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文学 > 综合其它 > 影帝,尬戏吗? > 第55节
  第76章 尘埃落定1
  苏昆吾一脚踏进病房的时候,室内温暖如春,那两人就这么深情对望着,隐有滋啦电流,距离还有越缩越短的趋势,饶是他这种神经尤其粗大迟钝的直男,都觉得气氛好像哪里不对,漫空飘着疑似粉红色的诡异泡沫。
  徐承渡的余光扫到愣在门口的人,轻咳一声推了一把白格的胸膛, “咳,小昆昆,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苏昆吾警惕地看了一眼白格,莫名觉得后背直蹿起一股冷飕飕的凉意,而后者正低着头,用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沾了汁水的水果刀,心里盘算着如何砍了这破坏氛围的不速之客。
  “头疼,陆望的嘴难撬得很,他聘请了一个很难搞的律师团,那些律师的履历堆起来能吓死人。他一口否认自己知晓那批海洛因的存在,说自己从始至终只是投了点钱,纯粹是为了雕塑艺术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并没有参与具体运营。这就算了,他还要反告我们不分青红皂白抓人,诋毁了他的声誉……哇,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苏昆吾贴着墙角行走,离白格远远的,“现在局里上下都快急疯了,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直接证据!”
  徐承渡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那群雇佣兵的口供呢,拿到了吗?”
  “他们就是一群被当枪使的,那天火拼死了几个,伤了几个,剩下的被逼到穷途末路,倒也配合,但是拿到了口供也没用啊!根据交代,整个过程他们都是直接跟孟亚虎对接,压根儿没听过陆望的名号。”苏昆吾把他那大得骇人的背包撂地上,瘫倒在沙发上。
  “陆望这是想丢卒保车,什么都让孟亚虎扛下来。”白格往徐承渡的嘴里塞了一瓣苹果,冷不丁发言,“但是现在的孟亚虎能不能乖乖听话……还两说。”
  “什么意思?”徐承渡嘴里鼓鼓囊囊,说话艰难,“难不成……成,孟亚虎反水了?”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没出事之前这船只是勉强保持了平衡,现在一个落了水,这船就不稳,迟早得翻。”白格把水果刀铛一声磕在精致的盘子上,“这么多年来,跟着陆望的那几个人中,孟亚虎干的黑事不少,但偏偏职位最低拿到手的好处最少。陆望以为所有手下里这人最耿直愚忠,没文化情商低,最容易掌控,所以一直留在身边,忽略了对他的防范,也觉得没必要把他哄着骗着,跟别人一样送他子公司和股份。但是长期没吃到该得的那份蛋糕,哪怕是个傻子都会眼红,心有不忿,现在就是你们利用孟亚虎这种不忿情绪的时候。与其盯着陆望,不如盯着他。”
  苏昆吾已经竖起了耳朵,从沙发里直起了身板,徐承渡给他使了个眼神,他点点头,立刻掏出手机往外狂奔。
  “这么了解敌情……你这卧底可比我当得称职多了。”徐承渡斜着眼睛打趣他。
  白格耸肩,“从潜伏时间长短上看,我的确是你的老前辈。”
  徐承渡揉了揉他的头发,慰问还不忘占便宜,“苦了你了,孩子。”
  “你不奖赏我一下?比如给我个吻之类的?”白格把脸凑近,恬不知耻地送到他跟前。
  徐承渡食指和中指夹在一起,一弹,“想得倒美。”
  “想的都不美,那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
  两人撩了会儿骚,撩得徐承渡欲火焚身,不得不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对了,虽然警方在案件未明朗之前竭力封锁消息,但是陆望被传讯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尤其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小报,今早我看了,荣望集团的股票一夜之间跳崖式狂跌……”
  一向直来直去的人突然为了照顾别人感受欲言又止起来,白格觉得好笑:“想说什么尽管说。”
  “好歹荣望集团也算你们家的企业,现在陆望出了事拉着整个集团陪葬,你妈那儿肯定受到不少波及。你整天耗在这儿……不回去看看?”徐承渡靠在枕头上,大力一拍胸膛,差点岔了气,“我这边好得很,你去你妈跟前露个面儿,不帮忙好歹也安慰一下。”
