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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我见
  傅非臣说, 让她自己好好把握。
  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的想法和心情, 都被人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虞星愣了片刻,半晌动唇,道:“……好。”
  傅非臣不知道她的想法,聊了这么久有些累, 调转轮椅,“你好好休息, 吃饭了让人叫你。”
  虞星起身送他到门口,待他身影远了, 拐过走廊, 才把门关上。
  饭毕, 天已黑,时间将近八点。
  预备洗漱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
  来电是沈时遇, 他很少直接打给她,情况少见。
  “喂?”
  接听, 话音刚落, 还没问什么事, 沈时遇语气不佳, 焦急道:“盛亦开车撞了,在医院, 赶紧过来!”
  ……
  虞星随便披了件薄外套, 火急火燎就往沈时遇说的医院赶。
  到那一看, 蒋之衍也在。
  “盛亦怎么样?什么情况?怎么会撞到?”电话里含糊几句, 没说清楚, 她一路提心吊胆。
  “和他爷爷吵架,从家里开车出来,撞了。”沈时遇面色不虞,“腿骨折了,还好没别的问题,人在里面。”
  虞星顾不上和他们说别的,往单人病房里冲。进去就见盛亦靠坐在床头,一只脚被医生处理过,打着石膏,高高吊起。
  虞星脸色几变,担心、斥责、庆幸,纠缠在一起,最终化作一腔郁气。
  “疼不疼?”她到他身边,看着吊起的那条腿,想碰不敢碰。
  盛亦握住她放在床铺边的手,“没事。”
  “在哪里撞到的?”
  “从家里出来十几分钟左右,在路口。只是剐蹭,没大事。”
  “剐蹭?剐蹭能把腿剐骨折了?”虞星又气又心疼,掐他胳膊,“让你开车不要开快不要开快,这次还好只是骨折,万一出事怎么办?”
  她气得气息不平,半晌叹气,“你和爷爷吵什么?”
  盛亦不愿意说。
  她猜测:“又是我们的事?”
  不得已点头,他道:“他怪我不肯见林家的人,想把林琳带到家里来。”
  这当然不是全部,有些话隐下没说,他爷爷还提到她,话说的不好听他们才吵起来。
  “你跟他吵什么嘛。”虞星嘴上责怪,心里更多的自然是埋怨盛书渊。
  他哪是养孙子,分明是养玩偶,攥在手里分毫都不肯松,不能有半点不合他心意的地方。今天吵架害得盛亦撞断腿,下次呢?
  从小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她越想越替盛亦难受。
  “不跟他吵。”盛亦拉拉她的手,哄道,“下次我发现有点苗头,马上躲远。”
  虞星瞪他:“这时候了还哄我,你不疼啊?”她不敢看他的腿,看一眼心里就紧一下。偏偏忍不住关心伤处,瞥了又瞥,把眼睛看红。
  她恨恨抱怨:“你爷爷真的是,你是他孙子,你也是个人,他就一点都不为你想?他不心疼就算了,何必这样?有的是人心疼好不好!”
  “怎么还急了,我不是没事嘛?”盛亦坐起来,捏捏她手背,“你一哭啊,我这腿就痛。”
  “烦死他了……”虞星用力把眼里的湿意憋回去,隔空和盛书渊赌气。
  她是真的心疼,白天盛亦还好好的,两人没见面,但手机消息没断。这刚吃过晚饭,盛亦突然就撞了,差点出车祸是能开玩笑的事么?
  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她恨死盛书渊也不解气!
  气氛好不容易有所好转,两人靠在床头说话。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虞星和床上的盛亦齐齐看向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她这正说人坏话,人就来了。
  盛书渊板着个脸进门,拐杖拄在地上,“咚”地一声响,冲盛亦斥责:“开车也能撞,我就说你天天搜罗那些玩意没好处,回去趁早都给我处理干净!”
  连句伤情都不问——或许他在进来前已经问过医生,知道盛亦没大碍所以不担心,可也不能是这种态度吧?
  虞星忍不了,冷声道:“盛老先生,医生说盛亦要安静休息。您身体好,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拐杖又拄得这么响,不如隔着门聊,屋里也能听得清楚!”
  “你在这?我当是谁在说话。”盛书渊睨她一眼,像没这个人一样,淡淡移开视线,只看着盛亦,“我让人安排车,回家去休养,家里医生都在等着。”
  不等虞星开口,盛亦拒绝:“我不回。”
  盛书渊凝眸:“你说什么?”
  “我不回,您走吧。”他重复,沉沉道,“出去带上门。”
  又是“咚咚”两声,拐杖重重扽在地上,盛书渊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跟我说话什么态度?谁教你的?她教你的?”
