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扣上杯盖,扯开塑料袋准备放进去,听着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宋迢说道,“最近翡翠园在更换菜单,大部分是新的菜品,今晚我得去尝尝。”
赵嫤手上的动作一顿,“也对,新菜品上菜单前,应该先让老板尝一尝。”
宋迢正打算说的再明白些,忽然皱了皱眉,“你在装傻吗?”
她坦诚的笑,“被你看出来了。”
“为什么不想和我吃饭?”
赵嫤飞快的想了个理由,“我在减肥。”
见宋迢神色稍显一愣,她自己也感觉确实有点牵强,轻咳一声,改口道,“维持身材很重要。”
他笑了笑,不再强求,转而问道,“驾照的事进展如何?”
“笔试考过了。”
宋迢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像是表扬,听得她莫名心跳快一拍,难道是戳中她的苏点了?她心里这么想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他又问道,“什么时候去学车?”
赵嫤把头转回来一些,看向前方,回答,“这个周末。”
回到家中,她随意的挽起长发,打开空调,走去厨房的料理台。
拉开吸油烟机旁的橱柜,准备抽出一袋方便面时,她已经捏住包装袋,却犹豫了。
明明有人想请她吃法式大餐,为什么要委屈她的胃呢?她转身走去沙发,拿过手机,解锁后指尖悬在联系人的图标上,良久,她以放弃的状态扑倒在沙发椅背上,扔下手机。
锅中热水沸腾,她将面和汤料倒进去。还是石净说的,这新加坡的叻沙拉面非常好吃,推荐给不会做饭的她。
她用筷子搅动着面,略微走神,啊,好想吃那天的海鲜烩饭。
石净坐在餐厅角落的位置,窗外已经是夜晚的景色。艺术区的酒吧一条街,已经喷过一回的地面喷泉,留下斑驳湿迹,倒映着霓虹灯。
他关掉餐吧上的灯,整间餐厅只剩厨房,和她桌上的那盏琉璃罩的灯还亮着。
听见拉开椅子的动静,石净的视线从窗外,移至她对面坐下的男人身上。暖色的光晕映在他脸上,原本轮廓深刻的五官,就显得柔和许多,却仍然出挑。
简衍给她倒了一杯水,刚刚放在她面前,就被她拿起来一饮而尽,咚的一声搁在桌上。
“我能先说吗?”她这样问道。
简衍稍愣一下,点了点头,接着拿过她手边的空杯,往里倒水。
这些天来,石净对他发来的信息视而不见,打来的电话不是拒接,就是用正在忙不方便接等等理由火速挂断,可是,这么明显的拒绝,他竟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虽然那天我喝醉了,也是自愿和你发生的关系,但是我不想和你建立长期身体研究小组,也不会和你交往,嗯,就是这些。”说完,她立刻拿起水杯,再次仰头饮尽。
简衍轻轻拧眉,“为什么?”
“因为……”石净憋了半晌,心想,有些原因没必要对他解释吧,转而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缠我?”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愣了,“没有理由?”
他回答,“没有理由。”
石净轻笑一声,低垂眼眸,看着手中的玻璃杯,“能让你一见钟情的人,不止我一个吧?”她是想用揶揄的语气说这句话,怎么连自己都听出一点酸酸的味道。
简衍想了想,说,“有两个。”
没料到他如此诚实,也不打算哄骗她一下吗?
不过,她的嘴角来不及彻底垮下来,先听简衍静静的说,“一个是那天见到的你,一个是今天见到的你。”
那天她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简单干净,今天她是因为晚饭又被逼着去相亲,所以没时间回家换衣服,一身小黑裙,一双高跟鞋,就像她耳边的珍珠发夹,依旧干净,却多了些柔美的光华。
石净抿了抿嘴,然后笃定的说道,“我不相信。”
简衍无奈的笑,“我是说真的。”
她补充,“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他轻松应对,“因为你没有尝试过。”
“那按你这样的说法,我就不能质疑了?”
“当然可以。”
石净深吸一口气,抬起些下巴,说道,“之前,你在不认识赵嫤的情况下,请她来你这里,却没想到她是我的朋友,那么你开始的意图是什么呢?我要怎么相信,你不是在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是我不小心看见她钱包里一张照片,那照片上在她旁边的女人,对我很重要。”
石净有些讶异,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当然见过赵嫤钱包里的照片,那女人是霍芹阿姨,赵嫤的妈妈。
“她是你的什么人吗?”