  “她不需要我的安慰。”白格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她此刻正在整理归纳手头现有的证据,打算一股脑儿地打包送给警方,先撇清自己的嫌疑,然后集结董事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陆望从总裁的位置卸任。再然后,第一时间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痛斥陆望抹黑集团的禽兽行径纯属个人行为,并在公众跟前与他划清界限,尽最大可能地挽回企业形象。这样一来,经过一系列危机处理,稳住人心,彻底清扫陆望势力,她成为集团新的救世主,重新掌权。她等这一天很久了,我怎么能去打扰她?。”
  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讽刺,徐承渡张了张嘴,觉得舌头上有点苦涩,“你倒也……了解她。在其位谋其职,她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为了集团安危枕戈达旦,殚精竭虑,无可厚非。”
  “但她同样也是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亲。”白格猝然站了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一把捞过大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在门口顿了顿,“你说想吃沈氏的三鲜煲,我去买。”
  现实如白格所预言,半个月后,孟亚虎在狱中通过自以为隐蔽的方式联络到被警方故意放走的陆望,通话内容被全程监听,过滤掉孟亚虎的埋怨威胁和陆望的安抚担保,真相浮出水面。陆望常年经营地下毒网,毒品的运输方式就是藏匿在掏空的雕塑里,成功混过海关运往各地,而他这些年作为多起谋杀案的主使人,证据确凿,警方正式批发文件实施抓捕,并在连夜飞往加拿大的飞机上成功逮捕犯罪嫌疑人。
  等待他的将是漫无止境的牢狱之灾和全世界的强烈谴责。
  舆论一片哗然。
  而犯罪嫌疑人所属公司荣望集团,在这段时间内,正式更名为荣氏集团,缩小规模,以迅疾且决绝的姿态从多个领域同时撤资,低价买入市场上近半数的股票,董事会洗牌大换血,裁撤的骨干人员过半,一番大刀阔斧的动荡改革后,早已准备好的新人员火速上任,荣氏重新回到家族企业的轨道。
  白格对他这有着雷霆手腕的企业家母亲可谓了如指掌。
  看完荣氏的新闻发布会,徐承渡放下手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最近白格不知道在忙什么,难得看到他人,社交网络上也搜不到关于他的近期消息,虽然微信上整天腻歪,也时不时打个电话,但终究是扬汤止沸,远水治不了近渴。
  想念就像一粒无意掉落泥土的种子,空调间里温度湿度都太适宜,想不茁壮成长都难。
  等他睡了一觉起来,再点亮手机的时候,网上突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定睛一看,直接把他炸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扯到伤口直抽冷气。
  白格发了一条微博,后面艾特了多个人名。微博大意是他的工作室正式成立,旗下现已签约多个新生代艺人,请大家拭目以待。下面是白格跟几个俊男靓女的合影,这些艺人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挖来的,个个年轻活力,满脸胶原蛋白,一露面就艳惊四座,引得颜狗争相舔屏。
  “哇哇哇,格子当老板了?”
  “格子眼光真好,这些小鲜肉看长相就知道必火啊哇咔咔……”
  “怎么说呢,这些艺人长得都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但就是有一种独特韵味,由内而外的那种,一点都不路人脸!”
  “楼上的,请给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下定义……”
  与此同时,各大八卦媒体第一时间纷纷发文,标题一个比一个爆炸吸睛:
  “白影帝正式转入幕后,专注于提携和培养新人,放言要为娱乐圈注入新鲜势力!”
  “据不可靠来源爆料,白格疑似已婚,无名指上突然出现的戒指可证一二。”
  “噩耗!白格今后是否会从银屏上彻底消失?!”
  “突然转入幕后,加上已婚绯闻,白格人气骤降,粉丝们直呼这是小心脏无法承受之痛!”
  “疑云纷纷,到底白影帝背后的女人是谁?历数当年那些倒贴过影帝的女艺人。”
  徐承渡:“……”
  什么鬼?他不是让白格公共场合别戴戒指的吗?!还告诉他一个小妙招,让他实在想戴就一下子一只手上戴三个,这样就一点都不显眼了……人前答应得乐呵呵,一转身就什么都给忘了!
