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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欢喜一日,也该按捺下来了,要知道,她们此行不是回秦王府了,而是直接进宫。
  赵文煊称帝,顾云锦作为他后院女眷,当然是被接入宫中的。
  “碧桃金桔,”顾云锦扫了车厢内一眼,“还有青梅。”
  “我们如今欢喜一些,也是无碍的,只是进了宫,万不能再如此。”建德帝驾崩才几日,现在是国孝期间,不管心中如何想,都应该一脸哀戚,尤其身处皇宫大内。
  “你们三人不但要严于律己,且还须约束底下一众丫鬟婆子,往不可懈怠,可知晓?”话到最后,顾云锦板着脸,一面正色。
  “奴婢等遵命。”
  金桔等人都不是笨人,主子话里意思一听便知,她们一贯严守规矩,也就是这次事太大了,她们才喜形于色,主子一提醒,她们立即醒悟,自此牢记于心,时刻注意不提。
  赵文煊出征时,留下了一部分兵马镇守大本营,如今大事已了,这个庄子不再需要驻防,于是,留守秦军便直接护着顾云锦母子出发,也省了另遣人过来。
  披甲军士开路,一直护送轿舆抵达京城,兵将太多入城会引起百姓恐慌,于是,统领挑选了一部分军士继续京城,余下的折返大部队。
  早有哨兵打马奔向皇宫,将消息再次送到赵文煊跟前。
  赵文煊此时已是新帝了,他奉着先帝梓宫,率先进了京城皇宫,领着宗室群臣哭灵一番,他待不了多久,又得马不停蹄处理堆积下来的政务。
  登基大典只是一个加冕形式,实际在赵文煊正是被朝臣参拜那一刻起,权利便立即移交,这几日堆积了不少政务,其中有些十万火急的,他必须马上处理。
  杨鹤年等阁臣们,也一并跟随皇帝处理政务,紧急的政务处理得差不多时,他们有幸一观新帝着急的模样。
  新上任的大总管廖荣出去一趟,快步回来,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便一掷朱笔,倏地站起,匆匆往殿外而去。
  阁臣小心交换几个眼神,皇帝未即位前,他们也接触过不少,陛下虽年轻,但一贯冷峻稳重,何成见过这急色难掩的模样?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是顾侧妃并小公子抵达皇宫了。
  让所有知情者大吃一惊,顾侧妃抵达皇宫,皇帝竟亲自迎到皇宫大门,诸人咂舌,这位侧妃娘娘了不得,而有了这么一个厉害亲娘,只怕小公子前程会更加顺遂。
  外人的想法如何,赵文煊并不放在心上,他到了宫门时,正好见到顾云锦轿舆,他立即便上了轿。
  “父王!”小胖子正趴在侧窗处,掀起一线帘子往外瞄着,母亲不许他大掀帘子,他正委屈着呢,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却见到他父王。
  小胖子登时乐了,撒开脚丫子蹬蹬蹬扑过来,方才的小委屈立即抛于脑后,“父王,我许久不见父王。”
  钰哥儿快两岁了,口齿伶俐不少,中短句子都能说清楚了,赵文煊一把抱起他,他正撅着小嘴,诉说自己的委屈。
  赵文煊抱着儿子颠了颠,落座在顾云锦身侧,仔细打量她一眼,见她精神尚佳,面色也红润,才放下心来,摸了摸儿子小脑袋,说:“父王不对,父王下回再不出门许久了。”
  近一段时日以来,小胖子确实只短暂见过父王几面,得到承诺后他很高兴,歪着小脑袋想了片刻,他又提出意见,“我出门。”
  他的意思是,下次出门,让父王带上自己。
  赵文煊很欣慰,儿子大了,懂得思考后讨价还价了,因此立即颔首应了,“好,父王下回若出门,肯定带你。”
  小胖子咯咯大乐,赵文煊颠了颠儿子,侧头看向顾云锦,关切道:“锦儿,这两日休息得可好?”
