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该知道,母后与我是至亲,如今下落生死不明,外祖父已经病逝,我如何能安守京都过日子。”
景老王妃看着锦绣,知道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只怕是换做景沐暃若是明明知道她流落在外,还是生死全然不知,景沐暃也会去寻她的。
置身处地所想,景老王妃实在是不能拒绝锦绣,可是……
“孩子,你可想到睿恒会作何感想?他对你的心意,如何会放心你一人独往外地寻母而不陪同而去?”
“所以,我需要您帮我,你的醒来,对于睿恒就是一个很好的挽留。”
景老王妃皱眉看着锦绣,却也知道,锦绣这时铁了心要走了,想了想,景老王妃终究是做了妥协,却是道:“你何时要离京?”
“头七之后,睿恒登基,我便当日离开京都。”
“不妥!”景老王妃当即否定:“新皇登基,皇后如何能不在,孩子,你不该这样。”
锦绣垂下眉眼,一时间没有反驳景老王妃的话。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样不该,但是,母后颜若书只怕就是在沫沁柔的手里,虽然沫沁柔的目的一定是在她,控制母后也是为了引她离开京都前去找她,所以,只要她还未现身,母后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外祖父的死对锦绣的触动太大,所以她希望能早些离开京都,早些时日找到母后,前世为她最后尸骨无存的两人,一个如今已经病逝,还有一个她无论都要护其周全。
“你知道么,睿恒从小就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
突然,景老王妃淡淡地开口,锦绣一怔,抬眼看见景老王妃目光悠然地落在她的身上,唇边带着一抹温柔的笑,一手轻轻地扶着她的手,仿佛自己是她的掌上明珠女儿一般,有着慈母的和蔼。
锦绣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景老王妃,等着景老王妃接着往下说。
“从小,我就告诉睿恒,当初你的父亲是如何的被皇帝不公的对待,这大荣的江山分明就是有一半都是你父亲的帮助所打下的基业,可是最后竟然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皇帝过河拆桥收了你父亲所有的兵权,只不过徒有虚名地封了一个异姓王,甚至迫害远调景姓族亲。”
说着,景老王妃目光看向窗外,显得有些悠远,似在慢慢地回忆着:“从小我对睿恒都一直很严苛,教导他人心险恶,尤其是皇氏朝堂众人,皇氏皇帝对咱们不公,这天下咱们就重新夺回来,以告你父亲在天之灵,睿恒很听话,从小也很聪明,向来都是我说什么,他都是照着做的。”
“甚至,我知道睿恒不喜欢沁柔那个孩子,但是仅仅因为我说过沁柔孤苦无依,父母早亡,我一直养在身边,以后就许你做正妃吧,睿恒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而之后的日子,两个孩子都慢慢长大,睿恒其实不喜欢外人的亲自,甚至对沁柔这个从小长大的表妹也是一样。”
“只是就因为我的话,他但凡沁柔所送的都会接受,尽管他不喜欢,而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们想到沁柔后来会变成那样,我私心地想着正妃总该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睿恒才是好的,以后才能更好的辅佐睿恒朝着皇位一步一步迈进。”
“这一切直到睿恒遇见了你,睿恒开始变得抵触沁柔了,甚至有时会不经意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后来我也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你,甚至,睿恒为了你,那日若不是我赶到,睿恒为了给你讨回公道,险些掐死了沁柔,因为你差点没命,这一切是沁柔造成的。”
“那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似乎已经开始变了,这个我一直养大亲生儿子要脱离我的掌控了,后来睿恒一次又一次的因为你和我争执,我知道,睿恒的心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了,甚至,可以为了你放弃皇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受了重伤
“我曾经也告诉睿恒,利用你从你外祖父颜相那里获得朝臣名单,可是睿恒却没有听从,甚至但凡是要利用你的地方,他从来都不肯去做。”
悠悠的一声长叹从景老王妃的口中而出:“孩子,对于这样的睿恒,你如今的夫君,你真的要这样急着离开他么?”
