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结婚仪式的过程中,宁泽寒异常配合和安静,晚间的宴席上,他也只静静坐在沈过身边微微垂着眸,要敬酒便敬酒,要鞠躬便鞠躬,对于王后和几个叔叔舅舅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高挺中泛着冷光傲色的鼻梁也显得温顺了许多。
直到两人回到房间,宁泽寒都一言不发,像个美丽听话的塑像,完全看不出一点传说中血腥嗜杀又残忍无度的模样。
而且这个人毋庸置疑是极其有修养的,他的优秀哪怕从指尖的一个颤动都能体会,捏着杯子角度恰如其分,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稳稳举起杯,琥珀色的眼眸看向沈过,淡淡地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却似乎能看到沈过心底去。
殿下,请。他的声音一如人,冷冽如冰泉。
宁泽寒像个礼貌的客人,即便这是在和未来的丈夫喝交杯酒,那神态自若优雅地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
沈过微勾了唇角,倒是觉得这人有趣,伸手端起杯子绕过他的手臂,两人霎时间贴近,一阵木香传来,他低声道:将军,你还真香呢。
宁泽寒恍若未闻,抬手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沈过笑笑,也一饮而尽。
长夜漫漫,阿泽你
瑞安:主人,亚宾王求见。
举着酒杯的手缓缓放下,沈过留意到宁泽寒表情有一瞬间的冷光划过,却又立即收敛起来,仿若刚刚那一霎的表情变幻只是沈过的错觉。
沈过垂眸掩饰住情绪,带着笑开口:阿泽,我去见见亚宾王,你要去吗?
宁泽寒抬眸看他:不
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沈过无视他想要拒绝的模样,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露齿一笑,毕竟新婚,亚宾王前来贺喜我们也该一同去见见才是。
宁泽寒手臂一僵,眼眸中不由得透出些许危险的神色,声音冷了几分:放手。殿下。
低头顺着宁泽寒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的动作,以及手中劲瘦的手腕因为用力挣动而突出的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青筋,埋在薄薄的皮肤下面,看着倒是有些单薄的美感。
可也许是因为没了任何体能加持的关系,宁泽寒此刻的挣扎在沈过手中却显得苍白无力,他觉醒了异能之后,体能也渐渐成长到了一阶,轻而易举就能将宁泽寒的挣扎按下。
不仅如此,还得寸进尺地往下滑了滑,与他十指相扣,沈过言语中带了些歉意:阿泽你是在怪我没牵你的手吗,对不住,是我的错。我们如今已经是夫妻,是我考虑不周了。
宁泽寒一时间不知道这个皇子是脑子有问题看不出来别人情绪,还是故意这么恶劣,但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只能抿唇压下火气,起身由着沈过将他拉着出去。
门外正是一脸愁容的狐利松,见到门开了先是一喜,看到两人一身华丽礼服牵着手出来,心里一阵难受。
殿下,你,你真的和他结婚了?狐利松声音发涩,目光移到沈过冷峻的面庞上,只觉得自己心爱的人似乎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他没功夫思考,你明明答应过,要嫁给我......
我何时答应要嫁给你?沈过奇怪地问他,瑞安虽然将我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可不管是你呆在尾加国,还是去了格亚国做卧底回来后,我也从没说过这话吧。
狐利松急忙说:可是,可是我曾经跟殿下您说过,只要我顺利从格亚国回来立了功,就求陛下赐婚的,我们一起定过终身的你忘了吗?难道,难道殿下失忆之后,连我们二人之间的情意也忘了吗!
呵。宁泽寒冷哼出声,一双眸如寒冰盯住狐利松,上将真是多情,看来,你许诺终身的话同不少人都讲过吧。
狐利松一怔,柔柔地看向他,带着几分歉意:泽寒,对不起。我骗你是为了家国大业,在私人感情面前,一定是国家利益为重。但我心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若是我能早些认识你,绝对不会负你。可是殿下自小跟我一起长大,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有,我也全都忘了。沈过懒懒打断狐利松的话,亚宾王,你弄弄清楚,你眼前的两个人今日新婚,哪里由得你在这儿说喜欢这个还喜欢那个的,当自己选妃呢。
我没有......狐利松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但也不得不承认沈过说的都是事实,自己喜欢的两个人,今天是真的要结婚了,心中又是一阵酸涩,是我来迟了,我本来已经同王后提亲,可谁料到会有贝芙公主袭击你的事情出现,导致你昏迷中被星网自动配了婚。可那不是我想要的,你也一样对宁泽寒没有感情,难道我们就没有挽救的机会了吗?
