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沐暃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的念念,他的王妃,已经忘了所有的过往,只留下他一人在回忆的苦海里挣扎。
这时,温玉泽趁着青峰去收拾残局,跑了出来,对着景沐暃说道:“我从悬崖下将她救了回来,等她清醒的时候变已经是这个样子。好在,她的声带只是受损,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温玉泽从青峰嘴里知道些念念就是景沐暃妻子的事情,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是看景沐暃的反应,便知他们之间爱的有多深。更何况,找到以前最亲近的人才是对念念恢复以前的记忆有好处。温玉泽观景沐暃,虽然现在脸上胡须满面,遮住了本来的面目,显得颓废,但是久居上位者的傲气却从未减少一分,他对念念如此低声下气,可见其情深。
锦绣见温玉泽进来,便放弃了与这个野蛮人交流的渴望,对着温玉泽打了个手势,便要离开。
景沐暃急了,伸手捉住锦绣的手,却被恨恨的甩开。
景沐暃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说道:“念念,我是睿恒啊,是你的丈夫,你不记得了吗?”
锦绣很干脆的告诉他,不记得。
景沐暃说道:“那你能跟我一起走吗,我带你回我们两个以前住的地方,有咱们两个共同回忆的地方。”说完,便一脸期待的看着锦绣。
锦绣皱眉。虽然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让她莫名有种想要去亲近他的感觉,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景沐暃有点急躁:“念念,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吗?”
锦绣在纸上写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我更相信我醒来时对我照顾有加的人。那么,熟悉的陌生人,后会有期。”
温玉泽朝着景沐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着锦绣一前一后的走了。留下景沐暃对着锦绣留下的只字片语发呆。
景沐暃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来,只觉得心脏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呼吸困难,手指根根发紧,将那张字条揉成一团。又想起什么似的,又把纸条平铺在地面上,压平褶皱,叠放整齐,小心翼翼的放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对着青峰说道:“青峰,你且将…”话还没有说完,景沐暃便对着柱子的方向,喝道:“是谁?给我出来!”
江员外颤颤巍巍的举着瑟缩着身子挪了出来,对景沐暃说道:“各位大王,饶命啊。”本来想随着温玉泽一起离去,但是还是没有那个胆子,想着那些煞神能很快离去,没想到耽搁这么长时间。他本就紧张,见了死人之后哆嗦的厉害,牙齿不断打颤,这才被景沐暃等人给听了出来。
景沐暃听到他说话之后,气笑了,连着锦绣丧失记忆这件事情带来的阴郁也稍散,说道:“这里是县衙,你对着山大王讨饶?”
江员外说不出话来,只唯唯诺诺的垂着头。
青峰道:“抬起头来。”
江员外自然不敢不从,抬起了头,两只小眼睛地哩咕噜的打量着景沐暃和青峰。
青峰道:“主子,现下我才认出他,他就是和温玉泽有公案的那位江员外了。”
景沐暃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说道:“江员外请起。令爱是否与温玉泽有婚约在先?”
江员外连连摇头,温玉泽和这些煞神惹上了关联,说什么都不让女儿嫁给他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如何判
景沐暃沉下了脸色:“如何没有?县官亲判,择良辰吉日便让温玉泽和你女儿成婚,难道是我听岔了不成?”
江员外不敢说他听错了,又不想应承这门婚事,左右为难,差点想一头撞死在这大堂上的柱子上。
幸好,景沐暃大发慈悲,说道:“我那日来,路上碰到一个半仙,说是东南方向有贵人之住处,到了此方之后,我见东南方向也只得温玉泽公子一人居住,便知那仙人说的贵人就是温公子了。”
青峰斜眼睨了一眼在家主子,见他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想,您真能编。
偏偏江员外信了,急切的问道:“那半仙怎知温玉泽是贵人?可做的数?”
