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薛文他们分开以后,周凡兴和云暖一起往另一条路走去。
走了不算太久,也就小半个时辰的样子,从一条小路绕过来,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能够看到,在远方有一座城池。
总算出了山林地带了。
“望……城。”云暖认出了远方城池上的城池名。
“这都能看得到?”周凡兴不得不佩服,在他的眼里,就看得到一座城池,字什么的,不存在的。
“等你突破到神觉境,就也能看得到了。”云暖嘻嘻一笑。
神觉境。
这让周凡兴有些高兴。
要是跟他说到了六乘境就也看得到了,他肯定不会觉得自己也能到达六乘境那种境界。就算心里有这个心气,他也不可能真的将六乘境这种整座人间只有六位的巅峰境界视为囊中之物。
但是神觉境的话,堂堂六乘境大能的后人,如果连神觉境都到不了,会被人耻笑的。
故而周凡兴此时也算神采飞扬,瞧着远方的城池,似也看到了城头上的望城二字。
两人有了准确的方向,既定的目标,便继续前进。
山路难行,下坡路更难行。
等到两人终于成功下坡,方向已经有了一些偏离,于是重新找了找方向,继续前进。
这里看不到那望城城墙。
在山里转悠,不太久,就进了一座小村庄。
信由村。
“信由村,这名字……有点怪啊。”云暖嘀咕道。
“这算什么怪名字?我以前在书上还看到过例如骏马村、牛头村、山羊村的地方呢。”周凡兴笑道。
“这样啊。”云暖点点头,也就不想了。
忽然,一个小小身影从村子里跑了出来。
小家伙形似大鹅,但比起一般的大鹅首先是个子小了一些,体型小了一些,翅膀看上去格外的小而细长,通体洁白,一身短毛密而紧致,无羽。
这家伙站住,看着村口的两人,仔细打量,随后露出和善的神情。
“信由!来信了!”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位妇人的声音。
“咕叽!”小家伙眼睛一亮,转身就跑,一下子就没了影。
“信由,那个小家伙叫信由吗?信由村,以小家伙的的名字命名?”周凡兴自言自语几声,觉得很有意思。
“你们是从南方来的?”这时,村子里走出来一位妇人,荆钗布衣,面色黝黑。但很和善。
“是的,这位姐姐。”周凡兴接话。
云暖一愣,看向周凡兴。
那边的妇人也不禁掩嘴一笑,“我都这年纪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将我喊老了,可以喊一声大姐。”
“欸,大姐。”周凡兴果然喊道。
“肯定是信由感觉到了你们的气息,觉着陌生,所以过来看一看。”大姐笑道。
“信由是……那个小家伙?我的意思是,看大姐应该是普通人吧?您不觉得这么通灵的小家伙,可怕吗?”周凡兴斟酌着用词。
“有什么可怕的?信由在村子里已经待了一百多年了,大家都当信由是村里的一份子,是整个村子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大姐摇摇头道。
“说了这么多,还是先进村子吧,你们应该是远道而来吧?怎么,应该是准备去望城的吧?”大姐聊着闲天,将周凡兴和云暖带进了村子里。
“对,去望城。”周凡兴笑答。
“去了望城你们有地方住吗?”大姐关心道。
“有的,望城那边有亲戚。”
“那就好,你们两兄妹从南方过来,一路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一路上其实没发生什么,就是路途遥远,脚上起了几个水泡。”
“起了水泡?是你还是妹妹?”大姐问。
“都起了些,路上还因此耽误了进程,好在走习惯了之后,也就不那样了。”
“第一次出远门?”
“嗯,第一次。”
“为什么出远门?”