锦绣心中不得不说没有震撼的,尤其,原来景沐暃曾经动怒到为她亲手要掐死沫沁柔。
杨若静静地站着,目光略向锦绣,想了想,正要开口之际,却是半开着的窗棂边传来的动静,不由转眼看去。
但见那窗棂处,一只鸽子站在那处,杨若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走去,一把捞过了那鸽子,仔细一看,果然其脚之上绑着小条,顿时取了下来。
景老王妃见锦绣没有答话,也不催促着要锦绣的答复,只是刚醒来说了这么久的话,不免精力有些疲顿,慢慢地躺会了床榻上。
察觉到景老王妃的动作,锦绣扶着景老王妃慢慢躺下,只是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锦绣,有消息了。”
杨若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响起,锦绣转眼顿时朝着杨若看去。
就见杨若正看着什么,目光没有望向她,只是笑着说。
见此,锦绣不由站起身,快步朝着杨若走去,床榻之上的景老王妃知道自己此刻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不给添乱就是最好的了,而自己能帮儿子的都帮了,成不成就是天意了。
眼见锦绣过来,杨若已经将手里的小条尽数仔细地过了三遍,将小条递到了锦绣的跟前,没有多说什么,她当然没有忘记,这会儿屋子里还有一个景老王妃,不说这老王妃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下子回头是岸了,她和景老王妃并没有多少的交情。
“昨夜在京都之中发现了皇晟樊的踪影,还有一个女子?”看着小条之上所写的要事,锦绣不由吃惊万分。
杨若只是低声道:“如果能这样传来的,那么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消息,或许,皇后是在皇晟樊的手中,而一切不过是个障眼法。”
“所以……”锦绣转眼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景老王妃:“我暂时不能离京了,我要查查这件事情的跟进。”
杨若点了点头,突然笑着朝景老王妃看去,扬高几分声音道:“老王妃,您的一番话可真是奏效了,景王妃如今暂时不离京了。”
没有想到杨若会这么补充一句,却也看见景老王妃眼里欣慰的神情,也就没有去辩驳了,原本,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消息,她就要先从京都开始查起。
而她,心里也不期然地松了口气,只是究竟是为了母后不是落入沫沁柔的手中而是皇晟樊,还是因为她暂时不用离京,锦绣不知道。
“您好好歇息,我先行告退了。”锦绣福了福礼,抬步往屋门外走去,杨若跟着锦绣一同离开。
景老王妃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开,心里不无感叹道,或许,这就是一个天意,不是么。
……
锦绣径直与杨若往前院去,果然看见了管家陈顺。
陈顺原本还在指挥着众人整理灵堂的一些事宜,突然听见身后有女子唤他的声音,不由疑惑地侧身看去,这一看之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景王妃,不由瞪大了双眼,连忙福礼之后,就是一脸欣喜道:“王妃您醒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如今王爷不在府上,老奴这边让人去宫中告诉王爷此事。”
说着陈顺招手就唤来一个小厮,正要吩咐道,锦绣便笑着开口:“陈伯不着急,我本要进宫的,不必去让人告诉王爷,给我备马车吧,我去宫里见王爷。”
陈顺一听,不由皱眉道:“这……王妃您初醒来,这舟车劳顿只怕是不妥当。”
说着,陈顺目光一转,突然看见了杨若,又是一惊,连忙又是作揖行礼道:“老奴见过荣若公主。”
“不必多礼了,你就去备马车吧,本公主领着你家王妃进宫,本公主照看着难不成还会出了什么事不成?”
陈顺一时间没有反驳,犹豫再三,确定是不能劝动王妃打消进宫的念头,只得应声道:“既是如此,王妃与荣若公主殿下先行在厅里歇息,老奴这就去吩咐让人立马备下马车。”
杨若看了锦绣一眼,不放心地又吩咐陈顺道:“本公主是有要事和景王妃必须当即进宫告诉景王,你可别备个马车费了半天的功夫。”
似乎是原本转念过的心思一下子被杨若言中了,陈顺带着沧桑的眼瞳之中闪过一丝尴尬来,连忙就是恭敬道:“既然是公主殿下和王妃两人急着要进宫见王爷,老奴如何都是要快些将马车备下妥当才是的,怎么会多耽搁时辰,老奴当即就去,定然不会让公主殿下和王妃久等的。”
杨若瞬间眉眼弯弯:“既然陈管家能这样说,本公主自然是放了十万分的心。”
锦绣看了杨若一眼,眼里带了几分笑意,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已经慢慢开始收拾快要完毕的灵堂,沉默着抬步朝前走着。
陈顺已经离开,杨若跟着锦绣往灵堂的方向走去。
下人们方才不少人都看见自家的管家陈顺对着杨若和锦绣都是恭恭敬敬的,眼下见着两人过来,更是看清楚了两人是谁,更是各自见礼。
锦绣目光有些怔愣地看着仍旧入目一片白的场景,抿着唇,步子很慢地朝前走着,杨若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身后,抬手示意下人们免礼。
眼见两人主子都没有说话,下人们做事更加的小心谨慎了,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个,生怕惊扰了两人仙人一般的公主殿下和自家王妃。
陈顺果然没有辜负杨若的期望,没有多久的功夫,就有小厮快步朝着这方的灵堂小跑着过来,到了杨若和锦绣的跟前就是福礼告诉两人管家陈顺已经将马车备好,就在府门之外了。
锦绣深深地再看了一眼灵堂,终究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低道了一句:“幸苦了。”转身快步地走出了灵堂之中。
一时间,下人们本是要诚惶诚恐地见礼的,可是才福了一半的礼,公主殿下和自家王妃都已经走出去老远一段的距离了。
锦绣和杨若两人都是匆匆而行到了景王府的府门之外,锦绣在看见了陈顺为她所备下的马车之后,不由皱眉道:“这马车太过招摇了。”
陈顺看了一眼,顿时有些为难地看向锦绣,恭声道:“王妃,您身子才初好,原本进宫本是不妥当的,这马车虽然华贵,却是最为减缓颠簸的,也是府上的自备马车,眼下若是要寻简易的,一时间怕是很难找了。”
这话说的倒也不是假话,锦绣皱眉想了想:“我并没有多大的碍事,既然这样,那就将马车上的马解了,我乘马进宫。”
“这……”陈顺显然是更加着急了,不由求助一般地看向了杨若。
杨若轻咳一声,低声附耳锦绣道:“你怎么都得顾着一下自己的身子吧,进宫也不是急在这一时之间的,好歹带着你进宫,我也是担着风险的,你也得体谅体谅我的吧。”
都把话说到了这么一个份上,锦绣也确实不能反驳杨若,沉默着走下台阶往马车而去。
管家陈顺擦了一把自己额前突然冒出的冷汗,压在心口的大石算是微微松了那么一下,却还是皱眉看着两人进了马车,心里担心着。
这王爷一旦从宫中回来,只怕今天他没有拦住王妃,一定是要问责的,还是想想到时候好好怎么坦诚受罚最为要紧了。
一路上,车厢之中十分的沉静,杨若打量着闭眼的锦绣,神色之间分明还有倦意,但是锦绣的性子太过刚强,她也知道她并不能劝得动锦绣,接下来进宫到底锦绣要和景沐暃说些什么,她还真才不准了。
尤其景老王妃突然说出的那一番话之后,不知道真正在锦绣的心中,到底能起到多少的分量,她要不要告诉锦绣景沐暃其实知道这些事情呢?