沈过嗤笑:亚宾王,你要挽救什么?还想着让我嫁给你?皇室子女一般是不外嫁的你该知道。先前我母亲能同意你的提亲,是因为我身体孱弱废人一个,但如今我已经觉醒了异能,体能精神力也能逐步修炼,再加上皇室的身份,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娶我的话?晚上喝多了?
狐利松闻言一时语塞,看着沈过的眼中满是柔情和无助,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似有满腔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恨不能上前拉着沈过的手细细道来。
这表情实在是令人鸡皮疙瘩直起,看得沈过一阵恶寒。
旁边的宁泽寒也有些忍不了,转身就想回房间,却被沈过拽着走不了。
他侧眸瞪了沈过一眼,眼神如刀。
沈过笑了一下伸手揽住宁泽寒的肩头,这人他几乎差不多高,导致这个动作做起来略有些不算太顺手。
好在沈过手臂比较长,宁泽寒又因为各种蹉跎而瘦了不少,揽着他肩头的动作在狐利松看来是亲密无比,两人又足够赏心悦目,他心里顿时像喝了几斤醋一样酸得难受。
亚宾王,春宵苦短,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改天再请你喝酒。沈过压着宁泽寒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却看上去更像把人紧紧往怀里搂,记得带上给我们的贺礼,两个人都是你的旧识,一人一份噢。
狐利松见两人转身就要回房,咬了咬牙叫住沈过:三皇子殿下等等!
沈过挑眉看他。
殿下,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嫁给您!狐利松声音也扬了起来,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皇室没有要求必须一夫一妻制,宁泽寒身份低微又没有实力,做不了您的正妃,国王陛下一定会再为您择一门良妻,我愿意,我愿意嫁给您做正妃!
阿行声音突然从脑海中传来:指数疯狂下降中,目前指数为60!奖励积分2000万!
沈过的脸色一时有些精彩,他万万没想到狐利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看了看同样脸色铁青的宁泽寒,觉得这回狐利松话说的够荒唐,效果估计也足够好,不由得想乘胜追击,迅速降低火葬场值:这......父亲倒是没有说过封妃的事情。
这话一出,宁泽寒也看向了沈过,眼底带了一丝厌恶,垂眸下去再也不管二人说什么了。
狐利松则喜出望外,以为沈过听进去了他的建议,连忙说:殿下,我立即就去同国王陛下提一提这事儿,想必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就这么喜欢我,宁愿改变角色嫁给我都行?沈过好笑地看着他,可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跟阿泽曾经关系暧昧,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他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我没有,我不喜欢他,我心里只有您啊!狐利松也不管宁泽寒在不在场了,于他而言,如今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宁泽寒是万万比不上觉醒异能的沈过,您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阿行:继续继续啊!目前指数40,再次奖励积分1000万,累积积分3000万!
做什么都行?沈过抬眼看向狐利松。
狐利松坚定地点头:对,做什么都行!
那你就......沈过看着他,眼中带着戏谑,去城市下水道工作十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狐利松: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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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叛国上将(五)
话音一落,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愣了一愣。
宁泽寒难得有了些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狐利松则尴尬的表情溢于言表:温德尔, 殿下, 您是在开玩笑吧。
不然呢?沈过嘲笑他,难不成你一个堂堂亚宾王,真的会去城市下水道工作十年?你只会冷眼旁观别人这样对待昔日朋友罢了。
这话是说给两个人听,对着宁泽寒,能从侧面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让他明白,沈过和其他尾加国的人不同,多少能博取到一些信任感。
对着狐利松更是将拒绝和滚写在了脑门上。
跟这种优柔寡断自以为谁都爱的人, 就不能模棱两可含含糊糊, 态度必须表明清楚。
