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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些人在看完新闻之后,意识到克拉克为保护地球杀了极少数还存活着的族人,然后唏嘘道,这是一个冷血的氪星遗民。
  如果真能够冷血,大概就不会在夜深人静时这样痛苦。
  克拉克看看窗玻璃。
  他看见自己成了分裂的两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你忘记开灯了。”
  身后有人道。
  克拉克垂下眼去。
  他是什么样的听力,早在走廊里多了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时就觉察,知道是谁,没躲避,由着对方打开客厅的灯。
  亮得眼睛不适应。
  托尼跟克拉克一样穿着睡衣,一样的毫无睡意,只是比起氪星人的好体力,他眉目之间的淡淡疲惫就显眼许多。
  “笨笨有个早上慌慌张张跑进房间来找我。”托尼道,踱到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两罐冰啤酒,“它以为前一天晚上在客厅里看见幽灵。”
  “那它害怕恐怕是因为从没有见过这么大只的幽灵。”克拉克道。
  他笑了一笑,露出柔软双唇下小小的虎牙。
  有时候瞧着这对虎牙,莫名觉出几分孩子气来。
  托尼跟着笑。
  他抛了一罐啤酒过去,见克拉克稳稳接住,才低头打开自己的这一罐,猛灌一口,喉咙里溢出享受的叹息。
  “我记得辛普森不让你喝酒。”克拉克没喝,把冰凉的一罐放在大手里把玩,想起这一点,看着托尼的眼神就有些担忧。
  “他说的是少喝酒。”托尼道。
  即便这么说,他握着的啤酒罐,须臾还是被放在了桌上。
  “我的悲惨比不上你。”托尼道,“我杀了我的合作伙伴兼好友,失去父母,失去盟友,失去……险些失去黛茜。但我想还是比不上你。”
  他摊开手:“我很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感到挫败。”
  “那我是无冕之王。”克拉克道。
  两个男人对视着。
  某个瞬间,克拉克与托尼的脸出奇相似。
  经历过这一场浩劫,克拉克总算有地方像托尼。可惜算不得什么好事情。
  但也算不上坏事。
  “做出承受痛苦的这个选择,从来不是为了成为伟人。”托尼看看窗外的雪,“只是在做选择的时候,一次次成为了最开始做出选择的自己。然后决定你是谁。”
  他拿着喝了一口的啤酒过来,碰碰克拉克还没打开的罐子:“仅此而已。”
  克拉克眉心舒缓些,拉开拉环,学托尼的样子狠狠灌一口,笑了起来。
  等他一罐啤酒下肚,托尼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的小金属,放在他手心里。
  样子再熟悉不过。是氪星的中控钥匙。
  确切地来说,是黛茜的中控钥匙。
  原先的房子在大战中毁得差不多,所幸地下仓库受的波及最小,托尼重要的东西也多放在地下,没弄丢对黛茜来说至关重要的身份证明。
  “那个女氪星人曾经说过,黛茜是游离于氪星法典之外的存在。”托尼道,“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克拉克用手指拨弄拨弄黛茜的中控钥匙。
  小雏菊宝宝的钥匙小小的,比他自己的钥匙小一点儿,不由得要想起宝宝。
  他长吁一口气:“我是氪星灭绝之前,唯一一个自然生产出的孩子。父亲把记录所有氪星人命运的法典融在我的身体里,把我送往地球。氪星创世库里的幼体没有法典就没有命运,无法降生,唯独黛茜是例外。”
  “她是在我被送走之后,第一个无须法典授予基因授予命运、自发获得生命的幼体。没人知道为什么。”
  “她是最最特别的。”
  托尼沉默了半晌。
  “既然特别。”他问,“为什么又把她丢到宇宙里乱飞?”
