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阿姨的热情未必输给少女迷妹。
马车身单力薄拦不住,还得苦哈哈充当摄影师为其合照,一想到一门之隔,唐果却优哉游哉地呼呼大睡,真想一脚踹门把人拎出来。
而此时,楼上房间里,心情正火烧火燎的某只“熊”,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被讨厌了。
等待总是煎熬的,前方横生无数枝节的等待,更是摧心肝。
唐果蹬着小短腿,跑到门后。
一米的身高是可以够到门把手的,可,又不能真豁出去了一把拽下,就只是摸着,当作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摸着。
酒店的隔音效果和地毯的吸音效果都非常显著,门阖严,除非外面大点声吼,否则只听得见声,听不清音。
唐果在神经紧绷的情况下,表现出绝高的危险意识。
某一瞬间,突生越发强烈的莫名感应,担心下一秒,两人就会回来。
不行不行,人可能保不住了,熊要保住啊……
她立刻松手,朝老本营——房间大床,奔去。
中途……呃,摔了一跤。
大饼脸朝下,无多少轮廓起伏的脸,不多不少,全部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没有痛感,就不会觉得凄惨。甚至还不由自主,感到万幸。
如果是那天,他就在屋子里那天,她也这样明目张胆地摔趴下,后果不堪设想。
唐果从地板爬起来,准备像平时掸灰一样,伸手拍一拍脸。
……悲剧出现了!
小短手最长只能摸到眼睛,再往上……得,痴心妄想,摸不到,就是摸不到。
唔……摸不到就摸不到吧,不摸了。
唐果隐约察觉门外有异常响动,抓紧时间,继续未完成的路程。
就在一只短腿正往床边沿爬的时候,门,开了。
她急咻咻地手脚并用,笨拙窜上.床,仰躺挺尸前,将一张大饼脸在枕头上蹭了蹭,重点蹭小手够不到的大额头。
无人说话,也无特别大的动静。
这让唐果慢慢意识到,又回到,每晚与他安静独处的时间。
……咦?
马车没跟进来,而他又这么快就回来,也就是说……平安无事?
唐果狠狠松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吓死人,至少还能有人发现。吓死熊……无人知晓,无人问津,太可怜了……
很快,又有一件令唐果感到老怀欣慰的事发生。
那就是,莫愁予终于知道早睡了!
今晚,绝对是她与他同床共枕以来,他上.床最早的一次。
呃……灯光被他熄灭,身体被他一拉一扯,拖进怀里,侧身抱住……
唐果一动不敢动地,在想一个问题。
刚刚,嗯,对,就是刚刚,为什么那句表述有点……奇怪?
同床共枕?上.床最早?
什么乱七八糟的用词……
他身上特别暖,热烘烘的,被这样环绕着扣怀里,大脸全被按压在他热力散发的胸膛之上,本就头脑有些不清醒,羞臊臊的,思想再突然犯个浑……
完了,这下好了,热力传染,熊毛都要烧起来了!
……
昏暗中,莫愁予蓦然睁眼。
有点,不太对。
他垂眼看向怀里的熊宝,眸光转深。
刚刚突然感觉,有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在向外挣,错觉?
掌心托着熊脑袋,低头,于光线不明的视野中,精准无误地寻找到那双,在黑暗中尤为显得发亮的塑料眼珠。
“想和我说件事,有这么难?”
声音透出些许晦涩,些许……压抑住的忍耐。
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唐果熊,此时在哭泣。
一二三四五,唐果憋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唐果憋得好着急。
嘤……
*
哈尔滨冬夏的白昼时长,天差地别。
冬季下午三四点钟日落,早晨六七点钟日出;夏季晚间七八点钟日落,凌晨三四点钟日出。
唐果熊适合在盛夏活动,夜晚八小时,无特殊情况,时间卡得刚刚好。
可惜现在,节气还堪堪挂在冬天的小尾巴上,又碰巧,剧组接下来都要着手补拍几场晨曦,作为必不可缺的主演,莫愁予天不亮就已起床动身。
而这个时间,某只熊睡得特别沉,一点未受惊动。
马车没睡醒,狂打哈欠,还小孩心性地,拿手不停放嘴上拍,“啊呜啊呜”的声音里,拐着弯儿,带着旋律。
“昨晚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几点上工她就睡了,还喊她么?”
虽然他睡眼惺忪,可心思却早就清醒——喊吧喊吧喊吧,不喊老子就真要有小情绪了!!!
黑色的长羽绒服披上肩,口罩也是纯黑,一身黑的对比下,衬得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透亮:“昨晚没能叫醒,说明手机静音,睡眠深。你现在去喊她,就一定成功?”
不轻不重的一句反问,立竿见影,轻轻松松将正在闹情绪的马车适时镇压。
“别耽误时间,我不希望迟到。”说完,绕过马车,率先出门。
马车怔在原地:“……”
奇怪,空气中仿佛有一股道貌岸然的味道,是他想多了吗?
*
睡得很香很香的唐果,是在七点多钟醒来的。
天光大亮,不用特地到楼上查看,都能猜到他们已经去了片场。
她郁闷地抓抓头,拥被坐好,取过手机,找到未接来电的陌生号码,回拨。
“喂,哪位?”马车刻意压低的嗓音。
“我,唐果。”
“……靠!”
唐果:“……”
她好像没有听错,对吧?
果然被讨嫌了……
几秒钟后,电波那边的背景稍稍杂乱了些,他好像走到一个人多的地方。
嗓门也随之变大:“你可别告我说,你这是才起来?”
听筒贴在耳边,另只手,食指和拇指的指甲盖不停地抠着嘴唇:“呃……呵呵呵,呵呵呵……”尴尬笑。
摄影棚外的街道,马车无语得想骂人。
他尽职尽责起早卖命,她倒好,一睡就睡十二三个小时,还好意思和他笑,笑屁啊笑!
单单隔着无线电,唐果就已深深感受到强烈的鄙夷之气,她万般苦恼,眉头始终紧巴巴皱着。
别哑巴了,张嘴:“小马哥……”
“……”马车差点一口气噎死。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她已经掀开被子,在低头穿鞋。
“算了,你不用来了。”马车有点不耐烦。
脚趾头缩在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里,唐果坐在床沿,紧张揪住被子一角:“……他生气了么?”
她想不到别的原因。
马车先是一愣,然后快速琢磨出“他”指谁。
生气倒不至于,予哥本就不是脾气火爆的人,可如果和她说“没生气”,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马车干咳一声,严肃地说:“是啊,生气了,可生气了,才第一天胆子就敢这么肥,你说他生不生气?”
唐果不敢想象地闭上眼。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替你在旁边说了几句好话,新人嘛,不懂规矩,教教不就好了,以后我来教你,我说什么,你跟着做就行了,知道不?”
马车一副“你看我对你多好,你要知恩图报,好好做人”的语气。
唐果身陷囹圄,没有丝毫重获光明的喜悦,强打起精神,“嗯嗯”感激回应:“谢谢小马哥。”
马车孺子可教地说:“一会又要转场,转来转去的你也不认识,予哥早就交代了,你今天就自个儿玩儿去吧,把作息时间调正常了再说。”
调不正常啊……唐果郁闷得要哭了……
“我,我和你说件事……”被角揪着揪着,被她一下拽过来,拖到腿上,寻找勇气,牢牢抱紧。
嗓音怯怯弱弱的,马车心里犯嘀咕,嘴上利落地问:“啥事儿?”
“……我有……发作性……”一个词,一个词,艰难往外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