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穗不以为意地笑,还以为他想要多少呢。
正要拿钱包掏钱,紧接着,却听他又补了一个字:“……分。”
万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分?”
“下周不是要考试,”邵成挑着眉,眼中蕴着笑意,“考不了五百分,就别来见我了。丢人。”
“五百???”万穗瞪大了眼睛。
五百分不是五百块诶,他当那么容易呢。她也就语文和英语成绩还看得过去,文综一看到就头大,数学更是要命。
“你还不如让我割五斤肉呢。”她耷拉着脑袋,往桌子上一趴,老大不高兴。
邵成看着她蔫不唧唧的样子,好笑:“出息。”
万穗抬起眼睛,试图讨价还价:“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
邵成笑了下:“嫌贵啊,那你说说,你出的起多少?”
“四百。”万穗小心翼翼伸着四根手指。
她的成绩一直都是3打头,这几天多背点题也许能冲一下。
“四百五。”邵成取了个折中的数字,在她打算开口前,不容置疑道:“不能再少。”
万穗皱巴着脸。
邵成把左手小指伸出来,对学费不满意的万穗下意识就勾上了。勾完又惆怅地叹了口气,用力缠着他的手指不松。
一笔交易就这么谈定了。
接下来的一周,陶宁和韩树便亲眼见证了一场奇迹。
他们一帮二世祖,没一个爱学习的,抽烟喝酒烫头,以混日子为己任。崭新的课本没翻过一次,连名字都不写;至于考试,选择题靠抓阄,大题则放飞自我。
好好学习?
——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万穗成了那个笑话。
只有一周的时间,数学是没戏了,她干脆把力气全用在了文综上。她向学霸同桌借了写满字的课本和笔记,啃了几个晚上,在学霸的指点下背了几个“必考的知识点”。英语和语文则背了几篇范文和高频考点古诗词。
临时抱了几天佛脚,就硬着头皮上阵了。
运气不错,背过的东西,考试居然全碰上了。脑子里就那么点东西,她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没见过的题就洋洋洒洒自由发挥一通。
结果也挺令人意外——离四百五只差了五分。
虽然其中还有二模试题偏简单的加成,但这个成绩出现在万穗的名字后面,惊掉了一地下巴。
其中属被她甩开一大截的小伙伴陶宁和韩树最惊讶,拉着她质问:“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学习了?”
万穗乐:“三百分的渣渣不配和我说话。”
陶宁掐她:“你个小学渣,考个四百分就膨胀!”
“445谢谢,四舍五入就是四百五了,再入一下就是五百,重本指日可待!”万穗得意地晃脑袋。
小伙伴们一致认为她走火入魔了,拉着她去进行思想教育。陶宁语重心长:“你怎么突然想不开要学习了?”
韩树摆出一副一切都逃不过本大仙双眼的样子:“被那个男的玩弄了对不对?”
万穗翻了个白眼,把自己和邵成的赌约说了。
两人对万穗口中绝世高手一般的身手持有怀疑,傍晚放学跟着她一道去找邵成,围观。
邵成没揪着那五分,接受了万穗四舍五入的计算。应几个小朋友热烈要求,拉着高嘉远做陪练,展示了几个以色列格斗术的技巧。
高嘉远被摔得惨烈,陶宁和韩树震惊且崇拜地啪啪鼓掌,万穗一脸与有荣焉。
这之后,邵老师的格斗教学就正式开始了,陶宁和韩树一改前态,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见天儿地跟着万穗来蹭课。
格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很有效的自保手段,能教会几个小孩也算是一桩好事。
邵成教得认真,要求也有些严格,每次开始上课前的体能训练,就够几个缺乏锻炼的小朋友受的。
不过三个人从来没喊过一声苦不说,还越学越有干劲儿,一有时间就来缠他。
万穗和陶宁韩树三个人,一起赖在邵成家里是常有的事。邵成不撵人,也没跟他们客气,使唤着他们跑腿打扫,甚至做饭。
——三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小公主,愣是将各自人生的第一次下厨都奉献给了他。
那天几个朋友来了家里,在屋里打牌侃大山,结果突降暴雨,几个人懒得出门,便支使三个小鬼去弄午饭。
万穗在家常看老爸下厨,算是其中最有经验的了,临时充当主厨,做战略部署。
三个人各自炒了一个菜,结果一个比一个惨烈,不是糊成一团,就是被爆溅的油滴吓得吱哇乱叫窜出厨房。
“嚯,这是把厨房炸了吧。”屋里有人说。
邵成把手里最后一张牌扔在桌上,起身出去。
高嘉远大叫:“赢了我就想跑,回来!”
