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子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力气大得手上青筋都凸了起来,“沐阳你别冲动。雨欣,怎么回事,你跟沐宸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雨欣虽害怕,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执拗来,愈发觉得那人可恶。她尖刻地想:就这么几句话就被打击成这样,真是废物……
再看看对面几人担心着急的样子,她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心。他这是去哪儿了?去死了吗?真的去死倒是好了。他凭什么能被这么多人关心?他根本不配!
严沐阳看着雨欣咬牙愤恨的恶毒神色,脑子里像炸开了一团火。他红着眼睛就要迈步过去,却被磊子死死拽住,“现在找到人最重要,你冷静点!”
黑暗兜头罩下,严沐阳身体一阵摇晃,靠着磊子的支撑才勉强站定。他努力拨开眼前的黑雾,镇定下来对磊子和玲玲交待:“磊子,麻烦你也帮忙找找,玲玲留在这里,如果他回来立刻通知我。我去外面看看。”
短短几分钟,严沐阳仿佛突然被抽干了精气,疲惫虚弱的像个重病之人。他脚步沉滞地再次往侧门走去,几步后又突然回头,暗哑的声音带着股让人心酸的温柔,“他要是自己回来了,不要大惊小怪,别让他有压力。”
玲玲愣愣地点头,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竟也莫名红了眼眶。
磊子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雨欣,“你先回去吧,万一有个什么事,我怕我拦不住他。”
雨欣根本不去看对面两人的目光,只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走进更衣室。
休息室的后门外连着一条街,沿街没什么门面,很是空旷。严沐阳头脑发昏,只能先顺着一个方向疾步搜寻,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路上根本没有那人的影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只有他自己杂乱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又一次从无人的巷子里出来时,嗡的一声,无数街灯一齐亮了起来。
他看着四周暖黄的灯光和脚下昏暗的影子,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明明是酷暑天气,可他的身体却像被冰雪覆盖着,连呼出的热气似乎都带着丝丝寒意。
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浑身猛地一震,死死咬紧牙关截断牙齿打颤的声音,才抖着手接起电话。
“回来了,人没事。”
挂断电话,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口气跑回门外,扶着外墙平复许久,他才缓缓推门进去。
严沐宸正坐在桌前,状态还不错,只是头发湿漉漉的,脸色有些泛红。听到推门声,扭过头来,严沐阳已经站在身前。
“怎么了这是?”严沐阳抬手将他汗湿的额发拨开,轻声问。
“刚才去储物室呆了会儿,那边没空调,太热了。”严沐宸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去找我了吗?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
“没事。”严沐阳没有问他为什么去储物室。他现在只想用尽全力抱住眼前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死亡般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可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将刚才那段恐慌绝望轻飘飘地抛开,咽下所有的委屈无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浑身酸软无力,太阳穴的位置有根筋在突突跳动,扯得脑袋一阵阵尖锐刺痛。他觉得好累,他想自己一定是病了。如果能回到小时候该多好,那样他就能肆无忌惮地大哭,可以无所顾忌地要求哥哥陪着他。可现在的他只能裹着虚假的外壳来遮掩内里的血肉模糊,麻木地忽略掉撕裂般的痛楚。最后的放纵也只是半真半假地说出一句“今天早点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这一天对两人来说都太过疲惫,他们早早从酒吧离开,连以往路上的温馨闲聊都被沉默取代。直到快到家时,严沐宸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旁边人的安静,看着他低垂的双眼问道:“你不舒服吗?”
严沐阳尽力提起嘴角,温声答道:“没有,就是太累,早点睡明天就好了。”
可身体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愿自行恢复。
夜里,严沐宸被身边滚烫的温度惊醒,伸手探过去,才发现这人不知已经默不作声难受了多久,生生把自己烧成了一团火球。
他瞬间清醒,立刻起身打开床头灯,俯身查看。床上的人意识昏沉,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眉头紧锁,脸颊通红,皮肤触手滚烫却不见汗。他立刻去客厅找到体温计,又在药箱里翻找半天,拿出一盒还没过期的退烧药,然后接了杯热水回到卧室。
39度,已经是高烧了。他又叫了几声,将手从对方脖子下穿过,用力将人拽了起来。
体位的变化似乎让严沐阳更难受了,他晃晃脑袋,终于紧蹙着眉头睁开了眼。
对上严沐宸目光的一刹那,那双眼睛里的痛苦便像阳光下的雾气般顷刻消散,只余下一片茫然的温柔。他勉强坐直,这才感觉到身体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又酸又沉,连动动手指都费劲,张口想说话也试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你发烧了,很难受是不是?先把药喝了,明天如果还不退咱们就去医院。”严沐宸压低声音,语气像在哄小孩。右手从床头柜上端过杯子,左手摊开,露出掌心的药丸。
严沐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还没等他积攒力气抬手,药已经被喂到嘴边。心跳骤然加剧,惹得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胀痛,但这亲密的动作生生将他的痛苦撕开一道裂缝,让他超脱出肉体的疼痛,沉浸在酸涩的幸福中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