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她一闹,鹿禹稱此刻身上的架子全无,但是神情认真得像个青涩的大男孩:“对着你的时候,我从来不是心理学专家。”
受不住他太过清澈的目光,陆之暮垂下头,缓缓将盒子打开,脸上的笑意也止住,她轻轻开口,像是对着鹿禹稱,又像是对着自己的:“如果这次他没有死。那么你帮他治疗吧。好吗?”
鹿禹稱俊眉再次微微皱起,没有接话。
目光随她的手落在盒子里。
那里整齐码着一沓又一沓五线谱,还有写满清秀字体的稿纸,另有几个小本子在侧。
陆之暮的手几乎立刻就贪恋地抚上了最上面的本子的封皮。
上书簪花小字:
我的角落:诗与歌
——扶夕
扶夕……
扶夕。
“之暮,暮暮,我是扶夕。我们是一天中同样的时间,理应是一样的颜色。”
少女穿着棉布裙子向她走来,在夕阳下奔跑,脸上笑意张扬。她是南来的风,是自由本身。
陆之暮眼前仿佛还看得到那个少女递给她一条一模一样的红裙,露着一排白牙,眼睛月牙弯:“都说夕阳是活力的橙色,我们这么年轻,是要比夕阳更热情的存在,要跑得比时间快,理应是更壮烈的红色啊。”
扶夕。她的少女,她最艳丽的颜色。
本子旁边是一厚沓五线谱,上面的曲子行云流水,和少女的诗歌夹杂在一起,像是揉在一起的江水。
本子下面另有一本影子一般一模一样的本子:
献给扶夕:我的缪斯
——师辰
凌厉的字体,张扬的名字。
陆之暮猛然想起有关少女的点点滴滴。点点滴滴,却又都与他有关。
初相识的少女,“之暮,我觉得这世上,除了师辰,最好的人就是你。”
后来玩到要好时,“之暮,我现在觉得你真好,和师辰一样好。比我写的那些诗句还要美好。”
再后来,少女扑在被窝上,泪珠洒在看不到的角落,声音沉闷,“之暮,我不要喜欢师辰了。好累。你比他要好,好得多。”
陆之暮纤细的手指抚着清秀的小字,声音缓缓,像是长笛的低吟:“鹿禹稱,人们不该以生病或者自我惩罚去逃避应得的罪恶感的,对不对?犯了错的人没有资格结束自己的生命,从此前尘过往,一笔勾销……被伤害的人没有开口说原谅,这些都不该作数的,对不对?”
鹿禹稱没有回答,看着陆之暮修长的指一下一下温柔摩挲着书页,然后骤然停止。
她抬眸,满眼冰冷:“即使满是悔恨,即使前路每走一步都是更深的黑暗,那也是活该,是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没有资格逃避,要好好受着,要最凛冽最痛苦的活着才是。”
正文 37.第37章
余响刚好听到陆之暮这最后一句。
他半张着嘴, 脸上的神情意外无比。
陆之暮再度垂下眸去, 刚刚的眼神和话语好像是人们的幻觉一般。
“陆小姐……”余响拎着文件夹过来, 神色复杂地盯着陆之暮。
陆之暮将盒子盖好, 手轻放在上面,突然仰头对着余响绽放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甚至有些俏皮的笑来:“扮演了下新构思的一个角色……怎么样?我演的还不错吧?”
余响看着她,从她神情里找不出半点破绽。
他干笑了笑, 称赞:“陆小姐怎么不去当演员?这演技去当编剧实在太屈才了。”
鹿禹稱在一侧垂眸看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陆之暮盯着余响笑得更灿烂:“哎呀,扮演一个角色满足不了我啊, 当编剧可以在心里扮演每一个角色, 多棒啊。”
多合理的解释。
余响也就且听且信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笑得有些欠揍:“对了,禹稱之前说要给陆小姐私开一门特训课, 不知道陆小姐什么时候方便?”
陆之暮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给我?特训课?”
她立刻转头去看鹿禹稱,却一下子跌进他耐人寻味的眼神里。
隔了会儿, 鹿禹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对待一个受了委屈又不愿意说出口的孩子:“嗯。”
余响牙根酸软, 附和着点头。
陆之暮这下彻底惊呆了。她吞咽了一下, 激动的情绪久久激荡在心里, 一下子冲散了刚刚的阴霾和雾气。
“随时都可以!对了,特训指的是什么?”
——
“哥哥,暮暮想要那个——”陆之暮扎着双马尾抓着小书包带子, 仰头看着鹿禹稱。
鹿禹稱蹙眉摇头:“不行, 声音不够清澈不够软, 你没进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