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叔却不一样,虽然一样高大,可是长像更加硬气,剑眉扩额,高鼻梁,下巴上还带着一点点凹,个字虽然长得高大,人也魁梧,可是他的身材看着却比族人修长一些,腿长手长的。
因为他们家早早的搬到靠山集,他跟玉溪的接触不如其他堂兄弟多,现在想想他好像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堂弟,玉溪长得不像林泰叔,他长的更像婶子,婶子是他们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他跟婶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太一样的是眉毛不像婶子那么淡,细细弯弯的。一样是泰叔的孩子,二娃三娃长得就太像泰叔了。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好还是太累了,玉溪总是让人感觉很瘦弱,穿着棉袄总是大了好多的样子。头发又黑又浓,长的还快,年前剪的很短,现在又遮了眉毛,没看过他哈哈哈大笑,最多抿着嘴唇嘴角上挑,眼睛却给人一种十分欢快的感觉。或者他肃着脸,眼睛却是带着笑意的。
明志以前跟玉溪接触不多,记忆中他似乎总是跟着母亲身后,很腼腆的样子,就算大柱带着他一起玩,他也不像村里其他孩子那样上蹿下跳。
他记着在他小学毕业那年回村里玩,跟着大柱几人,去他们家旁边的小河里摸鱼,正玩着,听见有孩子的笑声,然后就看到林泰叔把他驾到脖子上,在院子里跳舞玩。小家伙抓着爸爸的大手,嘴里咯咯的笑着,眼睛比星星还要亮。当时小小年纪的他有些羡慕,似乎自己记忆里父亲从来没那样喜爱过他。虽然长大了他懂得每一位父亲表达爱的方式不同。但是那个记忆一直在他脑海之中似乎无法磨灭。
玉溪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哪怕后来的二娃,都没有得到父母那样的爱,毕竟他是父母第一个孩子。甚至把他养的一点都不像他们村里的人。
听说泰叔和婶子出事没了。明志都有点懵了,那时他刚结婚没多久,泰叔和婶子还来喝喜酒来着。生命多脆弱,说没就没了。因为离的远,他们回村子帮着料理后事就回来了。一下子去了俩人,家里乱糟糟的。他也没有单独跟玉溪说话的机会,那时玉溪一边给父母料理后事,一边还要照看弟弟,那几天三娃身体一直不好,不少人说这孩子也要跟着去的。后来听三婶说给父母下葬后,玉溪就把三娃接回去自己带着俩弟弟住了,也不知道他糟了多少罪,三娃到底是活过来了。
玉溪穿着孝服跪在两口棺材前,整个人瘦成一条条,脸色苍白,眼泪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机械的答谢来人。现在过去还不到一年,那个脆弱的孩子竟然支撑起一个家了。
人心总是贪婪的,就算是一个族里的人,心也不是往一块使劲的。玉溪父母刚去世的时候,他受不少苦,村里碎嘴子不少,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些想着沾点便宜的,欺负孤儿呗。玉溪带着弟弟自己过,他们这些亲戚照看着也不能面面俱到。自己家都要过日子呢。就好像他,脑袋里也有把卤肉配方夺过来的念头,人的私念总是不断的。只不过道德底线,让他把私念压下。
那次在集上玉溪差点把刘二一刀捅了,那股狠劲真是把人惊住了,谁又能想到平时挺老实温和的孩子,能那么疯狂。当时看到的人不少,他们这地方又有什么秘密,七大姑八大姨亲戚连着亲戚。没到半天差不多传遍十里八村。谁也不敢再小看他。谁在说话也得注意点。后来玉溪再去集上,管谁都把他当成大人看。他爹都说,‘这小子了不得。这么小就当家作主,将来了不得。’
是啊,了不得,将来说不定他也要跟着沾光呢。
玉溪做了一桌子菜,让几个叔叔喝酒,“来来,大娃也坐下陪叔喝一杯。”四叔说着拿着酒瓶子给玉溪倒上一杯。
玉溪有点不好意思,“四叔,我可不会喝。”
“有啥不会的,喝两回就会了。喝吧。”六叔也跟着帮腔。
三叔坐在炕头嘿嘿的笑了两声,“行了喝两盅。今个你是主家,也得陪客。”
玉溪抿着嘴笑笑,端起小酒盅,拱手敬了一下,小小的喝了一口。啧-有点辣。
