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前方挂了个胡萝卜,这个激励机制让年煜泽一通奋笔疾书。然后也去极速冲澡,钻进被子里翘首以盼,准备好倾听的耳朵。
然而等了半天,柏夏舟还只留给他一个做题的无情背影。
左翻翻,右转转,困意逐渐来袭,年煜泽催促:“船崽,明天再学,先睡觉嘛。”
因为已经很困,所以声音黏黏的,带着点小抱怨。他的声音把柏夏舟的思绪瞬间中断了。
竞赛班老师曾经夸过,柏夏舟同学无论环境再嘈杂,都能心无杂念地学习。显然,说这话时一定没想到还有年煜泽的存在。
柏夏舟做了个记号,把书合上。结果等洗漱完上床,床上的人都已经睡着了,还维持着侧脑袋等待的姿势,脸蛋被枕头挤着,红润的嘴唇微张。
把脑袋摆正,摸了摸年煜泽的脸,热乎乎的,柏夏舟把他的被子掖好,关上灯和窗户。
临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小年竟然给他留了言【要是我睡着的话,明天一定要告诉】
柏夏舟沉默一下,关了手机睡觉。
没想到“明天”小年就生病了。
开始柏夏舟以为他又不想上学,结果温度计一量,才发现发了高烧。小脸红扑扑的,一点活力都没了。
“我生病了,船崽。”
“嗯,很快就好了。”
上门的家庭医生判断是受凉引起的。柏夏舟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年煜泽独自走回家,可能是晚上气温低,出了汗没及时擦干,回来还没穿外套吹冷风。
小时候那次就是受凉发烧,中间又因为同样原因生病过好几次,还是没长教训。
年煜泽自己则持不同意见,觉得是用脑过度,能量消耗太大,以后不能一口气做那么多题了。
反正发烧的温度挺高。他又皮肤白,热度一上来就红得很明显,脸颊的肉看起来挺软,眼睛也水汪汪的。
小年觉得头很沉重,昏昏沉沉,而且有点不安,像是一个人被扔到了大海上,就想和柏夏舟说话。
“我还用去上学吗?”
“不用了。”
“那你要去上学吗?”
“也不去。”
“为什么?”
“照顾你。”柏夏舟不见了一会儿,回来时给他脑袋上放了个毛巾,让他吃了感冒药。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年煜泽很不安,等柏夏舟回来之后立刻抓住了对方的衣服角,像流浪在海上时抓住了木头。
柏夏舟便坐在旁边,分别给两个班的班主任还有家庭群发消息。年煜泽吃了药之后更难受,滚烫的一个贴了上来,抱住他的腰。
小爪子也很烫,存在感很强。
打字的手停了下来,柏夏舟低头看着他。
尽管精心照料,但温度一直没降下来,烧得都快说胡话了,夏秩和柏越都回来了,开车把年煜泽送到医院,采个血看看。
在车上和采血等候区,年煜泽一直趴在柏夏舟怀里,手指头被戳了一下,柏夏舟帮他按着棉花团。
好在检查出来的各项指标没什么异常,医生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得出一切正常的结论。
年煜泽又被带回了家,重新躺回床上,新开的药很苦,他使劲儿才咽下去,还是拽着不让柏夏舟走。
还在场的柏越和夏秩颇觉得多余,于是把事情都交代给柏夏舟,摸了摸年煜泽的脑门,便离开了房间。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年煜泽眉头皱得更深,往日叭叭的小嘴发干,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可怜兮兮地躺着,一句话都不说了。
柏夏舟看到他这么不舒服,也无意识地拧起眉,感觉心里像被揪起了一块,无比后悔昨天让年煜泽自己下车。
等到了晚上,再次用温度计给年煜泽量了温度,终于降了下来。柏夏舟准备睡觉,他把被子整理好,朝年煜泽方向挪了挪,宽容地没移走从隔壁被窝伸过来的爪子。
但年煜泽得寸进尺,滚了两圈之后挨上来:“船崽,我冷。”
在昏暗的灯光里,这双眼睛水蒙蒙的,带着脆弱和撒娇的意味,但依然很漂亮,仿佛会发光似的。柏夏舟看了一眼,便挪不开了。
但年煜泽丝毫没有察觉,仗着自己生病,要和船崽贴贴。
他半撑着身子,抬着眼睛望柏夏舟,躺了一天,头发和衣领都是凌乱的,白皙的皮肤被光笼成暖色,带着病气的五官有别样的魅力,仿佛一帧电影镜头。
柏夏舟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让年煜泽钻了进来。
年煜泽把脑袋靠在柏夏舟的胸口,脸蛋趴上去,调整了舒适安心的位置:“船崽,我能听见你的心跳。”
可能是出于心虚,柏夏舟把他脑袋朝旁边推了一下:“看来你好了,又在说废话。”
“我没好。”年煜泽赶紧说,“头还晕着呢。”
一会儿之后就安静下来,毛茸茸的头发蹭着柏夏舟的下巴和嘴唇,光洁的小脑门近在咫尺。
柏夏舟不知道怎么想,低了一下头,嘴唇就碰在带着温度的皮肤上。皮肤滑滑的,还是像个小朋友。
他默认年煜泽已经睡着,然而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的年煜泽其实没有丝毫困意,只是在昏昏沉沉中安静地听着柏夏舟的呼吸和心跳声。
忽然感到额头上有什么软软的触感,本能地想抬手摸摸。然而下一秒,熟悉的呼吸声扑在耳边,意识到什么之后,年煜泽一动也不敢动了,黑暗中瞪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