邵成进了厨房,把火关掉,瞥了眼另一口锅里的黑色焦糊不明物体。
他转身,凉凉的目光扫过来,厨房门口万穗和陶宁对视一眼,默契地指着韩树:“他干的!”
韩树:“……”
“把锅洗了。”邵成说。
“收到!”万穗立刻喊了一声,冲打算过来的陶宁韩树摆了摆手,把人赶走,自己跑过去,关上门,勤快地把锅洗干净。
邵成已经麻利地将没被祸害的食材切好,开火,倒油,煸香葱姜蒜,几样食材丢进去,翻炒。
他的厨艺看起来也就是一般水准,但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点随意,偏又好看得很。
万穗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背后,乐此不疲。
每次靠近,她都会偷偷闻他身上的气息,这回却皱了下鼻子:“你身上都是烟味。”
邵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转回去。
万穗看到他颊边冒出的汗,拿纸巾帮他擦了擦。
“站远点。”邵成说。
万穗哦了一声,走到后面,拿出手机,拍了张他的背影。
邵成炒了三个简单的菜,将冰箱里剩余的几个鸡腿用盐阉了一会儿,放在平底锅里煎,一面焦黄后翻过来,刷上现成的酱。
他回头看了万穗一眼:“再煎几分钟就行,变黄了就拿出来,会吗?”
万穗点头:“so easy。”
邵成就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她,在高嘉远的声声呼唤中回了屋。
朋友递了根烟过来,邵成接过来,咬在嘴里,没点。
男人们的聚会免不了抽烟,怕影响小朋友,他们关了门,缭绕的烟雾弥漫在屋里,从窗口散去。
打了几局,有人推门。
万穗把脑袋探进乌烟瘴气的房间里,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蹙眉。
男人们插科打诨的话题一停。
万穗捧着一只碗一双筷子走了进来,到邵成旁边,递给他:“你尝尝。”
邵成低头扫了眼,正要伸手接筷子,被高嘉远抢先一步,拿走,咬了一大口。
“喂,”万穗急了,“就剩那一个了!”
“是吗,味道不错。”高嘉远冲她竖了下拇指。
万穗气得跺脚。
“其他的呢?”邵成问。至少应该有十个才对。
万穗心虚地揉揉鼻子,“……糊了。”
“真有出息。”邵成无奈道,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万穗没再出去,坐在邵成旁边看他们打牌。
她进来前还笑声不断的男人,竟然都沉默着不说话。
知道大家是避讳她,于是主动问邵成:“你们刚才说的苍老师是谁啊?”
几个男人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怪异了。
“……一个人民教师。”邵成轻飘飘斜了提起这个名字的高嘉远一眼,一本正经解释道。
吹吧你就。万穗睁着“懵懂”的双眼:“教什么的?”
其余几人憋笑的憋笑,该出牌的出牌,都看好戏似的等着邵成的答案。
邵成仍然面不改色,答道:“生物。”
“不,应该是生理才对。”有人纠正。
一帮人哄笑起来,邵成自己也忍不住闷笑,垂着眼,胸膛轻微震动。
嘴里叼着的那根烟随着他的动作抖动,万穗看得心痒,伸手把烟拔了。刚要往嘴里塞,邵成手速飞快地掠了回去。
“小朋友不许抽。”
万穗看了他几秒钟,忽然扑上去。
没能亲到,嘴唇贴上他之前,邵成的手已经轻而易举将她的两只手腕箍住,另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在沙发上。
没劲,万穗瞪着天花板。每次都这样。
几个朋友看过来一眼,又都默契地当做没看到。
邵成松手,万穗坐了起来,不高兴地噘着嘴。邵成也不看她,捡起桌上的牌。
恰在这时,中途去洗手间的人回来,兴致勃勃道:“前几天别人传给我一片儿,比苍老师可好看多了,那口.活儿真是绝了……”
邵成抬手捂住万穗的耳朵,把她的头往怀里一按,另一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
那人正说得起劲儿,邵成手里的牌一收,合成一叠,朝他甩了过去。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