“哈哈,好,吃口菜。男人嘛,就得会喝点酒。”三叔一口把酒都灌进去。今天有点兴奋。
辣劲过后,玉溪觉着一股热气进到胃里,然后又涌上脑门,整个人身上热乎乎的。还挺舒服的。
拿起酒壶,给几个人倒上,“几位叔叔今个头一回吃我做的饭,得多喝两杯。”
“嗯,多喝点。”
玉溪也放开了,今天心情很好,弟弟的事,解决了一大半了。以后生活有着落了。高兴。
喝了几口酒,人也兴奋了,也不那么辣了。
“玉溪喝。”三叔把杯子往前那么一推。玉溪往前一碰,一口闷了。
“今个玉溪咱们爷几个喝了酒了,以后就是爷们。”四叔酒量稍浅,有点醉了。
玉溪笑着点点头,“哎,以后就是爷们了。”
三叔拍了拍玉溪的肩膀,“孩子,今个你叔我高兴啊。”三叔摸了摸玉溪的头,“高兴。”说完又喝了一盅。
玉溪给他夹一块大肉放碗里。
“我替我兄弟高兴啊,他儿子出息了。将来去地下,我可跟他好好说说。”
“三哥说啥呢。今个高兴。说点乐呵的。”六叔酒量最好,看三哥有点喝醉了。
“没事,让我说说,我这心那,这半年就一直憋着。今天总算是敞亮了。”三叔一摆手,另一只手抓着玉溪的手,“孩子啊,我跟你爹呀是好兄弟。他救过我的命啊。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那狼脑袋就在我这。”三叔说着就比划他脖子。“就在这。老六你说说,要是咬上了,我还能活吗,能活吗?”
“肯定不能活了,一嘴巴子下去,血管肯定咬断了。”六叔摇了摇头。
“你看,你六叔都这么说了。当时我都吓傻了,就你爸,直接把胳膊伸狼嘴里去了。胳膊都折了,还一刀抹了狼的脖子。好家伙。真快。”三叔说着眼睛有点直,“所以说啊,你爸他救过我的命啊。”
玉溪听说过这段往事,那时他爸才十五岁,后来胳膊养了半年才好,三叔还因为这个,被堂爷爷打了板子,屁股也快一个月才好。
“你爸你妈去了,我难过呀。难过。”三叔说着眼圈都红了“我原想着把你们三个接过去养着。可人家说我图你们家这房子。我林老三再不是东西,也不能够啊。”三叔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四叔叹了口气,“行了三哥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说这干啥。”
“我怎么不说我,我还想上村委会拿大喇叭说去呢我。我让那帮子人看看,我侄子出息了,都成当家人了。你看看他们谁有我侄子这么出息。”老三大着嗓门说。玉溪手被攥的生疼。虽然脑袋有些迷糊,人还是清醒的。
“来三哥,喝酒,今个咱们哥仨坐在一块喝酒,你想说啥就说啥。”老六是看出来了,他三哥心里憋屈。趁着酒劲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也好。
三叔有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跟林泰的交情,说道最后连俩人小时候去河里抓鱼,让水冲掉裤子的事都说了。最后几个人都喝高了。明志开始还好些,没怎么喝,后来让三个大叔给影响的,也喝了不少,一个劲的给玉溪讲着将来要怎么怎么发展,想怎么开店。什么先去齐市开店,再去哈市,最后要在整个东北开店。最后说的自己都愚拙,都有点摆不清了。
一顿饭吃了三点,最后大柱过来看看他爹咋还不回去,一看几个人在炕上东倒西歪的,玉溪坐在他爹和明志哥中间,拉人抓着他的两只手,不知道说些什么,玉溪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喝了不少,不过眼睛还很亮。看着还是清醒的。
“咋喝成这样。”大柱有点傻眼,三娃和二娃俩孩子横着躺在炕梢,怕是都睡着拉半天了。
“今天喝的高兴。”玉溪说着把手拽出来,“正好大柱哥帮我把他们挪到西屋去。三叔也留这睡吧。西屋炕大。”
玉溪赶紧下地去西屋铺被,被褥都是现成的,玉溪妈是个细致的人,棉花便宜时,就买一些,做几床被子褥子,就是为了亲戚过来住。他们这里亲戚连着亲戚,谁家有什么彀当,常有亲戚来往,他家有地方,肯定要来人住的。一切准备妥当省着用的时候缺这少那的。
西屋被子都在靠西墙的炕柜里,整整齐齐的摆着,被子褥子都套着被套。一铺大炕能住六个人,现在就住四个宽敞的很。
蒸腾好一会四个人都收拾好了。玉溪想着他们一会怕是要解手,又把家里的破桶拿屋里。回去又把俩小的规整好了。弄出一脑门的汗。