  克拉克道:“不送出来,在即将崩溃的氪星里,黛茜死路一条。”
  托尼没有别的话要问了。
  他收回钥匙,放在手心里看看,跟克拉克再待一会儿,默默回了卧室。
  团子在小床里睡得正香。
  小小的手,小小的脚,连头发丝也是柔软的,没一处不让人喜欢,只是看她轻轻地动一动,就能生出无限的怜爱。
  老父亲伸手摸摸女儿的脸。
  他躺回床上睡觉,关了床头灯,本以为还要继续睁着眼睛看黑黢黢的天花板,头一沾枕头,却神奇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是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次,令人险些沉醉不愿醒。
  但第二天早上,托尼还是醒了。
  没人吵闹,先醒来的黛茜也被罗德轻手轻脚抱了出去,为的就是让他睡久一点儿。
  似乎现实不如愿。
  托尼醒得突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褐发走出卧室,发现客厅里所有人正襟危坐。
  史蒂夫不在。
  幻视和旺达的腰杆坐得特别直,表情却怪异。
  罗德和克拉克的表情也很怪异。
  彼得看见托尼走出来,动动脖子,两只手的食指挤着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斯塔克先生。”
  “黛茜呢?”托尼问。
  他发现女儿不在,睡意终于褪得干净,也发觉这几个人的异样,继续问:“怎么这样的表情。”
  罗德指指大楼对面:“你有客人。”
  托尼再问是什么客人,却一个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他不以为意,得知黛茜跟娜塔莎一起玩,于是洗漱换了衣服才去见所谓的客人。
  绕过几条走廊,隔着墙都开始听见集市一样嘈杂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更像小蜜蜂。
  承包了整个复仇者基地的董事长正在走廊上走两步没病继续走两步,一转身,发现刚才在客厅里坐着的罗德一干人全跟在自己身后,被发现也不心虚,只是拱一拱手,示意继续前行。
  “?”
  托尼脸上的疑云浓重起来。
  他再往前走,到会客室门口,那嗡嗡嗡的声音已经听得非常清楚,说在房间里塞了几百个人也不为过。
  后来知道,跟面对几百个人也差不多了。
  托尼带着若即若离的亲友团,拧开会客室的门把手。
  门开那一瞬间,面面相觑,世界一下子消了音,什么嘈杂吵闹也没有。
  唯有托尼的一双枫糖色眼睛,对着那许多双……许多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
  董事长的表情逐渐逐渐匪夷所思起来。
  他看见一屋子的小矮人。
  说小矮人恐怕不正确——是一屋子的胶囊状香蕉色小矮人,或独眼或双目,戴了银边框的护目镜,短短的脚,全穿着牛仔背带裤,还有几根头毛,笑起来露出雪白的大板牙。
  不是矮人,是小黄人。
  托尼感觉像在看东方夜谭。
  然而还没等他从东方夜谭里拔足,满屋子的小生物先醒过神,“哗啦”一下,炸开了一锅的新鲜玉米粒。
  挥舞的手成了海洋,后浪拍前浪,夹杂着杂志、报纸、美国国旗的挥舞,和听不懂的热情洋溢的“bello”,亮闪闪的大白牙一张一合,合出令密集恐惧症患者晕厥的噩梦。
  托尼“砰”一声关上了门。
  第97章
  关上也没用。
  几秒钟短暂的安静后, 大门随即被哐哐哐哐哐敲得震天响,里头像关着无数喧嚣的海浪, 哇哇哇地呐喊, 声音大得随时能把墙壁推倒。
  “这是什么东西?”托尼抹了一把脸,转身问后头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亲友团。
  这几个人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捧桶爆米花。
  旺达挨着幻视, 幻视挨着罗德,罗德挨着彼得,倒十分和谐。
  “说了是你的客人。”罗德耸耸肩道,“今天早上敲了十分钟的大门,手里拿着一张写了斯塔克的纸, 问话又听不懂,所以暂时放进来了。”
  “他们不是正常的生命体, 斯塔克先生。”幻视补充一句, “来源不明,语言系统杂糅了世界上多个国家的多种语言,非常混乱,暂时找不到规律。他们目前为止没有表现出恶意。”
  他说话的时候, 眼睛原本看着托尼,但目光所及, 发现拐角墙边探出个小脑袋来, 脸上表情就有些柔软,招招手,示意对方走前些。
  托尼觉察, 顺着幻视的视线往后看,看见拿着气球骨碌碌跑出来的小团子。
  她穿得又鼓,看着像一个圆在地上滚,一个圆在天上飞,颇有喜感。
  黛茜早早地起来,跟娜塔莎在基地里玩了半天,此时正在兴头上,脸上全是笑,见托尼转身来看,喊一声“爸爸”,跑得更快。
  她手里牵着线的香蕉气球是娜塔莎给弄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复仇者基地里有气球,但对于孩子来说,总归是令人高兴的好事。
  原先的房子因为打架毁得支离破碎,托尼给买的一整个房间的玩具自然也没有了,爸爸疼爱孩子,赶着又买了许多,黛茜玩着新的却好似不像从前一样喜欢,唯独今天对个气球这样钟爱。
  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
  娜塔莎走在黛茜后头,宝宝笑,她也跟着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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