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朗月但笑不语,要论起化妆术来,还是二哥厉害!同样是脂粉眉笔,在他手里就能玩出花来,要知道当初扮桃花神,就是他负责上妆的,朗月见过之后大为惊艳,这才缠着学了过来。
她悟性高学得快,跟二哥比还是差了一截子,不过用来装扮这些姑娘们也已足够。
凌夫人看着这些大美人心里痒痒,哪个女子会不爱美丽?她缠着朗月要给她装扮上,朗月无法,只好也给她花了一个凌霄花神妆。
不过真别说,凌夫人的气质的确担得起这个妆容,她艳丽而生机勃勃,美的跟凌霄花一样。
盯着这个妆容,凌夫人都舍不得把镜子放下来,她美滋滋的照够了,又突发奇想:“要不然,我也去参加花神游街吧!”
这么美丽的样子,怎么能够不给旁人欣赏呢?
朗月一顿,慢慢摇头,二十四花神是早就评选出来的,人选妆容服饰都定好了,凌夫人想要参加,那把谁替换下来,都不合适啊。
姑娘们可是期待已久。
凌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也不一定要替换谁啊,花神是花神,我们可以组成另外的主题嘛!比如嫦娥奔月或者麻姑拜寿,牡丹下凡等等,跟花神游街也能贴合到一起,更增光彩。”
好像,也可以?朗月歪了歪脑袋,禁不住凌夫人的歪缠,点头答应了。
凌夫人欢欢喜喜的去增加花车了,朗月扶着额头,她突然懂了前几天自己想要去话本里客串,二哥无奈又纵容的表情。
没办法,宠着呗!
一切准备就绪,三月三上巳节也到了,几乎是两天之前,照城就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把客栈和民居都挤爆了。
早在花神祭之前,衙门就跟商户们再三强调过,如果想要这个节日以后都好好的办下去,长长久久的,就不能光想着宰游客一笔就跑,这样是一锤子买卖,以后都别想再做生意,那可砸了大家的饭碗了!
所以商家们没敢趁机涨价,还要把客人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不论是吃穿住都要让客人宾至如归,体会到照城的风土人情。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来参加这次的花神祭,放松身心。
货郎,小贩带来的特色商品,都被一扫而空,提前储备的货物都不够用,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平时抠唆的人也会忍不住掏开荷包。
在城门口还设了一个小摊位,给所有进去的客人发放一枚小旗帜,上面绘制着本次游街的主题,一共有三十个,分别是桃花献春,荷花沐日等等主题,跟每一辆花车的主题相贴合。
未几,第一趟的花车游行就来了,打头的不是春日里的桃花杏花,而是红梅花。
人群里有人不解,这时有书生低声解释,“冬已至,春不远矣!”
梅花盛开在冬日,但是,的确算得上一年伊始之花。
在书生的解释上,百姓们瞬间明了,的确,梅花开头,不错!
扮演梅花神女的姑娘也穿着一身俏丽的红衣,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在裙摆上,姑娘神情冰冷,手握红梅,黑发如瀑,但等花车驶到人前时,突然绽开半个笑容,恍如冰雪消融,美丽不可方物。
醉倒一片。
接下来还有俏丽的桃花,柔婉的杏花,高贵大方的荷花等等,每一种花都有各自的特色,美到人心坎里去。
三十辆花车一一行过,让所有的客人大饱眼福。
城中百姓难免议论:“这些美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我活在照城这么久,愣是没见过!”
“听说是选拔的贫家女子.....”
“真的?”
“这么美,难道是真的施了什么仙法不成?”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但是对花车的赞叹,都是一致的。
看过花车后,客人们就可以四散开来,欣赏别的东西,或是逛街或是购物,或者欣赏杂耍马戏和魔术等等,如果喜欢清静也可以坐在茶楼里,静静欣赏,丝竹入耳。
一整天城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是衙门的人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维护治安,一会儿又要小心烛火,还要解决客商之间的小纠纷。
不过还没等衙役靠近,商家就笑着让步,把客人安抚好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能有如今的好形势,全靠赵大人跟宋先生,如果坏了大事,别人不动手,他们自己也得给自己两耳刮!