“那我回去了。你也快睡吧。”大柱说着出了屋。
“大柱哥你先去六叔家说一声。”
“嗯,我记着呢。”
第 15 章
丹田里的气在不停翻滚,随着每一次悠长的呼吸,这些气凝成一条乳白色的线,如同液体一样从丹田溢出,如同一条蛟龙向上飞升,每过之处所有阻挡都被冲破。
这条蛟龙一直冲入云霄,突然被一个屏障挡住去路,更多的灵气凝结在蛟龙之上,蛟龙越加洁白凝时,屏障突然被冲破了,蛟龙入海。一下进入一个广阔的空间。
玉溪突然睁开眼睛,天边突然传来一股紫色的光线,随着呼吸被他吸入体内。身上的毛孔全部打开,体内的杂气全部溢出。眼中一股紫光闪过。
他终于突破藏气炼神第一阶段了,沟通丹田识海桥梁,排除体内杂质。
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身上的骨骼突然劈了啪啦一顿乱想,整个人轻松的许多,轻轻的呼吸,调整全身肌肉,手脚开始运动,摆出常人无法达到的姿态。一直做到第五个动作才感觉有些困难。五个动作做好,玉溪遍没有向下进展,今日进步已经很大,不需更快,巩固现有的姿态就好。
太阳已经升起,天以大亮,不过玉溪知道现在还不到五点。他们这边天亮的一直很早。为了练功他每日三点半起床,连续一个多月了。
今天突破了第一层,身上排除了一些杂质,玉溪自己都闻到一股怪味。收功后往山下走,来到一处空地,直接把衣物脱下,站在雪地里用那白白的雪将身体搓洗一下,凉凉的白雪碰到身上,毛孔收缩,他竟然不觉得冷。只进入第一层就让他能抵抗这寒冷。他真是捡到宝了。
白雪带走身上的污物,只穿上棉袄棉裤,玉溪下了山。
三叔他们还睡的熟,两个小的也睡的香。昨天喝的有点多,不知道玉溪酒量好还是怎地,虽然有些晕却很清醒。只睡了一会身上疲惫全消,心中一动,比以往更早的上了山。山中的灵气充足。加上昨日心情放松,竟然一下突破了。
找到干净的内衣,玉溪不急着做早饭。锅中烧了些热水,把兄弟三人的脏衣服都洗干净了。他们村子里洗衣服最勤的肯定是他家。这是母亲给他养成的习惯,以前不管多累母亲都要把家人打理的干净。玉溪忙着照顾弟弟,忙着做事,根本没时间洗,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衣服上的味道。也看不惯自家弟弟穿着带尿渍的裤子。
衣服晾到外面绳子上,又到自家东南角的水井处打水。
他们家这处水井是他爹结婚的时候打的,井打的深,水很香甜。井口很小只能放入一只桶,井台特别高,就怕小孩子到处玩掉下去,玉溪现在也特别注意,天冷,每次打水洒出来的,都能冻上一层。如果不注意几天就会被糊上一层冰。玉溪小时候林泰怕孩子掉下去。上面加了一个大木盖,很沉。每次打了水还要再放一块大石头。
玉溪也继续这个传统。二娃正是爱玩的时候他可怕弟弟不小心掉下去。每次看到有冰,就用斧子砍碎。
以前力气小,每次只能打半桶。天天拎水就要费好久。大柱看他打的困难,什么时候过来,看到缸里水少了就给打上。这一个月身体变化挺大的,从井里拎水一下子就能拎一桶。走个七八趟不嫌累的。
洗好衣服打好水,早饭都做熟了,西屋爷几个才有动静。昨个晚上他们那个呼噜打的,快把房盖掀开了。
玉溪倒好洗脸水,先去东屋把两个小家伙弄起来。一开门。二娃已经穿好衣服,正叠着被呢。三娃趴在炕头,小脑袋扎在枕头里,眼睛一会露出来一会看看他。
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耳朵,“三娃醒了就起来吧。”
小家伙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通红,又趴下,扭扭小屁股往炕头蹭蹭“不起。”
“怎么了这是?”这小家伙不对呀。
噗呲——二娃在一边笑了,“三娃又画地图了。”
三娃听了整个人跟蚕似的拱了又拱,脖子都红了。
玉溪一听,笑了,伸手揭开被子,可不是褥子上老大一块。
“好了好了,哥哥不笑话了。快起来。把衣服换了,等会在肚子疼。”拿了干净的衬裤,一伸手把三娃从被窝里拉出来。摸摸开裆裤都快干了。又把他塞被子里。转身舀了点热水过来。“二娃去洗脸。然后帮着捡桌子。”
二娃下地,应了一声憋着嘴笑着出去。
给三娃洗了屁股,连带腿也洗了一遍,才换上衣服。小家伙可能不好意思了,一声不吭。把三娃收拾干净了。被子褥子都不能用了。先放着吧。等腾出功夫来的。
