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的太太,又不是他的玩物。
赵牧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捏他的脸:“行,那听太太的,先去买几个创可贴,遮一遮。”
赵牧要带赵二去参加的小圈子聚会在南面,山墅离赵家很远,司机平稳地把车停在南区的集散市场时,没有留意刚才超了他两次的黑色车子隔着一段距离也跟着停在了马路边。
集散场是黎城淘宝的好地方,人来人往,最像人间。
赵二知道这个地方,还是之前画画急需稀缺的天然矿物颜料,托了关系到处都没有买到,最后居然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集散场找到了顶级的好货。
这个世界上,有人倒卖房子,有人倒卖鞋子和包,也有人倒卖珠宝,还有人倒卖情感,低买高卖是用永远不会过时的生意,有需要,自然就有人愿意一掷千金。
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交易者会有这样精明的头脑,大多数人,泯然一生,也就做点小买卖,糊口罢了,生不起病,也经不起任何意外。
像南区旧货市场的年轻人和白头夫妻,卖老式衣柜,二手电器、厨具,甚至是旧麻将。
赵二寻摸了一圈,终于在马路斜对面找着了一家隐藏在五金店旁边的小超市,兔子一样捂着下巴跳下车,拦住了打算跟着下车的司机:
“李叔,你就别跟着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几步路我自己还是能走的。”
李叔没立刻回话,从车镜里接到了指示,才松开了解安全带的手指。
赵牧的目光像小勾子一样挂在赵二背上,看着他混进人流里,贼似的往路对面的小店溜。
集散场往里藏着南区最大的夜市,快入夜了,各色人等纷纷出场,周围很快热闹起来,那是赵牧很少见过的热闹,嘈杂,鲜活,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人来人往,赵二的背影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在赵牧看来,他就是挺拔和醒目本身,尽管灼得他的眼睛泛疼发酸,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
货车从面前拐过,凌乱的汽笛声后,赵二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斜对面的小店里。
“等着吧,待会儿太太还会回来一趟的。”赵牧笑了笑,像个期待春天的小朋友。
赵牧料事如神。
因为他知道,赵二身无分文。
事实上,当赵二捂着下巴结结巴巴地买完创可贴,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没有钱的时候,就后悔了——他还是应该让李叔跟着。
赵二窘迫地转头想向赵牧求救,路口却堵车了,运货的车子接连闪着红灯,几乎快成一条河,挡住了他的视线。
赵二认命地垂头,刚要放开创可贴回去拿钱,就被一阵陌生的气息包裹住,一只戴了腕表的手从旁边斜插进来:“创可贴和水一起结了吧。”
赵二回头看去,是和他戴了同款腕表的有缘人,长得挺好。
那人也穿着正装,胸口别一支钢笔,戴眼镜,整个人显得斯斯文文的,指节分明的手握着一瓶店里最好的白水。
走出小店,赵二眼瞅着有缘人看了看手表,准备弯腰跨进恰巧停在门口的车子,捂着下巴客气地向他道谢:
“先生麻烦你先等一等,我马上拿钱来还你,等我两分钟,两分钟就可以了。”
赵二看了眼久久不散的车流,往旁边的人行小道跑了起来。
梁慎礼貌地点点头,微微一笑,却在他转身的下一秒就矮身进了车。
马路对面,赵牧盯着路边的半旧不新的照相馆招牌,嘴角弯着一点不自觉的笑意,他看着相馆前挂的照片,突然想起和赵二还没有拍过婚纱照。
赵家整个家族,有成千上万张照片,挂在全世界各个角落的宅子里,但是赵牧的照片却很少,很少,因为他不太喜欢照相术,从八岁以后,他就没怎么拍过照片了,在生意圈里也很低调,财经杂志的封面都约不到他。
只是有一次,赵牧被牛皮糖似的赵二缠得没法,终于松口答应拍张全家福,但是摄影师刚开始喊“三二一”,十九岁的赵牧就一声不吭地从赵二身边走开了。
小赵二偏头去看。
画面定格——尚且年轻的陈晚和赵湛平抱着刚出生的赵嘉柏,赵牧走到了照片的边缘,勉强留住了一个侧影,而赵二委屈巴巴地盯着他的背影看,有点难过。
后来那张照片,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赵家上下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
赵二长大一点后想,赵牧大概从小就很不喜欢拍照,他不能勉强他做不乐意的事情。
因为这个原因,赵二和赵牧在一起时绝对不会主动提拍照留念,导致那几年过起来,像儿时用小本子练习书写时翻夹的空白页,除了记忆,毫无证据。
赵牧盯着相馆玻璃上两个笑得傻乎乎的新人,慢吞吞想:不知道未来几十年,要是看着下巴上贴了创可贴的婚纱照,某人会不会气得炸毛。
赵牧想得有些魔怔,视线从招牌上收回来时,黄昏已晚,霓虹渐起,赵牧转头看着长久堵得水泄不通的夏天繁忙的道路。
路上有年轻的母亲一手牵着半大的孩子,一手推婴儿车,也有夜市摆地摊的夫妻驮着巨大的黑色塑料袋从车缝里挤过。
人声鼎沸,傍晚瞬间腾起一股燥热,赵牧抬手看表,皱了眉,这么久都还没回来,看来是要他亲自去捞人了?
赵牧操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下车,对李叔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