候到下午都没出什么大事,赵辰之才算是能放下心来,端着凉茶猛灌,今天忙的他连喝水都没空。
宋朗旭也同样灌了一壶茶水,渴的嗓子冒烟了。
他喝完水又想起什么,“师兄,咱们也忙活了这么久,不如去欣赏欣赏花神?”
“我看你不是想要欣赏花神,而是担心朗月吧!也罢,左右衙门里有刘主薄管着,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赵辰之也跟着忙前忙后,怎么会不想亲自见证见证?顺势就去了花神的后台。
这里虽然人多,但是杂而有序,忙中不乱,人人各司其职,只管着自己的那一摊子,不会误事。
一位位装扮精致的花神越众而出,休息够了,就登上花车做准备。临近傍晚夜色低垂,灯笼也需要点起来,
有了灯光的衬托,美人显得更美了,朦胧中带着难以寓意的光彩。
赵辰之啧啧称奇,恍惚间他都以为这些女子真是从天宫来,宽袍大袖,鬓云如雾,美的让人闻之欲醉。
神女们上了花车,车辆慢慢驶了出去,院子里居然还剩下一辆车,赵辰之左瞧右看,都没发现有人要上这辆车。
这是怎么回事,预先准备好的人员呢?
这时赵辰之才发现,院内空无一人,连原先站在他身后解说的宋朗旭也不见踪影,赵辰之正要高声呼唤,突然想到不对啊,如果不是自己离开,谁还能把师弟掳走不成?
这小子又玩什么把戏?
“兄长,且随我一游罢!”
拖长的戏腔从背后传来,赵辰之一转身,发现竟然有个穿着戏文里武将银袍的青年站在后面,对着他直眨眼睛,神情熟悉。
“哈!我就知道!你又要玩什么东西?”
“这怎么能够叫玩呢?这不是为了本城的旅游业做贡献嘛!”宋朗旭直眨眼,“咱们二人合到一起,这辆花车就叫封侯拜相!”
一个文曲星,一个武曲星,这不是刚刚好?
赵辰之失笑,也不推辞,挽起袖子就去后台换装扮了,还别说,他穿上文曲星的衣服,真是格外的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活脱脱就是下凡仙人。
他本来也生的好看,只是平时不会刻意装扮,一旦肯扮,也是个当街打马,迷人眼的探花郎。
赵辰之再来看师弟,更是俊朗不凡,手握银枪挽过枪花,好一个少年英武!
二人齐齐登花车,站在花车上看街边热情的群众,前头的神女们已经走过,没想到这晚上还有新加的花车,齐齐发出喝彩声。
宋朗旭用眼神示意师兄后退站远点,自己则上前几步,手里的长枪一握,当场耍了一段花枪,姿势格外好看,威风凛凛。
赵辰之不意师弟还有这一手,看的入神,随后听到退下来的师弟一秒破功,“刚才那个姿势,枪差点飞出去。”龇牙咧嘴的。
赵辰之硬生生憋住了笑声,板着一张脸,又听到师弟说:“快,到你吟诗了!”
武将耍了枪,文官就该吟诗了,赵辰之瞄了一眼道具书简,一首《将进酒》脱口而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声调铿锵有力,带着悠悠的韵调和气节,以及说不出的气势。即使众人听不懂,也能明白这位文曲星在做很厉害的事情。
花车围着绕了几圈,赵辰之就吟诵了几遍。直到夜幕低垂,游行彻底停下。
后台内,大家还是兴奋难耐,控制不住七嘴八舌的说,以及对游街的不舍。
这场游街对平民姑娘来说,美的如幻梦一般,她们从平凡的村姑骤变成神女,感受着属于神女的光辉和欢呼,以及追捧,滋味如何,各人心中难言。
赵辰之脱下一身行头,再三抚摸,突然转头道:“你想说的,我明白了。”
啊?我想说什么来着?宋朗旭眨眼。他不是看着朗月玩的痛快,想要拉着师兄一起玩一回吗?怎么还有什么深意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赵辰之看他的糊涂样,突然点了点桌子,“傻样!”却不说自己明白了什么。
那就不说吧,赶紧回去休息!