若狐利松本身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多少能够让他知难而退,不再纠缠自己。
但他要是因此有了什么暗地里的恶毒念头,沈过也不免要早些想对策。
狐利松闻言也确实知道了沈过的嘲讽意味, 黯然垂下眼帘:殿下,如今我身负国家重任,不能依您所愿,但请您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和爱意。同时我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我对宁将军一直敬佩有加,一直在想办法将他调到更好的岗位,我也不想见他受苦。
宁泽寒面上再次寒了下来,侧眸看着沈过冷声道:殿下,你同他说话我不便打扰了,该叙的旧已经说完, 我身体不舒服,进去休息了。
他推开了沈过的手,见其没有阻拦,微微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房间。
宁泽寒身形背影极其挺拔,走路时的姿态气质像一杆枪,带着冷漠和隐隐的上位者气度,即便是经历了丧亲,叛国,再被爱人背叛,呆在城市下水道那种暗无天日又肮脏的地方,也没能让这个人真正低头半分。
沈过收回目光看向狐利松:你要知道你毁的是个什么人。狐利松,人不能太贪心,像你这样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你走吧,我已经娶了宁泽寒,此生都不会再娶任何人。
狐利松身体僵硬,缓缓给沈过行了一礼,再也没说什么话。
沈过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也回了房间。
身后的门关上,他摇了摇头,略有些感慨。
任务中的渣攻沈过也见了不少,那些人不是自私自利就是凶狠毒辣,讥讽嘲弄甚至上手暴打都没有半分负罪感。
但这个狐利松似乎和其他的渣攻有些本质上的分别。
这种性格的人其实放在原世界里,应该还能算是个暖男,只是被称为中央空调的那种。
他关键在于滥情和不负责任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可站在国家的层面上细想,也算不上什么太严重的错误。
凡是情感问题牵扯到家国情怀总该是要让一让步的,就好像宁泽寒即便与狐利松再相爱,他们也是敌对国家的高层人员,绝对不可能因为私情而叛国。
狐利松是利用了格亚国内部的分化和栽赃,迫使宁泽寒做了错事,可他自己如日中天,是不会再为了宁泽寒多做些什么的。
沈过此刻还要感谢星网这种强买强卖的婚姻制度,能够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将宁泽寒先拘在身边。
目前指数40,再接再厉噢。阿行的声音带了些欢乐,多来几次这种修罗场对话,很快就能完成。
沈过却想法不同:估计没那么简单。你想想看,刚刚狐利松都说了些什么话,连要给我做正妃的话都说了出来,宁泽寒的指数居然还有40。
阿行:啊你的意思是
宁泽寒应该早就看清了狐利松的面目,可最初依旧有100的指数,这说明他心中也明白,狐利松是为了国家。沈过身后的门关上,他看向了坐在书桌边摆弄光脑的宁泽寒,脑中跟阿行分析着,以他这种常年与军队和战斗打交道的人来说,最是少有私情,多得是高阶层面的军国思想,自然能理解和明白狐利松的做法,可能一直觉得是成王败寇,自己是输了,而不能算作被抛弃。
他缓步向宁泽寒走去,后者也抬眸看他。
沈过冲他一笑,脑中对阿行说:所以直到刚刚,他才知道狐利松还有我这么个心爱的竹马,为了和我在一起,甚至不惜想要放弃亚宾王的身份头衔嫁给我。这些已经是他的指数极限了。
想要再降指数,就要再找到他更深的极限。
他伸手捏住宁泽寒的下巴,轻声道:阿泽,春宵苦短。
宁泽寒伸手握住沈过手腕摆脱了他的钳制,琥珀色的眸子中没什么情绪:殿下说笑了。
我哪里说笑了?沈过反手将他有些薄茧的手握住,你我已经登记,名正言顺,再者,你方才应该也明白了我的心意,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宁泽寒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忽地一笑,整个冰山般的轮廓仿若春风化雨,一时间看得人发愣。
他站起身来,与沈过不相上下的身量挺拔中带着些锐利锋芒,眼中带了丝嘲笑:殿下,婚配不过是为了后嗣繁衍,你我皆为男子便是提取基因静待培养,无需做其他任何事,做了也是无用。星际法则中有规定,星网婚配的夫妻若无感情可在培育完孩子后离婚,任何一方都不得阻挠,更不得强迫对方做些不情愿的事情。你该比我清楚,殿下。
这可以算是宁泽寒跟沈过见面以来话说得最多的一次,可言语间的锋芒毕露,昔日星际上将的威压也逐渐释放。
不属于什么体能精神力的实质性力量,却是长年在战场血泊硝烟中磨砺出来的气势,足以让一个未经多少世事的皇子目露惧色。
但不会是沈过。
好歹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沈过在原世界中接触到的上位者就不少,更别提在任务世界中经历过的腥风血雨,以及他本身就对任何事情无所畏惧的脾性,宁泽寒刻意释放的威势并不能影响到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