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怔了下,“学长你都不看一下吗?”
“这种东西有什么可看的,如果见一两次就能轻易喜欢上的话,那这样的感情未免也太浅薄廉价了。”
恩恩被他的毒舌说得一愣,仔细想想又觉得似乎还挺有道理。
“说的也是,刚刚那个女生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怀好意。”
叶韶礼盯着她的乌黑发旋,向来平静无波的眸里渐渐泛起一丝涟漪。
“是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恩恩仰起小脸,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当然啦,一个人的心意是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出来的。”
“那你看得出我现在的心意吗?”
叶韶礼俯身靠近她,深邃的眼神直直与她对上,目光里的杂质被拂得一干二净,只剩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强烈的占-有-欲。
恩恩僵在原地,深陷在他漂亮的瞳孔里,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叶韶礼将身体压得更低,直到两人的鼻尖虚虚相抵,只要他稍一低头,就能触到那抹柔红唇瓣。
“恩恩,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
话到一半,旁边突然冒出来一道女声打断了他。
“叶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下,我也给你写了封信,能麻烦你一并收下吗?”
一个穿着古典汉服的美女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身旁,葱白指尖捏了张竹制的印花信笺,声音宛转悠扬,比那黄莺娇啼还要清脆悦耳。
看叶韶礼没接,女生转了转眼眸,干脆学起了杜月珂的样子,硬把信笺硬塞进他怀里。
啪的一声。
叶韶礼重重拍了下桌子,而那张信笺也被拂落在地,飘零如凋谢的残花。
女生被吓得落荒而逃,叶韶礼扫一眼她的背影,恨不得送她一桶双氧水消消毒。
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恩恩瞟了眼脚下,纸上的字迹看不太清,隐约只能从行文的篇幅大概猜出那是一首诗。
再想想当时自己给叶韶礼写的情书,恩恩突然有些怀疑,她的语文大概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不然怎么会写出那种狗屁不通的东西。
叶韶礼转头再看时,发现恩恩竟然盯着地上的破纸,目光不由沉了下来。
“那张纸有那么好看吗?”
“哈?”
“你一直看着地上,是觉得那张纸比我要好看吗?”
叶韶礼凝着眸,浑身的气压低到可怕。
恩恩睁大眼睛,着急解释了起来,“当……当然不是啦。”
“那为什么不肯抬头看我?”
“因为我怕你会生气,毕竟这是学长你的私事,而我只是个无关重要的旁人。”
恩恩说得诚恳,叶韶礼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总觉得她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关系。
“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介意这种小事。”
叶韶礼情急想去拉恩恩的手,结果却被她轻轻躲开,而后闷声来了句——
“也是,学长收过这么多情书,肯定早就习惯了。”
叶韶礼眼神黯淡了几分,收回手垂在身侧,清透的嗓音莫名变得沙哑起来,“我是收到过很多类似这样的信,但我从来没看过,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情书还是什么。”
“说不定只是人家的恶作剧呢。”说着叶韶礼突然自嘲了起来。
“怎么可能是恶作剧!”
恩恩半仰着头瞪他一眼,“你要真觉得是恶作剧,那干嘛还给人家回信呢!”
叶韶礼看她的温软杏眼瞪得又圆又大,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我有那闲工夫给人家回信,还不如多做几道化学题呢。”
恩恩有些愣,“真的一封都没回过?”
叶韶礼认真地点了点头,“别说回信了,我连看都没看过。”
恩恩傻眼了,那她收到的那封回信是怎么回事!信上明明是他的笔迹,不是他写的难不成是鬼咩!
可叶韶礼这种性格板直的人应该不会骗她才对,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她被人给整了?
叶韶礼张了张口正想说话,不料身旁安静的小白兔突然丢下一句:“学长我有急事先走了。”
恩恩一路狂奔跑回家里,留下叶韶礼独自站在原地,迎着微凉的晚风轻声叹息。
*
晚上纪清一进家门,就被恩恩拉到了房间,“妈你帮我看看这两个名字有哪里写得不一样?”
