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招数也就是用对了人,换个没道德的拿这个做筏子搞臭你的名声,你往后在学校还怎么呆?
反正都要毕业了嘛,再说我也打算出去读硕士的。
差点忘了这事。罗川将筷子一撂,挑眉问道:这个打算,你告诉了季殷没有?
罗放尬笑:还没……
呵。罗川又是一声冷笑:未来规划也不谈,什么男女朋友,我看不如直接叫炮友好了。
罗放压根不敢还嘴,心里却暗道,我的好哥哥,你这句话可算是说对了。
她现在之所以和季殷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怎么也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异界的来客,未来尚不明朗,连任务能否成功都不清楚,又怎么能真正和人相恋?确定了关系,就意味着将彼此纳入未来的规划里,对方原有的的人生轨迹就可能因自己而产生变化,从此就缠上了因果,非得负责不可。
她的身体离不开男人,真和季殷成了,那任务又该怎么办?她明年肯定是要跟着哥哥去留学,季殷的职业打得好好的,难不成远渡重洋去养老赛区当外援么?他家又不缺钱。
就这样吧——就这样保持现状,不过是一段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的孽缘,抽身离开就能断得干净利落。既然注定没有未来,又何必谈及未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兄妹间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在这时,包厢门又被打开,是季殷回来了。
那种诡异凝滞住的惯性还在,季殷敏锐察觉出罗放与罗川刚才肯定是说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也只当是谈起了那位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前任哥,于是就想着岔开话题,活跃一下气氛:次级联赛的夏季总决赛就在今天,不如一起去看看?
东道既然开口,罗川的目光就自然从罗放身上移开,包间里的气氛登时松弛了许多,起码空气的流动是正常了。他看向季殷,笑起来依旧和善:不必了,这趟回来得时间紧,下午还约了人,等下次时间宽裕些,我一定亲身感受一下这里的赛场氛围。
正巧服务生过来送还账单给季殷,看到票据夹里的黑卡时,他眸光微微一凝,又接着道:不过作为哥哥,有些话也许不太愉快,也许你们已经考虑过了,但我还是要说,这是责任。
他说这两句话时的语气全然不同了,不再是带着妹妹玩的好哥哥,而是作为长辈在给予人生忠告。
电竞虽说不算传统体育竞技,但公众的关注度并不低。放放算是队伍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和选手谈恋爱这种事,在国内是相当出格的。你们的关系一旦曝光,公众投来的审视目光绝不会像对普通选手恋爱一样。季殷,你明白吗?
季殷点点头,神情郑重:“哥哥放心,我绝不会让放放受伤的。”
罗川笑笑:“我只是说我该说的话,其余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饭局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三人又说了些话,服务生正好过来送每人一份的伴手礼,罗川也就顺势提出离席。三个人边说边走,一直走到店门口,罗川伸手拦了辆出租,上车后朝他们笑着挥手告别:“咱们世界赛见。”
季殷原本是想揽住罗放的肩,但想起罗川刚才的话,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最终也只挥挥手,说了再见。
眼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两个人刻意演出的那种独属于情侣的亲昵感也冷了。季殷偏头,看着若有所思的罗放,心里不知为何也感觉没底:“回俱乐部么?还是再逛逛?”
罗放摇摇头:“谢谢你今天陪我演这么一场,我下午也约了人,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约了谁?”
“一个朋友。”
含糊的回答让季殷忍不住蹙眉,但再问下去就不再是“炮友”这个身份所能触及的领域,反复碰壁的感觉叫他止不住地感到焦躁。
他察觉得到,相较于这顿饭之前,罗放的态度明显冷了许多。是被罗川提醒,开始怕被外人发现这段关系?可她是那么聪明的姑娘,之前不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那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出答案,他垂下眼帘,点点头,似乎是十分不在意的样子:“好,我正好也约了朋友,就先走了。”
路口人行道的绿灯恰在此时亮起,他毫不犹豫地抬腿,随着人潮一起向前走,同时强逼着自己不去回头——无论是作为季家的继承人或者职业选手,他这一生都称得上是顺风顺水游刃有余,如此养成的傲气不容许他卑躬屈膝,在被拒绝之后,厚着脸皮去摇尾乞怜,讨要那么一点点特别。
太难堪了。
但究竟要走到哪里去呢?他毕竟没有真地约了人。
打开手机,指尖滑到一串熟悉的号码,他犹豫两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出键,正是和罗放初遇那天,约他喝酒的那名损友
“有空么,来喝两杯?”
被看笑话也好,被嘲讽也罢,他现在觉着自己胸中的情绪已经像个高压锅,再不疏解,就真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