景沐暃说道,“半仙说,那日文曲星路过此处,见温公子习古人之遗风,头悬梁锥刺股,深受感动,于是降临人世间,保佑温公子在科举中一举夺魁,伺候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江员外双眸闪闪发光。对景沐暃说道:“多谢公子指点,我这就回家,找个黄道吉日,便叫我家锦筝与温玉泽完婚。”
说着,欢天喜地的去了。
景沐暃心满意足的回头,就看到青峰抱着胸看着他。“主子,您这好像不太地道吧。”
景沐暃眼神轻柔地扫向青峰,说道:“哦~”
青峰不知死活的说道:“竟然还编出一个半仙来,我看这世上的半仙哪有你精通啊。”
景沐暃轻轻转动这手指上翠玉指环,说道:“青峰啊,我今天找到了念念。”
青峰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贺喜就不比了,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找到了王妃,便有人为你撑腰了?”
青峰摇了摇头。
景沐暃说道:“胆子还挺大,都敢打趣王爷我来了。”
“属下知错了!王爷这招用的高明!”
景沐暃点点头,算是收下了青峰的溜须拍马,说道:“本王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后面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欢颜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县衙屋顶上。
县衙外面,沫沁柔见温玉泽和锦绣出来,不屑的说道:“阿兰那个蠢货果然失败了。”
“她也算不辜负主人栽培,在那种情况下还是想着杀死皇锦绣。”欢颜无声无息出现在沫沁柔后面,沫沁柔好像已经习惯了欢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性格,说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欢颜便将衙门大堂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和沫沁柔说了,“皇锦绣那日从悬崖下掉下来以后,好像已经丧失了记忆,而且,她的声带受损,已经不能说话了。”
沫沁柔眼前一亮,抓着欢颜的胳膊急切的问道:“此话当真?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说着便哈哈笑了几声,“皇锦绣,你竟然也有今天!虽然今天你命大,侥幸逃过一劫,我就不相信你能躲过所有。阿兰的行刺就当是送你失忆的小小贺礼吧。我真希望能看到我为你亲手准备的大礼那一天。”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沫沁柔笑的更是开怀。
等到沫沁柔止了笑声,欢颜笃定的嗯了一声,说道:“也不认得景沐暃了。”
沫沁柔听到景沐暃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愣怔,说道:“表哥必然是很伤心了。”
“是不是很伤心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景沐暃快要出来了。主子可是要自行回避?”
沫沁柔戴上了兜帽说道:“不,我在这里看一眼他,你先走吧。”
欢颜领命而去。
不多时,景沐暃和青峰一前一后走出县衙。景沐暃好像要回头吩咐青峰什么,侧脸正好对着沫沁柔。沫沁柔呆呆的看着景沐暃的侧颜,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应该也要恨他的,恨他的不解风情,恨他的不念旧情,更恨他的“视而不见”!在他景沐暃眼里,只容得下皇锦绣这一个女人,其他的女人根本就在不在他的眼睛里。沫沁柔想要在景沐暃的眼里、心中都要留一个位置。所以,她想杀了皇锦绣,不单单是因为她占据走了景沐暃的所有心神,但是,只要杀了皇锦绣,他的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她要以女人的身份站在景沐暃的面前,而不是只有血缘至亲的表妹!
似是感应到沫沁柔的视线,景沐暃狐疑的扫过四周,沫沁柔赶紧躲藏,远远的只听见青峰对景沐暃说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景沐暃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况且附近也没有杀气显现,于是便说道:“没事,应是最近休息不好造成的。”
青峰说道:“那我送主子回别院休息。”
景沐暃不置可否,问道:“这个温玉泽是干吗的?”
青峰迟疑了一下,说道:“回王爷,温玉泽是个大夫,在这以带小有名气。”
景沐暃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什么似的,和青峰求证:“我和那个性江的老头怎么说的来着?说温玉泽会中状元?”
青峰忍笑,紧紧抿着嘴巴,见景沐暃一脸不善的看着他,连忙正了正脸色说道:“好像是的。”
景沐暃沉默了半响,然后低声说道:“坏事了!编的太过了!”