  他出征在外,她必然是忐忑的。
  顾云锦微笑,“我很好,钰儿也很好,你无需挂心,紧着办前面的事便可。”这个关键时刻,能不出岔子就不出岔子。
  一家几口笑语晏晏,外面廖荣指挥着抬轿的大力太监们,把轿舆引向养心殿。
  本朝皇帝寝宫,都是在乾清宫,不过大行皇帝崩了以后,梓宫也会在乾清宫停灵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新帝便另寻暂居之所。
  养心殿便是赵文煊暂居之处。
  轿舆进了养心殿,小心停下,赵文煊将儿子交给金桔,他亲自抱了顾云锦,下了轿往正殿行去。
  “殿下,我自己下来走吧。”顾云锦扫了中庭一眼,殿内殿外太监宫人跪地行礼,虽然他们都低着头,但人数颇多。
  赵文煊知道她的心思,“你放心,这都是我的心腹。”
  顾云锦一想也是,遂不纠结了,她侧头笑道:“如今,我就该称你为陛下了。”
  她语带打趣,赵文煊睨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不过就是个称谓,你爱如何唤都行。”
  信步进了内殿,赵文煊小心将顾云锦安置在榻上,坐在她身边,面色一正,十分严肃对她道:“我们相处,如从前一样便可,你若要与我生分,我可不答应。”
  顾云锦凝视他,他很是认真,她昂首睨着他,“你的誓言我记得真真的,生分你倒是想得挺美。”
  她皱了皱俏鼻,神态颇有几分刁蛮,赵文煊看着却欢喜,他立即假意讨饶,“是,请娘娘宽恕则个。”
  顾云锦状似高傲,颔首语带矜持,“好吧,我且宽恕了你。”话罢,她忍不住笑了。
  二人嬉笑几句,赵文煊展臂,顾云锦偎依进他怀里。
  接下来的日子,顾云锦便在养心殿住下来了,这是赵文煊特地安排的。
  建德帝的后宫虽然并不热闹的,但以前留下来的老妃子总有一些,作为一个宽宏大度的新帝,赵文煊让她们慢慢搬离,无需着急。
  当然,这并不是顾云锦必须要住养心殿的原因。
  赵文煊没想着委屈顾云锦母子分毫,她一入后宫,就必须居于坤宁宫,本朝历代皇后寝宫。
  她是他唯一的妻。
  目前有两个障碍,头一个,便是再次病卧昏迷的章皇后,即便她直接移走了,赵文煊仍打算先把坤宁宫大肆翻修一番,将对方所有气息痕迹抹干净,再让顾云锦母子迁入。
  另外一个,就是章芷莹,这个名义上的秦王妃。
  建德帝已经驾崩了,一切尘埃落定,这个女人无需留着了,赵文煊没打算让她“病逝”,毕竟,即便病逝了,她还是在玉牒上留下一笔。
  即使顶着压力不封她为后,原配痕迹也留下了。
  赵文煊怎可能答应?
  只是现在他刚即位,一切军政要务需尽快上手,且大行皇帝的梓宫还停在乾清宫,千头万绪,还腾不出手来。
  他已经有了想法,等缓些时日,便将此事彻底处理妥当。
  第145章
  “娘!”