*
今天守在茶楼看了一天花车的李晴朗,终于舍得从位置上挪动起来,他依然忘不了惊鸿一瞥的佳人,只是找双喜班的班主打听许久,班主都不肯说。
李晴朗无法,只能按捺下好奇和思慕,最终离开了照城。
若是他功成名就,不知道还能寻到佳人吗?
*
宋朗旭忙完花神祭后,狠狠的歇了几天,等他当值时,香皂作坊的坊主都快哭了,求着他出个主意。
前有《花神游凡》的铺垫,后有上巳节的宣传,这两出都火了,白玉晶还能不火吗?那些吵着要进货的商家们,差点把香皂作坊拆了。
产量有限,给谁都不好,坊主左右为难,只能来讨主意。
“这有什么难的?按照顺序给订单,谁来插队都不行,此外,每个商家都要限购,一次只能购买一百块,再想买,就重新排队!”不等宋朗旭解释,石头都能想出主意来。
“那要是有人势力极大呢?”坊主小心翼翼的问。
石头白了他一眼,大?能大过谁?这是衙门的买卖,有那大过赵大人的,再来说话!相信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也看不上这样的买卖。那还怕什么?
坊主瞬间领悟,这下不为难了,回去加班加点的生产白玉晶去!
不过产量的确是个很为难的问题,没有优质的猪油,香皂也生产不出来,养猪毕竟还是慢,所以
宋朗旭早就把赵叔派了出去,尽力收购优质猪油。
香皂作坊已经赚到近一万两银子,还有贝雕屏风也是赚钱大户,这几月又售出了好几架,累积起来就有二万两。
赵辰之点算着这些银钱就十分欣慰,他刚赴任时整个衙门才剩下十两银子,穷的不行,现在能有这么银子,谁能不高兴呢?
这一高兴,赵辰之又想着要把这钱花出去,用来扩大各种作坊,赚到更多的银子。
宋朗旭却有别的想法,“我觉得该先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话俗却有道理。”
“修路随时可以修,但是作坊扩建盈利,不是钱赚钱,利滚利吗?”
“师兄你想,如果这几样东西如果扩大规模,却因为路途运输不便,客商进不来,百姓出不去,那还怎么发展怎么售卖?道路,就跟人身体上的血液一样,得流动起来才好!活血!”
赵辰之沉思后,“可是这样,银子就不够了.....本来能干成一件事,拆分后两件都干不成。”
“我们有抵押啊!”宋朗旭笑眯眯的,“衙门的信誉就是抵押,完全可以先赊账后付款,验收合格之后再给银子!而且道路要是修好了,客似云来,以白玉晶的赚钱能力,分分钟的事!”
“衙门赊账,闻所未闻。”赵辰之摇头,他也担心出事。
宋朗旭并不气馁,又换了一个主意,“既然不好赊账,那就分期付款,开工时给三成,中间给两成,干完给两成,验收合格给三成!”
只要拖一拖,银子就凑手了!
赵辰之这下觉得可以,分期付款也是商行一贯的做法,能行!
分别安排人手去修路和扩建后,新的问题摆到眼前了,修什么路?修到哪种程度,哪个村子先修呢?这里面都是谁,一个不慎,又会有好几个村子闹翻了!
当然,先修官道和城郊外的路毋庸置疑,这个“然后修”就是各个村子要争取的重点了。
这段时间刘主薄都不敢出门,干脆搬到衙门后院住,吃喝都不肯出去,不光是他,别的衙役也是。因为亲戚都住在这附近呐,本乡本土的人,还有长辈祖宗托人说情,他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先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