“望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姑姑病了,本来该娘带着我们去的,但是娘身体不适,这一路又太远,就我们兄妹俩自己来了。”周凡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愁绪。
“苦了你们兄妹了。”大姐深受感动。
“不苦。”周凡兴牵着云暖的手,轻轻摇头。
这时刚好路过一处院子,那只信由出现,进了这处院子。
能看到,信由那又长又细微微扁平的嘴里,好像叼着一封信。
“这是?”周凡兴不禁好奇。
大姐顺着周凡兴的目光看过去,莞尔一笑,“这信由啊,待在我们村子里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年了吧?”大姐不太确定。
“这一百多年来啊,信由就是靠给村民送信过活。”大姐道。
“靠送信过活?它送一封信你们就喂它一点吃的?”云暖问。
“不对,是它每送一封信,我们就会对它说一句谢谢。”大姐笑得别有深意。
“说谢谢?”周凡兴和云暖面面相觑。
说谢谢算什么?感觉好像还不如喂吃的好。
“嗯,信由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它不是靠吃东西存活的。”大姐卖着关子。
“不靠吃东西存活?”周凡兴听着都新鲜。
“我知道有一种精魅,叫做乐喜,它们就是不靠吃东西存活的。”云暖想到。
“乐喜?不吃东西,真的能存活?”周凡兴还是有点无法想象。
“其实也不算不吃东西,只不过乐喜吃的东西跟一般人所理解的吃东西不一样。乐喜吃的是飘荡在人间的乐声,因乐而生,因乐而存,也会因乐而逝。它们的一生,都跟飘荡在人间的乐声息息相关。”云暖道。
“我知道了,信由吃的是谢谢对不对?”云暖一下子想通。
“妹妹真聪明!”另一边,其实大姐也在为听说了乐喜这种存在而吃惊。
感觉上,是一种比信由还要奇怪的东西。
但很有趣,很让人觉得新鲜。
“其实啊,好多精魅都不是靠吃东西……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很多精魅都不是靠吃人吃的食物生存的,所以其实很正常。比如说有一种书虫精魅,吃的是书上文字的味道,墨汁的香气,但如果只是墨汁的香气,书虫却又不会吃,也吃不下去。必须要有人将墨汁用笔书写起来,书虫才能饱餐一顿。”
“而且啊,如果写出来的字越好,书虫就越能吃饱,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云暖眯着眼睛道。
她知道很多很多关于精魅的事情,多到若是一件一件排列起来描述,说个几十年都说不完。
只是,一般人并不会喜欢听太多这种话题。偶尔三两件还能听个新鲜,再多了,就没那个兴趣了。
“所以啊,我猜,信由需要吃的谢谢,肯定是越真心的感谢就越能让信由大饱口福吧?”云暖接着道。
“对。”大姐看着云暖,实在是瞧着喜欢得紧,人也可爱,粉雕玉琢,又聪明机灵,仅仅凭着一些推测,就把许多事情给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能有这样的女儿,她的母亲一定非常骄傲,也时常被人羡慕。
不多会儿,信由就大摇大摆地从院子里出来了,看得出来,它非常的高兴。
“信由,过来。”云暖对信由招了招手。
“信由很怕生的……”大姐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
信由真的跑了过来,围着云暖转了两圈,然后昂起头,扇动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作翅膀的翅膀,像是求抱抱一样。
云暖弯下腰,将信由抱了起来。
大姐看着这样的一幕,想说话又仿佛忘记了如何开口,惊愕得可以。
信由虽然没有鹅那么胖那么大那么肥,但也比得上鸭子的身型了。事实上,要是单独将信由放在一张帷幕后面,投影显出来,其实应该是更像鸭子的。
只不过它的一身纯白,使得它给人的第一印象,怎么都该是只还没长太大的白鹅。
信由在云暖的怀里还不安分,小屁股使劲摇,像是在表达言之不尽的欢喜一样。
“奇怪了,我听说啊,这只信由自从出现在咱们村子里之后,还从来没有跟谁这么亲近过呢,甚至大多数人都根本别想走到信由的身边。要说有谁能做到这件事,也就只有从望城那边过来的信差了。”大姐啧啧称奇。
“是因为信由只能从信差手里拿到要送的信的缘故吧?”云暖道。
“对。”大姐点头,目光颇有些无法从信由的身上离开的意思。
“大姐要不要抱一下?”云暖注意到大姐的目光,提议。
“这个……可以吗?”大姐喜出望外,又有些手足无措。
“来。”云暖将信由递给大姐。
大姐先后往身上擦了四次手,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信由。
信由随即就到了大姐的手里。
但看得出来,信由并不像在云暖手里的时候那般自在。
反而全身硬邦邦的,有点在装死的感觉。
但大姐已经很知足了,抱了一会儿而已,就把信由还给了云暖。
回到云暖手上的信由立即往云暖的怀里靠,就像是求安慰的小孩子一样。
“凡兴凡兴要不要抱一下?”云暖看向周凡兴。
凡兴凡兴这样的称呼,一开始确实让大姐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不就是兄妹俩感情好的体现吗?也不是口口声声兄长妹妹之类的称呼,才是兄妹之间相处的正确模式。
相处嘛,开心,自然,放松,舒适。如果一个都无法满足,能算什么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