”
沉诺笑笑应好。两人又拉扯了几句家常,随后陆藏鸿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起,在球场与沉诺一起打高尔夫的人。
“正是麒麟的方董事长。”沉诺不避讳,回道。
陆藏鸿眯眯眼,“看来航城新区的项目,你是有十足把握了?”
沉诺扯了扯嘴角,“还没落实,协议还没签。”
陆藏鸿笑道:“所以我常跟陆豫信陆之航那两父子说,他们不及你有眼光。麒麟这才刚被国家纳入航天器材合作商的名单,多少人就抢破脑袋要跟方董合作,却也没能见上方董一面,你那年不过刚接手垣堃地产就与麒麟合作,真是有远见。”
“陆伯伯说笑,运气事罢了。”
“运气也是实力。”
沉诺不以为意,“生意上,单靠运气也不行。”
陆藏鸿欸了一声,“这话说得对,有了运气还要有底气。话又说回来,你是眼光长远,但做事还是有点冒险,麒麟在新城区建设上到底还是欠点经验,航城新区的项目要考虑的风险可不少。”
沉诺笑容还挂在脸上,左手拇指与食指磨拭着右手虎口,却不应声,心里已经猜到陆藏鸿要说下去的重点。
“沉诺,”陆藏鸿继续道,“航城新区的未来怎么样也没人能预估到,这其中多大的风险我想你心中也有数。陆伯伯看着你大,看着你接手沉氏,这些年你的努力陆伯伯都看在眼里,哪次沉氏旗下的产业需要帮忙的时候,鸿基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摆在台面上,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沉诺似乎没有了继续沉默的权利,垂眼看了下自己手掌心,点点头道,“确实,要论新城区建设,垣堃自然比不上参与过衡东建设项目的鸿基有经验。”
陆藏鸿很满意沉诺的回应,举杯敬沉诺,“过去鸿基就提挈了沉氏不少项目,这次航城新区的风险,陆伯伯同样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帮你一把。”
沉诺脸上笑容已收齐,默了一会儿,举杯回敬,“那我就谢谢陆伯伯了。”
陆藏鸿得意地笑了两声,转而讲起了他最近投资到这家高尔夫俱乐部,说起了几件在这高尔夫俱乐部遇到的趣事。
沉诺听他滔滔不绝在讲,一半心思则落到陆藏鸿身上那件羊毛衫马甲。
是有个人教他的,不想听人废话时,不用捂耳朵,不用背过身,你只要把专注力放在讲话那人身上的某样东西,比如他羊毛衫的方块花纹。
也不知道陆藏鸿讲到哪根草坪上的杂草了,沉诺只听到他问了句“你说是不是”。
沉诺只笑笑,转而道:“您身上这件衣服的花纹挺好,看着挺显年轻。”
陆藏鸿心情极佳,“是个有心人送的,的确很合我心意。”
这时有个穿医护服的女士提了个血压测量仪进来,沉诺起身说道坐久了,该去继续招待方董了,陆藏鸿才放他走。
回到练习场,沉诺与alex交代了两句,才走去草坪与方振华会合。
沉诺回来,周伊汶便退回休息棚下,问alex刚刚沉总有什么吩咐。
“下周与麒麟的签约仪式上,加多一个席位给鸿基。晚上和方董那顿饭,陆藏鸿也会来。”
周伊汶听完,怀疑自己听错,“不是吧,这……这一会儿功夫,就给陆老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我们和麒麟的合作,可是从航城新区计划还没正式发布前就开始部署了……”
alex年资比周伊汶要高,却也捉摸不透他们boss的决定,摆摆手,叹气道:“谁知道沉总怎么想呢,照做就是了。”
周伊汶没有怀疑过沉诺的决定,只是替沉诺不值。她站着看那边打球一会儿,想起问alex:“对了,有件事,我问你。”
alex:“啥?”
“前段时间沉总不是派你去美国买下那枚红宝石戒指吗?我以为是拿来送方董的,原来不是。那现在那枚戒指,在那儿?”
“哦那个啊……”alex托腮故作思考拉长音,最后戏谑笑道:“对不起了,沉总说,要保密。”
周伊汶:切。
这被提起,alex就想起刚刚看到的新闻,四季珠宝发表的最新澄清信息,四季珠宝找到缅甸一家拍卖行里的拍卖师,这位拍卖师在十年前主持过“艾丽丝·杜桑”的交易,以书面方式证实了那则“指责四季珠宝抄袭”中的手稿内容与实际不符。
完全没提他们手上有真正的“艾丽丝·杜桑”。
***
在这一年的年底,鸿基地产与沉氏旗下的垣堃地产携手麒麟建材加盟航城新区发展计划的消息一经发布,引起强烈轰动。
与这样强强合作的消息相比,四季珠宝敲钟日子已确定,显得无足轻重。
在完成路演之后,思汝就在想,要把“艾丽丝·杜桑”还给沉诺。她思来想去,最后用季沁为借口,打电话给alex问沉诺的空档。
alex直接给了她季沁现在的住址,在沉诺名下的一座物业。
这天下班,思汝照地址找去,被保安揽在大门口,保安打了视讯门铃确认电话,接视讯门铃的则是帮佣阿姨。
帮佣阿姨表示季沁小姐和朋友去旅游,要后天晚上才回来。
思汝忙又问:“那沉诺呢,沉诺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帮佣阿姨答道:“沉先生不在这边住。”
什么?折腾半天,原来沉诺放任季沁一人在这里住着。而她原本还提着个保险箱要来还,看来得另外再找alex说清楚了。
也罢,她能见上季沁一面也好。于是等到帮佣阿姨说的后天晚上,思汝又来了一趟,帮佣阿姨却说不清楚她的身份,未经主任允许不能随便让她进门。
思汝可叫一个无奈,打电话给季沁也不通,驱车要打道回家。
车子刚驶出第一个十字路口,她望窗外探了眼,对面逆向车道的黑色车辆格外眼熟。
她想起来了,在那天早晨接季沁的那辆车。
——是沉诺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