  正疯狂窥屏窥得冷汗直流的他被礼貌的敲门声打断,“徐哥,外面有位姓荣的女士想见您。”
  这是局里新派来的小同志,初入职场,站起岗来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徐承渡一听姓荣,脑细胞高速运转死了几回后,故作淡定地开口:“让她进来吧。”
  荣雨棠捧着一束娇嫩欲滴的缤纷鲜花,踩着端庄的米色高跟鞋进来了,也不问候,熟门熟路地在进门后右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拖鞋,弯腰换上,接着放下手包,捧着花坐到沙发上,拿过床头柜上空置的玻璃花瓶。
  她在病房里转了转,找出医用用来剪绷带的小剪刀,开始优雅地修剪起她带来的花,再一根一根插进花瓶。
  “额……”徐承渡用指骨搔了搔鼻尖,对这种沉默的自来熟颇觉尴尬,“荣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荣雨棠偏转过细长的颈子,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同款戒指,同时手下恶狠狠地咔嚓一声,一长段无辜的花茎掉落在茶几上。
  徐承渡把手往病号服里缩了缩。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我以为格儿会在这里。”荣雨棠神情专注,腰背挺直,穿着朴素,看上去就是一位低调但精致讲究的贤淑妇人。
  谁知道呢?褪去那层耀眼的企业家光环,真实的她说不定就是这样,她也不再年轻,到了一定年纪,再坚硬的心都会变得柔软。
  从坚硬到柔软,这是人心的一个必然过程,就像她也学会主动前来寻找跟儿子相处的机会。
  “他最近忙着工作室的事,很少来这里。”徐承渡坦诚相告,“您要是想见他,可以去工作室碰碰运气。我把地址给您。”
  荣雨棠扫了他一眼,抿起跟白格如出一辙的薄唇:“我见过你。格儿高中时候的小男友。”
  徐承渡一想起她当年是通过什么形式见到他的,耳朵尖不可言说地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的荣幸。”
  荣雨棠盯着他,眼角堆叠的鱼尾纹让她看起来比上次老了不止一点,徐承渡惊觉这次的企业危机恐怕还是没那么好解决,让她操碎了心。
  “你不怪我吗?当年我连夜把白格送出国,拆散了你们俩。”荣雨棠略显疲惫的眼神转圜到手上的白色马蹄莲上。
  徐承渡垂着眼,沉默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荣雨棠似乎也没特意等他的回答,津津有味地继续她的插花艺术,在咔嚓咔嚓的修剪声中,花瓣落了一地。
  徐承渡冷笑了一声:“怪,怎么不怪?要不是你,我跟白格也不会互相错过整整十年。十年啊,太久了,再怎么想找也找不回来的。”
  荣雨棠停下了动作,握着剪刀的手顿在半空,那只手上的皮肤已经松弛折皱,老态毕现。
  “但是我觉得那不是你坚持送白格出国的唯一理由,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那场绑架案发生后一个月的事情,有一难说有二,你想保护好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送到一个绝对安全、陆望的手脚伸不到的地方。”徐承渡换了个姿势倚靠,“所以我怪您,同时我也理解您。不过,以后希望您不要再横加干预,现在的我能保护好他。”
  半身不遂的徐承渡就这么大咧咧地躺在病床上,不害臊地大放厥词。
  荣雨棠倒是很给他面子,没说什么奚落的嘲讽话,只是歪着头,一脸了然:“怪不得那孩子只认定了你。”
  这人的性格跟年轻时候的白清让有七八分相似,同样不卑不亢,同样大言不惭,同样招人喜爱。
  荣雨棠的花插好了,她眉眼弯弯地将花瓶摆在了病房中最显眼的位置,还细心温和地浇了一捧水。
  徐承渡被狠狠震慑了一把,于心不忍,于是将一言难尽的目光从那瓶插花上挪开。
  太惨了,实在没眼看。一束好端端娇滴滴的花被折腾成这副狗啃的模样,东一撮西一棵,清一色秃噜了皮,有些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艺术家的,含羞待放的花苞被硬生生剪去了半边,露出里面颤巍巍的黄色花芯……综观整瓶花,像是半年没洗头的流浪汉顶着的嘈杂鸟窝,毫无美感可言。
  这大概也是一种艺术,艺术总是孤芳自赏,独树一帜,旁人不能理解的。徐承渡借着揉眉心的动作捂住眼,“荣夫人,有件事我想问您。”
  “什么?”荣雨棠欣赏着自己的亲手杰作,心情由阴转晴。
  “当年白格父亲的那场车祸,您当时知道是陆望所为吗?”