简衍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
“不答应。”她直接打断,以防他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
简衍哭笑不得的说,“你——”
他的身体稍往前倾,朝她伸出手,她屏息来不及反应,他的指尖点在她从开始,就一直蹙着的眉间,像只小刺猬,谁靠近就扎谁。
他认真的说着,“还是喝醉的时候,可爱一点。”
石净眼睛圆睁着,正准备挥开他的手,他先一步收回胳膊,往后靠去。她看着他掏出一叠什么东西,他手臂枕在桌上,展开是两张门票。
他修长的手按住其中一张,推到她眼下,“我是想请你,陪我听一场音乐会。”
石净没有立刻答复他,她抿着唇,捏起那张折痕明显的门票,在这安静的时间里,能隐约听见外面喷泉广场上传来的歌声。
有人坐在那里,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原曲是莫文蔚的《爱情》,他音色清润,淡淡的抵达人心。
次日。
赵嫤抱着她几乎通宵,再加一个上午赶出来的文件,走进市场部。
路过公共办公区时,正好看见有人在收拾桌面,把东西一件件放进纸箱中,她多瞧几眼就认出了他,上次被李然训斥的职员。
通过他脸上的神情,还有周围同事的安慰,都表现出不像是要转部门,应该是被炒了。赵嫤轻轻摇头,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就是死于谁之手。
同情完那位男职员,接下来就是同情她自己了。
赵嫤把小时候作文都没有这么用心写过的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却得到李然很是不耐烦的说着,“这种东西以后你交给amy,不要进来打扰我。”
快到下班时间,许旦拎着他洗干净的马克杯,走进办公区,看见赵嫤已经从市场部回来了,而且在专注的写着什么,他靠近一瞧,她正握着铅笔在纸上涂速写,像是人物。
他好奇的探头过去问,“你画什么呢?”
“李然。”赵嫤平静的回答,同时搁下笔。
接着,她将那张纸高举在空中,用力地将它撕成两半,然后慢慢捏进两手掌心,泄愤。
许旦就笑了,“撕纸人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去撕真人。”
“没本事。”赵嫤将纸团扔进垃圾桶,两手伸向上空,放松的说道,“所以总算熬到周五啦!”
“这么开心,周末有约?”
她笑着,“有。”
周六的上午。
宋茂跨出车门,走进这坐落于s市核心娱乐地段的私人会所,就有服务生上前来,轻松认出他是谁,并且礼貌的问候,“早上好,小宋先生。”
服务生引领他沿着小径绕过竹园来到室内,这家会所整体强调融入自然,一切装潢逃不开诗意场景,就连过道地面也采用亮面瓷砖,在光线的折射下,如同一泓池水。
宋茂进的包间只有他哥和管家陈叔,行为自然随意许多,他坐下后,先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今天他是被叫来参加金融圈的座谈,听说是一群老头子,难怪喜欢在追求所谓精神内涵的地方。
但是宋茂最想抱怨的不是这环境,而是,“哥,你派来接我的那司机,以前是不是开洒水车的?”
只要十五分钟的路程,愣是开出三十五分钟来,差点没把他急死在半道上。
“看来开的很稳。”宋迢缓缓点头,转向身边的陈叔,“记得给他发奖金。”
然后,他又看向宋茂,“避免了我花另一笔钱修车。”
宋茂自知理亏的扁起嘴,前几天他在深夜和朋友环山飙车,过隧道时一不留神就撞了。
幸好人没事,不过,才入手没多久的跑车,基本算是报废了。
宋茂挠挠鼻尖,又想起什么,问道,“老夏呢?辞职啦?”
老夏是在他哥身边多年的司机,脾气特好,还自带导航系统。
宋迢漫不经心的说,“我让他去开车了。”
宋茂听不懂了,“他不是你司机吗?去给谁开车?”
骄阳如火,扑晒着空荡荡的练车场。
房檐遮挡的阴凉处,赵嫤食指按下鼻梁挂的墨镜,以便在眼神中显出她的惊讶,并且尝试用手去触摸,眼前这一尘不染的车前盖,无法忽略车头的bmw标志。
她直起腰来,转向身后的男人,难以置信的说,“师傅,你们驾校配车都用宝马3系?”
只见这位夏师傅温厚的笑笑,“最近条件好了。”
☆、第10章 晚餐
石净坐在梳妆台前,戴上一副耳环,细细的银链坠着橘色的玛瑙珠,然后,她盯着镜中淡妆的自己好一会儿,又果断摘掉耳环,扔进首饰盒。
她走出房间时,严茹正坐在客厅里,闻声看向她,再将她打量一圈,“你要出门?”
石净嗯了一声,“和甜甜去看电影。”她边说着,边快步走去玄关,始终低垂着眼眸,怕被严茹看出破绽,于是,差点撞上刚刚进门的石准,她的哥哥。
他有些不悦的皱眉,“走路看着点。”
她抿了抿唇,没有任何回应,绕开他走向鞋柜。
严茹抬起下巴,看着玄关换鞋的石净,眼神有几分冷冷的探究,等石准来到她面前,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温柔起来,“知道你今晚回来吃饭,我特地让阿姨蒸了一条青斑。”
话音落下,也传来关门的声音。
晚餐时间的咖啡店有些冷清,她面前红格的桌布上,摆着一盏琉璃罩的灯,它照射出柔和的光,像果味的软糖。
石净的手离开咖啡杯,从包里拿出那张门票,音乐会是晚上七点半开始,她看一眼手表,现在是七点四十二分,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对面就是音乐会场,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匆匆赶来,检票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