纪清扫了眼高数课本,又看了看恩恩手机上泛黄的纸张,眼一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叶韶礼?这不是入学时候跑过来热情搭讪的那个男孩子吗?”
恩恩脸上一红,“妈你别瞎说,他是我学长啦。”
“学长好啊,年纪大懂得照顾人。”
“妈!”恩恩嘟囔一声,脸烧得更厉害了,“我就是觉得学长的字挺好看的,所以模仿了一下,妈你看我写得像不像?”
高数课本上凌厉张扬的肯定是叶韶礼的字迹无疑,屏幕上那三个字却是恩恩从当初那封回信里截取的。
当然她只拍了有签名的那一部分,上面那行字她可不敢让母亲看到,否则叶韶礼分分钟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回信里只写了一句话——我不和花瓶谈恋爱。
简答的八个字,杀伤力却不小,起码她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这致命的打击里恢复过来。
纪清是做侦查出身的,对于辨认字迹这种事相当拿手,稍稍看了几分钟就发现了其中的细微区别。
“心心,你又想蒙我呢?”
纪清回头瞥了恩恩一眼,“你手机上这张分明是周御的字,你的字太软,写不出他那种力道。”
“不过他的字比起这位叶同学还是差了点气势,你看最后这个竖弯钩,一个遒劲有力,一个温敛有余……”
纪清分析得很详细,可后半截的话恩恩一句也没听进去。
此时此刻她最想知道的是,叶韶礼给她的回信怎么会跟周御扯上关系?
*
作为系主任的得意门生,周御时不时就有机会陪导师去参加各种学术论坛,借此增长见识。
周五这天,周御刚从鹏城赶高铁回来,一到家门口就被恩恩给堵住了。
“周御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这久违的称呼让周御心里咯噔一下,平常恩恩可都是喊他周御哥哥的,只有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他的名字。
正是傍晚时分,两人站在小区楼下,一丝凉风拂到脸上,恩恩的眼睛一下就被吹红了。
“周御,这封信是不是你伪造的?”
周御神色未变,眸光却显得有些暗沉,“什么信?”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恩恩有些炸毛,手一抖直接扬开当初那封信,高高举在他面前,“你敢说这上面的字迹不是你模仿的?”
“如果我说不是呢?”
恩恩垂下脑袋,再开口的时候已然带了些哭腔,“可叶韶礼说他没给我写过这种东西……”
周御蹙起眉头,没有像以往那样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低低的声音听着甚至有几分沉重。
“那你信他还是信我?”
恩恩陷入了沉默。
在她心里面,周御是哥哥,而叶韶礼是喜欢的人,这两个是没办法放在一起比较的。
周御看她这样的反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仰头止住鼻尖的酸意,他淡淡笑了声,“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是向着他的。”
“所以我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你说的没错,这封信确实是我写的。”
看他转身要走,恩恩猛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为什么?”
明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保护她。
“因为我也喜欢你。”
周御说完便挣开她的手往楼上走。
恩恩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心里太过失落,恩恩走着走着,不知觉竟走回了宿舍楼下。
“恩恩快来!我们正找你呢!”
李沅李淡两姐妹刚好从宿舍下来,一见到恩恩,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
恩恩茫然抬头,“啊?有什么事吗?”
“班级聚餐啊,你忘啦?”
“哦。”
恩恩漫不经心应了句,两姐妹便一左一右挽着她往东门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心里有事,席间恩恩一直没说话,只拼命往嘴里塞东西。
吃得太猛险些被呛到,恩恩随手拿起跟前的杯子,也没留意里面装的是什么,头一仰整杯就灌了下去。
“林妹妹这酒量可以啊!”
班里的男生纷纷起哄,举着酒杯围过来不停给恩恩敬酒。
恩恩应付着喝了几杯,脸蛋越来越红,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李淡看情形不对,赶紧溜出去给某人通风报信。
虽然过程有点辗转曲折,但叶韶礼还是从陆成江的女友的高中同学的学妹那里听到了恩恩喝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