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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景听不下去了,狼吞虎咽几下,拉着宁萧起来跟老太太说:“姨奶奶我们吃完了,等会我们还要去街上买些东西,晚点再过来看你啊。”
  说着拽着宁萧就跑。
  去镇上的路上,朱景吐槽:“我最怕跟话多的人交流,还是这种,怎么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宁萧手扶着方向盘笑:“最起码姨奶奶还是关心你的。”
  朱景不说话了。
  他们到了镇上,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吃的用的。
  回到家,朱景先是换了从上海家里带来的竹席跟枕头,然后去厨房做饭。回来的时候从别人家买了些柴回来,其实现在很多人家已经不用大锅做饭了。
  朱景站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时候,一转身看到从烟囱里呼呼冒着的烟时,那一瞬间很想哭。
  农村的晚上来的特别早。
  天很快就黑了,朱景跟宁萧搬了竹床在院子里的稻床上乘凉。
  夜并不安静,稻花香的夜风里,连带着一片蛙声,知了声,还有偶尔的狗吠声。
  声音很多,却又不觉得吵。
  朱景躺在竹床上,指着黑漆漆天空中,无数闪烁的星星,跟旁边的人说:“老萧,这片星空是我送给你的。”
  宁萧抬手,捉住她举着的手,“那谢谢你。”
  朱景手指挠挠他手心,“老萧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一定没有勇气回来。”
  宁萧侧过身,半搂着她,叹息一声,“小景,我会一直陪着你。”
  朱景吸吸鼻子,她看着满天的星星说:“高二那年,我爸在外打工的时候,遇到建筑物塌方,被埋在下面没了,我妈当时在工地做饭,听到我爸出事,跑去找他,也被埋了。老板给了钱……”
  朱景终于敢回忆那段时光,慢慢的一点点的跟宁萧说出那段故事。
  高考结束那年,她十八岁。朱景跟同学在学校对答案,估计着自己能考多少分,她想当一个医生,考全国医学专业最好的学校。
  突然隔壁家的孩子来找她,说她奶奶出事了,在县医院。
  县医院离他们学校不远,等她跑到急诊,准备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大姑说:“老太太这次不知道怎么样了?”
  二姑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大伯带着哭声说:“那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手术?”
  大姑也哭:“大夫都说了,就是手术也只有百分之五的几率能活!”
  二姑:“那现在到底怎么办?手术也是死?不手术也是死!我的妈唉!你不能走啊!”
  二姑最后哭喊了起来。
  大姑抹着眼泪:“你哭也没用啊,做个手术要十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医生过来问:“你们家属考虑好了没有?保守治疗病人肯定过不了今晚。”
  大伯也抹了眼泪:“大夫,你再让我们考虑考虑吧,毕竟是个手术,我们一下子决定不了……”
  大姑也说:“是啊,钱不是问题,就是老太太受罪又不一定能活下来。”
  二姑接嘴:“老太太真是苦命啊,要受这么大的罪,我的妈啊!”
  大伯有些哽咽:“大夫,你再我们想想……”
  朱景冲了过去,“手术!医生,我是患者孙女,我同意手术。”
  她大姑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小景!手术要十万块钱啊!我们没那么多钱。”
  朱景甩开她的手,朝他们吼:“钱我出!我出!”
  朱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宁萧捏捏她手,轻声问:“后来呢?”
  朱景将头埋在他胸前,闷着声音说:“后来,我就联系了之前找我的经纪公司。”
  “奶奶手术后,第二天就走了。办了奶奶的后事,我就没再回来过。”
  宁萧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人抱的更紧,“没事了。”
  朱景额头挨着他下巴,小心的点头,又气鼓鼓的说:“医生说了,不做手术,根本到不了晚上。但奶奶做了手术,第二天才走的,还跟我说话了,是我赚到了。大姑他们根本不是在考虑,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拖到奶奶走了,他们就不会愧疚了。”
  所以那个暑假她接触了演戏,把高考志愿改了。那年为了还经纪公司的钱,她不停拍戏,直到经纪公司高层散伙,她和眉彩韶和公司解约。
  朱景想着过去的事情,时间真的过的很快,如今她已经入行近十年。
  宁萧手掌摩擦着她的脸颊,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私的一面,我们不能苛责别人,要求别人,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所以小景,既然你已经尽力,就不要太过自责。”
  朱景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想明白了。”
  她说着,盯着星空的眼睛渐渐迷离,最后窝在宁萧的怀里睡着。
  第二天朱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窗子外面有各种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这才想起来,他们回老家了。
  摸摸身边,宁萧已经不在了,她喊:“老萧?老萧?”
  “嗯?这么早去哪了?”,朱景嘴里念着,爬了起来下楼去找。
  刚下了楼梯,就看到厨房的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