  第77章 尘埃落定2
  加湿器在雾气中发出噗噗的白色噪音,听久了能莫名让人放松下来。云层从城市的西方压过来,一片一片蚕食起碧蓝的天。
  玻璃窗上反射出半透明的人影,荣雨棠把目光飘向病床上俊朗的青年:“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在询问我呢,徐警官?”
  “抱歉,是我冒昧了。如果我姓氏后面缀着的职业头衔让您觉得不便,您大可以不必回答这个问题。”徐承渡将皱起来的被单撑开,抹平,“只是,虽然真凶已经落网,但似乎并无法拔除某人心头梗着的刺。我想他大概是想亲口问一问,无奈性格上太别扭了点,又怕真问出些难以承受的真相,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代劳了。”
  “这么说,你是站在格儿爱人的私人立场上,来征求我的解释?”
  爱人这个词太明目张胆、太露骨了些,徐承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觉得在长辈面前有点臊得慌,于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荣雨棠近乎慈祥地笑了,抱着双臂望向窗外,刮过的风里似乎夹了翻飞的初雪,她拉了拉肩膀上垂落的披风。
  “清让他很好,只可惜命不好,遇上了我这样的另一半。”
  这是个煽情的开场白,徐承渡注意到她瘦削的肩膀微微内缩起来。
  就像她脸上精致的淡妆无法遮掩住那些法令纹,再怎么强势的气场也没法消除骨子里的落寞,徐承渡听到她失了气力的嗓音:“如果那天我坚持去接格儿的话,出事的就不会是他。他是个喜欢制定计划并切实履行的人,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人能确保他会一如往常准时出现在那条路上。”
  “你问我知不知道陆望是凶手?”荣雨棠失笑,“当时我阵脚大乱,一个不幸的新晋寡妇,除了悲痛,哪来多余的精力思考这是场意外还是谋杀?对我而言,重要的事只有一个,我的丈夫没了,我的儿子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
  “至于我为什么选择陆望,很简单,他曾是清让的好友,与我熟识,也伪装得深情正直。那时候,所有人都盯着我,我的父亲有个亲弟弟,当然他现在已经是个废物了,但那时却是个虎视眈眈的强劲对手。我一个女人,必须先找个易于操控的傀儡帮我稳住公司里那些蠢蠢欲动的蛀虫。”
  “你选择陆望是想把他当个傀儡?”徐承渡的嗓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荣雨棠哈哈两声,像在自嘲,“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我当时年轻狂傲,自负到以为能看透皮相掌控人心。直到两年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原来引狼入室,陆望他不是一只忠犬,而是一只蓄谋已久的老狐狸。他当面花言巧语,背过身就暗中培养势力,妄图一步步架空我。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幡然醒悟,开始调查当年那场车祸。”
  “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以为自己是设局的那个,没想到却是局中被设计的那个,这让我的步步为营显得无比可笑。母亲如此愚蠢无能,我有什么脸面跟儿子解释一切,请求他的原谅呢?”
  徐承渡咂舌,怔了半晌。
  荣雨棠垂下了她高傲的天鹅颈。从白清让的死到看错陆望,被反将一军,后来甚至差点搭上儿子的性命,她工于心计动机不纯,深陷圈套苦苦挣扎。她强势且自尊骄矜,以至于在自我嫌恶和自我谴责中无法直视儿子的眼睛。
  这是个不懂得交流与如何表达爱的女人,前半生不费吹灰之力坐享万千宠爱,后半生钩心斗角辗转在尔虞我诈,没人教过她这些基本的东西,而她在情感方面又及其缺乏天分,以至于弄巧成拙,看起来面目可憎、冷性无情。
  她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一生,作为一个满分企业家而拥趸众多备受爱戴,作为一位普通的母亲却频频失格不如人意。可怜,又不值得同情。
  等徐承渡的心思跑完一整个马拉松,终于回过神来,荣雨棠已经翩然离开,只留下一室花香和满地残叶。
  白格深更半夜过来的时候,一眼看到那瓶扭曲变形的插花,讶异地挑高了眉毛:“荣女士来过?”
  “看来她的插花艺术很有个人特色。”徐承渡揉着惺忪的眼,打了个哈欠。
  “吵醒你了?我就待一会儿,马上就走。”白格脱了外套,就着厚实的米色毛衣熟门熟路地挤进被子,“她来做什么?”
  徐承渡也不嫌他毛衣扎人,握住他冰冷的手,放在掌间慢慢搓着,把下午跟荣雨棠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还原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