  小胖子一早便起来了, 不过他被乳母哄着, 没让打搅顾云锦休息, 他老大不乐意应了。这不,正殿刚有动静, 他便撒丫子奔过来了。
  钰哥儿直奔母亲榻前, 扒住榻沿,就想往上爬。
  他怀里抱了个小藤球,显然有些难度,小胖子尝试几次都没成功, 他便停下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顾云锦被搀扶坐起,含笑看着儿子, 也不让宫人帮助他。
  小胖子只停顿了一瞬, 便一把将藤球扔上榻,然后迅速爬上来,蹬蹬蹬冲到床角,捡起藤球回到母球身边。
  “娘,给!”小胖子乐呵呵,将藤球给母亲。
  “钰儿真乖。”顾云锦夸他, 这小藤球是钰哥儿心爱之物,轻易不给人碰, 不过父母除外。
  小胖子笑呵呵。
  顾云锦给儿子脱了小鞋子, 又摸一把明黄色的衾枕,话说这龙床不但被她母子二人睡过, 还被小胖子反复折腾无数遍,想来历朝以来,就数它最委屈了。
  她暂住养心殿,便已让外头起了不少骚动,若是再传出她睡的是正殿龙榻,估计更了不得。
  赵文煊为防那些迂腐老臣叽叽歪歪,对外说她领着儿子住偏殿,饶是如此,顾云锦盛宠之名,已悄悄传遍京城,比以前热烈瞩目多了。
  不过,这些八卦,顾云锦只当闲暇时解闷用的,笑笑便过去了,她与赵文煊二人,目前最关注的就是她腹中双胎。
  此时已是六月末,顾云锦怀孕快九个月了,老良医以及有经验的产婆都说,她快要生了。
  也是,双胎一般都会提早生产。
  赵文煊近日颇为焦虑,即便政务缠身,也一日几次回来看她,他还多次询问徐非,有司先生的消息没有?
  这种时候,有医术高明的司先生在,不但让人安心,还能更有保障。
  当初确诊顾云锦怀了双胎后,赵文煊便立即打发心腹往青城山去。可惜很不凑巧,司先生出门了,行踪不定,下面一直没找到人,徐非也没办法,只得如实禀报了。
  正当赵文煊万分失望之际,遍寻不见司先生却自己出现了。
  他游历之时,听闻老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这新帝便是先帝膝下第四子。
  先帝第四子不就是他的好友秦王吗?还是他义子的亲爹呢。
  好友一家适逢大变化,刚好他也想念义子了,司先生本是洒脱之人,说走就走,于是直奔京城去了。
  赵文煊喜出望外,领着小胖子迎了出去,把司先生请进宫。
  司先生是隐士高人,并不将俗世富贵权利放在心上,赵文煊即便黄袍加身,待好友亦无丝毫改变,二人相处一如既往,无任何间隙。
  反倒是小胖子,他早不记得前事了,听了父皇介绍,他睁大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好奇看着司先生。
  司先生捻须,含笑回视他。
  小胖子是个胆大的孩子,对司先生颇有好感,蹬蹬蹬走过去,仰起小脑袋,大声唤道:“义父!”
  “好孩子,好孩子!”
  司先生大喜,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得合不拢嘴,他虽洒脱,但还是很疼爱这个小义子的。
  事有缓急轻重,顾云锦临产在即,赵文煊也不客套,直接说了出来,二人立即决定,先去给她诊脉。
  一行人直奔养心殿。
  双方颇为熟悉,那些子避讳之事便可以免了,顾云锦腕子垫了丝帕,司先生三指轻按她脉门,凝神细听。
  半响,他含笑松开,拱手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脉息强劲,母子均安。”
  赵文煊很高兴,他刚要说话,不料司先生接着又抛出了一句话。
  “娘娘腹中怀的正是双生子,一龙一凤,正合成了个好字。”
  “逸之,此言当真!”
  赵文煊顾云锦又惊又喜,对视一眼,虽对司先生医术笃信,他还是忍不住出言询问,“真是龙凤双生?”
  顾云锦喜极而泣,孩子无论男女她都一般疼爱,只是若能够刚好一男一女,日后不必遮遮掩掩,让孩子受不必要的委屈,那就再好不过。
  司先生含笑点头“确是如此。”
  俗世之陋习,害人不浅,即便贵为九五之尊也不能幸免,他从不相信,但也很替好友夫妻高兴。
  感谢的话若多说,反倒显得生分,偏如今国孝期间,酒宴是不能有的,赵文煊欢喜过后,拍拍司先生的肩,有些歉意。
  司先生不以为意,反倒转过来安慰好友,他许久不见义子,正是亲热的时候,让赵文煊自个儿忙碌去,他与钰哥儿好好说话便可。
  他抱起小胖子,抛了抛,十分感慨,“不过大半年没见,我这义子便长了许多。”小胖墩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