想着,杨若有些纠结,可是景沐暃也说了让她不要告诉锦绣。
哎,这两个人……
突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杨若眉头一皱,一把撩开了车窗帘布一角,看了出去,却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原来都已经到了宫门口了,显然是宫门的守将将马车拦了下来。
只是这一看之下,杨若倒是发现宫门之中的不远处,一道身影正快步地朝着宫门之外走了出来。
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出现在宫门之外,杨若看清楚了那人是青锋无疑,可是青锋脸上却带着沉肃,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青锋原本神色匆匆朝守将走去,说了些什么,不多时守将就牵了马过来,青锋翻身上马正要扬鞭之际,突然也朝着杨若这边看了过来,微微一怔之后,杨若看见青锋当即打马过来。
不等杨若开口,青锋当下急切道:“正要去寻公主殿下进宫,王爷受了重伤!”
第二百三十章 急转直下
青锋的声音显然带着十分的急切,透过那细小的缝隙一下子声音传到了车厢之中。
那声音传入杨若耳中的同时也传入了锦绣的耳中,霎时间,原本闭着眼沉默无声的锦绣倏地睁开了双眼。
顺着那声源的传来所在,锦绣倾身凑到了杨若身边,顺着杨若所拉开的车窗缝隙看了出去。
青锋已经到了马车的车窗外边,方才是急着告诉荣若公主自家王爷的情形,这会儿青锋正翻身下马,目光再看过去的时候,终于是发现了锦绣,不由更是吃惊万分道:“王妃!”
“他受伤了?如今是何情形?”锦绣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释自己怎么会过来,她只知道她刚才听见了青锋担忧的口气说出的话,所以,景沐暃的一定伤的不轻。
青锋看了杨若一眼,杨若示意地摇了摇头,青锋转念一想,没有隐瞒,皱着眉道:“王爷伤的不轻,此刻正半昏迷之间,那箭带了毒,有些蹊跷,清醒之际让属下来找荣若公主的。”
“带路!带我去!”锦绣只是简短地嘱咐了青锋,目光定定地看着青锋。
虽然说青锋也没有料想到王妃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醒过来,还这么刚好的要进宫来,可是他没有任何的道理拦着王妃不见自家的王爷,想了想,兀自将车夫赶了下来,自己驾车往宫门之中而去。
有了青锋充当车夫的角色,马车径直往东宫的方向而去,路上所遇巡逻的兵卫都是知道青锋,倒是没有人拦截下来,甚至都对着青锋所驾驶的这华丽马车躬身见礼,所遇的太监宫女也是一应如此的态度。
马车一直到东宫,停在了东宫的宫门台阶之外,守着门外的宫女们见青锋又去而复返,甚至是这样快的速度不由有些吃惊,却还是规矩地见礼。
察觉到了车子已经停稳,杨若当先掀开了马车,正见青锋开口道:“到了。”
杨若点了点头,手朝着身旁的锦绣伸去,下一刻与锦绣一同下了马车。
外面的宫女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只看见三双鞋子从自己的眼底而过,显得有些狐疑,可是这些都不是他们所能臆想的,不由得越发屏气静息。
锦绣的步子显得有些急,就连走的很快的杨若都能发觉这一点,这说明锦绣十分的担心眼下景沐暃的安危,杨若微微皱眉,无声地配合着锦绣的步子往前走。
一路的急步而来,到了主殿门之外,锦绣朝前看去,都能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的似乎有许多的人,见此情形,锦绣心中微微一惊,快步地不上台阶。
跨过了门槛,锦绣进殿的时候,原本还在围群讨论的众人显然还沉浸在议论之中,并没有当即发现锦绣的到来。
锦绣定睛看去,发觉多数的人分明都是太医院的太医,甚至看着这样的人数,竟然是全数几乎都在这个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