  虞星腾地一下站起,迅雷一般,盛亦没来得及摁住。
  “他要静养,静养!我看老先生您是真的听不懂话,行,您要是不让我们在这待,没关系,我这就打电话让人把盛亦接到我们家医院去。”
  她作势掏出手机,翻通讯录。
  “你——”盛书渊支起拐杖,指着她,眼神凌厉,“丫头片子,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虞星不怕他,早先没有倚仗,他能随随便便把她带走,现在不同了,他想动她,还得问问傅家同不同意。
  大家势均力敌,真闹到撕破脸的地步,谁都不怕谁。
  盛书渊能用来制裁虞星的是他的权势,如今权势在她身上不管用。
  而他钳制盛亦的,是他们爷孙关系,到这个份上,盛亦要是愿意听他的话放弃虞星,他们也不至于僵持这么久。
  虞星真的打起电话来。
  盛书渊怒斥:“看来傅家把你拣回去,还没教好你!目无长幼,真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
  “爷爷!”盛亦听得脾气上来,要不是一只脚被吊起,怕是又要下地跟他吵起来。
  这时候,虞星忽然分外感谢傅非臣和傅家人这段时日以来对待她的方式。他们不止一次用语言和行动告诉她,也让她相信,她的背后有傅家和傅家人的支持。
  不畏惧盛书渊,虞星底气十足,冷笑:“那还真是对不住,可怎么办呢?我家里人就是愿意宠着我!我家长辈、兄弟姐妹都没说话,不劳您操心!”
  盛书渊多次威胁、侮辱她。她没忘。
  威胁是一种压迫,是一种对你这个人的轻看、蔑视。
  虞星从小一直觉得自己是被当成附属品生下的,最恨的就是这份轻视。没有能力的时候尚且想要反抗,有资本站直,那就更不可能弯腰。
  尊老爱幼那都得分人,她疯了才要拿热脸去贴这个老顽固。
  当下,根本不客气,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盛书渊怕是也没想到会碰上她这么个刺头,气得胡子颤颤。
  半晌,他冷冷一喝:“走!”气冲冲扭头,带着身后的人离开。
  安静片刻,沈时遇和蒋之衍冲进来。
  “没事吧?什么情况?我听到你们吵得好凶?”
  虞星坐着平复呼吸,一脸不爽。
  盛亦摇了摇头。
  彼此对视,沈时遇和蒋之衍双双哑然。
  他们在门外听得分明,虞星实在好本事,竟然生生把盛书渊气走。
  令人佩服!
  ……
  这一次,盛亦铁了心坚持到底。受伤休养至痊愈,全程没有回过盛家,甚至直接搬出来,住进了沈时遇去年买的一间公寓——十八岁成人礼过后,他们名下或多或少都有些财产。
  盛书渊倒没有做绝,一没有停他的卡封锁他的经济来源,二没有找沈家大人施压让沈时遇赶他走。
  两人沉默地较着劲。
  盛亦搬家没多久,虞星去参观。细心检查一遍,生活用具各样都齐全,放下心,而后掏出一张卡。
  “做什么?”
  “这是我的卡的副卡。”她道,“要是你爷爷把你卡停了,就用这个应急。”
  盛亦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挑眉:“怎么,要养我?”
  虞星双手交叉,勾唇反问:“你让我养吗?”
  他眯着眼笑,俯身凑近,在她唇上轻啄,“——求之不得。”
  虞星推开他的脑袋,“别闹,没正经。”
  “我亲我女朋友怎么没正经?”盛亦不服,“天经地义。”
  她轻轻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笑意稍敛:“盛亦。”
  “嗯?”
  “你会不会觉得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
  他的大掌落下,搭在她头顶,“说什么傻话。”微扬的唇角,带点自嘲,“你以为我爷爷为什么不准我们在一起?因为他自私。我爸有多爱我妈,我爷爷全都看在眼里,他恨我爸看重男女之情,认为他懦弱、无能,有多恨就有多气。他反对我们,根本和外部条件无关,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越喜欢你,他就越要我们分开。”
  虞星重回傅家之前,盛书渊可以说是因为门第和出身有意见,现在她有了傅家的支持,盛书渊还是反对。
  “他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孙子,一个出色的继承人。”盛亦轻笑,“为了这些,他可以压制我的喜好,忽略我的情绪和感受,他根本不在乎我。我们之间的矛盾迟早要解决,怎么能怪你?”
  他搔乱她的头发,“你呀,别瞎给自己揽责任。”
  矛盾积压已久,盛书渊不过是踩到了他的雷点,于是矛盾提前爆发。
  盛书渊错估了虞星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