青峰背过身去,肩膀笑的抖动个不停。
在景沐暃和青峰看不到的角落里,沫沁柔努力将景沐暃的一眉一目,仔细的刻画在心里,随即悄然隐去,放佛从来没有在那个巷子出现过。
再说锦绣和温玉泽,回到了山洞以后,两个人都累的说不出话来,两人分别沐浴,洗去一身脏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躺着休息间,便听见远远的一队锣鼓敲敲打打的过来。
温玉泽皱眉道:“这附近只这一户人家,到底是谁娶亲或是嫁女呢。”
锦绣为温玉泽的智商捉急,在纸上潦草的写了个字:“江。”
温玉泽接过来一看,只有一个“江”,问道:“念念,你是说他们经过我这地方去江边?不对啊,这不就绕远了吗?”
锦绣以翻了一个白眼作为对他智商的回敬。
第二百九十三章 婚事
没想到,温玉泽身为一个大夫,也有他治不了的病候,就是自己的智商啊。锦绣甚至怀疑,温玉泽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学神农尝百草吃坏了脑子。
温玉泽见锦绣的反应,便知自己猜错了,转念一想今日的种种,这才记得起来。温玉泽还以为,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江员外会对他敬而远之,这场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锦绣倒是能看的开。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她能看出江锦筝对温玉泽却是有情的。只是不知道这两人中间会有怎样的牵扯。
心念电转,温玉泽在书房里团团转,想背着包袱出门躲躲,突然想起来山洞向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正犹豫间,便听到江员外呵呵的笑声传了过来:“贤侄,快出来,我和锦筝已然来了。”
锦绣越过温玉泽朝外迎去。温玉泽愣了愣,随即跟上。
门外,江员外换了一身团锦簇新长衫,两颊红润,许是爬山累了的缘故,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对着身后的那顶小轿说道:“乖女儿,我们已经到了,下来罢。”
随行的小丫鬟见江员外的示意,便将轿帘挑了起来。江锦筝这才缓步下轿。
锦绣仔细的观察,江锦筝明显也是经过梳妆打扮的,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朱,只是在脸上轻扑了一层薄粉,上点一抹胭脂红,愈发春醒牡丹,娇艳却又不是大气,果然是个好姑娘。
江锦筝看见温玉泽,面上一红,说道:“见过温公子。”又对着锦绣说道:“见过姑娘。”
锦绣笑着拉起她的手,用手势比划着说道:“姐姐不必多礼。”
拉着江锦筝便进了房间。
江员外对着锦绣的背影兀自发呆。
初见那个小丫头时,做少年打扮,江员外一见便觉得清秀异于常人,换回女装后,竟比男装更添妩媚之色!
未来女婿身边有这么一个尤物,到底是放心不下。
“江员外,江员外?”温玉泽叫了好几声,可是江员外就是没有反应。
“啊,哦,贤侄可是有什么事儿吗?”过了好半晌,江员外才反应过来,忙对温玉泽含着歉意道。
“屋内请。”温玉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哦,请请请。”江员外也忙跟着还礼。
“贤侄啊,今日我带着锦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这门婚事可有什么打算?”一落座,江员外制止了温玉泽端茶的意图,开门见山道。
温玉泽说道:“我师父外出游离未归,此事需禀明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定夺为好。”
江员外不赞同的哎了一声,说道:“贤侄此言差矣,我做主将锦筝嫁于你,县老爷也曾为你们两个证婚。”江员外习惯性的将公堂上发生的一切事情自动忽略,只注重结果。
温玉泽还是坚持等师傅回来时再办。
江员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说道:“那要不听一听同你一起的姑娘的意见?”江员外其实更想打听锦绣在温玉泽心中的位置,如果只是普通的救命恩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早点送走的好。
那边,江锦筝在锦绣的卧房里啧啧称奇,说道:“我痴长你几岁,还是叫你妹妹吧。你不介意吧。”
锦绣摇头表示不介意。
江锦筝从书桌上拿来纸笔,递到锦绣面前,说道:“还是这样自在些,要不然好像我自言自语似的。”
锦绣在纸上写道:“姐姐以前可曾见过温公子?”
江锦筝看了之后笑了笑,说道:“恐怕他已经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