玉溪想趁着没种地之前带三娃去医院看看。正好明志哥他们把卤肉的事接了过去。玉溪赶紧着教会明志哥做卤肉汤。这卤肉汤看着好像把调料都放进去就好,其实挺麻烦的。十六位草药,除去最普通的九位,其它七味还需要进行炮制,有的需要炸有的需要烤,有的要新鲜的。有的要三年的。只要有一点不会,那味道就不地道。
明志虽然感觉这东西制作起来这样麻烦。但是心里却无比欣喜。玉溪把用过的调料包给他看了,其中里面的调料,他认识一多半,还有一部分不是特别的药材就有可能是路边的野草,一般人想不到的。更何况这些东西还要提前加工。等加工好之后,放入卤肉汤里一煮,你也不知道它之前是怎么加工的了,也就不怕人看到他们的调料包,只要他掌握住调料制作办法,就不怕泄密。那这卤肉就没人能复制。
他现在是信心满满。学的十分认真。并且心里对这个秘方更加看重。又叮嘱玉溪一下,千万不能把秘方告诉别人。
“明志哥放心,咱们都签了合同,我自然不会在告诉别人。”
“对对,这个一定要保密,咱们现在可是一体的,以后我挣钱了不也就等于你挣钱了。”
玉溪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本身不是特别看重这个秘方。四海杂记里的配方还有好多。他懂得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还有家里的老汤,明志哥也带回去吧。我要带三娃出去一趟,不一定多久回来,老汤明志哥就先用着。”
“那最好了,等你回来要用,就去店里拿。”明志点头说,就算玉溪不说他也是要一些老汤的。
教会明志哥做卤肉,玉溪就开始准备出门用的东西。他不放心二娃,二娃也也不愿意离开他,好几天都沉闷着的。玉溪干脆一狠心也带上。这次出门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做手术时间就长了。
除了三人的衣物,玉溪还得给三娃带两床小被子,所有能想到的东西竟然打了一个大包。另外玉溪从六叔那要了几块炮制好的兔皮。给三娃缝了个小斗篷。斗篷下摆像里v着,像个大口袋,两边封口,能把三娃的小腿包里边。两边再一包,严严实实的。脚一点也不会冷。打拉开还能当被盖。斗篷面用的深蓝带小白花的棉布做的。还有一层薄薄的棉花。兔毛在里边。
走的那天玉溪跟俩弟弟早早的吃了饭,让俩弟弟穿好衣服,把三娃装到斗篷里,背在背上,缝制好的井字形宽布带兜着绑在身上,“三娃,紧不紧?动动腿。”小家伙咯咯笑着动了动腿。感觉松紧差不多,玉溪又解开了,知道这个力度了,再弄就简单了。玉溪又给二娃整理了一下帽子,“你真跟着我走,这一去还不知道去几天,不怕累。”
二娃摇了摇头“不怕。”说着背起自己的小背包。那里放着玉溪准备的干粮水瓶。
“那就走吧。”说完,扭头对三婶子说“婶子,家就交给你帮着照看了。家里还剩不少吃的,我不一定啥时候回来,别放坏了。”
“你就别惦记家里了。明志已经去县里了,有事打个电话。”三婶子一点都不放心,“要不让大柱跟着你们一起去得了。”
“不用,丢不了。我还不知道去几天,天暖和要种地,大柱哥护林队又开始上班了。不用跟着。”玉溪知道如果他愿意,大柱哥和二胖哥都能跟着,可是他不想那么麻烦别人,既然已经独立,那么多难也要自己走。
大柱哥拿起行李,玉溪抱着三娃,几个人出了屋,门口五叔赶着车等着。几个人坐上了马车。“回去吧,三叔三婶。别惦记。我有啥事打电话让明志哥通知你们。”
“一路上小心点,钱和证件都放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找警察。”三叔嘱咐了又嘱咐。
“嗯。我记着呢。”
马车开始走了。三叔三婶一直跟着,知道马车拐弯。上了大道,玉溪还能看见呢。
大柱哥送玉溪去火车站。他们坐马车去靠山,然后坐车去市里。他们这只是一个小县级市,这没什么好医院,玉溪也没准备去最近的齐市。他直接坐着火车去稍微远一些的哈市。
大柱把他们三个送到火车上,车就停一分钟,他没敢多待就下去了。玉溪背着三娃,两只手都拿着行李,二娃拉着兜子带跟在他身后。玉溪怕二娃走丢,从家里念叨好多遍,只要在外面走路,就让二娃拉着他或者拉着他衣服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