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身后哎呀一声娇呼,司怀安心头一震,回头望去,就见明一湄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底一个踉跄。
他立马放弃追人的打算,返身回到明一湄身边,小心地将她护在怀里。
“没事吧?脚扭着了?”
明一湄呲牙忍了忍,做女明星总得穿高跟鞋,她刚好平衡感不是特别强,扭到脚、崴到脚脖子已经是家常便饭。她靠在司怀安怀里,试着动了动,感觉了一下,眉目舒展开来,轻轻点头:“还好,应该没什么事儿、”
司怀安松了口气。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明一湄抓着他袖子,探头往围墙那边看,不远处传来油门轰鸣和轮胎高速刮过路面的声音。
抬头注视声音逐渐远去的方向,司怀安面沉如水,眸光深沉。
回城的路上,明一湄从司怀安处得知来龙去脉。
司怀安难得偷得一日闲,没安排工作,跑到片场来陪她。无所事事的状态,倒也没她想象中的烦闷,就在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解暑茶静下心看书的当口儿,车门被人敲了几下,一个女孩的侧影落在不透光的车窗上,压低了声音说有话要讲。
若不是对方话里提到明一湄,说是拍摄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司怀安断然是不会轻易卸下防心的,跟着那个面目陌生、做工作人员打扮的年轻女孩走到废弃工厂,司怀安观察四周,发现并没看到其他演职人员,便停了脚步,在心里盘算对方把自己叫来究竟有何打算。
那人一个劲儿说明一湄就在前面,要司怀安往前走。
司怀安失了耐心,扭头要走,余光瞥见一抹身穿运动服的影子,与明一湄下车前换上的衣裳看起来一模一样。
“……后来稍微冷静下来想想,分明是有人设了个圈套。”司怀安眉心深蹙,“我把替身错认成是你,当我准备拉住她时,身后响起了快门声。”
明一湄错愕:“是记者?”
“对,”司怀安神情不虞,“没见过的生面孔,不知是哪家报社的。”
这下糟了,明一湄可以想得到,狗仔特意设局,为的就是拍到似是而非的照片,可以让他们大做文章。替身姑娘和自己打扮完全一样,甚至为了不露破绽,说话的声线和举手投足细节都尽可能惟妙惟肖。拍到几张司怀安和“她”单独相处、拉拉扯扯的照片,再配上耸动的新闻标题……
打了个冷战,明一湄下意识抓牢司怀安的手,颤声低问:“……我们该怎么办?”
将她按进怀里,司怀安俯首亲亲她额头。
“没事,你别多想,天塌下来也有我在你前头顶着。”
……可是,比起我自己受伤,被网友攻讦,我更不希望看见你被泼上莫须有的黑点。明一湄抿唇不语,趴在他怀里,静静听他心跳的声音。
这件事太蹊跷了,疑点很多——
首先,记者怎么会知道司怀安和明一湄的“关系”?
其次,扮演“明一湄”的替身演员,她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废弃厂房?是凑巧,抑或另有内情?
明一湄想了又想,想不出所以然来。车身颠簸,或许是情绪大起大落,又加上滴米未沾地拍了一天广告,明一湄精神始终紧绷着,她脸色渐渐发白,许久未曾来访的胸闷、反胃又再度来袭。
强忍着回到公寓楼下,一下车明一湄就扶着墙干呕不止。司怀安无暇继续思考狗仔设圈套的种种不合理之处,与小杜一块儿扶了明一湄上楼进屋歇下。
洗脸擦手擦脚换居家服,司怀安全都一手包办,没让小杜挨着明一湄的身。
旁观司先生凝视一湄姐时、与她轻言细语时,自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温柔,小杜有些羡慕,她不由得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遇上这么一个成熟又会照顾人的男友啊?
漱了口,又换了一身衣裳,明一湄身上清爽了许多,靠在司怀安带着淡淡茶叶清香的怀里,那股难受劲儿总算缓下去了。她想起了什么,朝拎着包打算告辞的小杜招招手。
“小杜,我交给你帮我暂时保管的戒指呢?”明一湄不好意思地偷偷瞥一眼司怀安,他大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焕发着温润的光泽。
“在呢在呢,我险些儿忘了,等我拿给你……”小杜说着说着,脸色剧变,在身上和包里一通疯狂摸索,“戒指呢?装戒指的那个小锦囊不见了!我明明放兜里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非洲酋长·作者菌出现了……抽不到ssr就算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只自己的姑获鸟啊!(仰天长叹)
昨天开始刷椒图,简直一脸血,我觉得我的阴阳师之旅简直就是血泪qaq不说了,先放防盗,我攒点儿体力继续刷椒图,还差4只技能全满(惨笑)
【现在防盗,晚上十点半左右来替换】------------
大家的欧气让我吸几口!
第115章 …
戒指不见了!
这对明一湄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一刹那间,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定格在广告拍摄片场的某个画面:“……我想起来了,小杜你是不是跟着我们来回跑,觉得天气太热,所以把外套脱下来过?”
急得两眼泛泪光的小杜听了明一湄的问话,她抽噎着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好、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片场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的,东西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会被拿错。
小杜跟了明一湄两年,这种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只是白天拍摄广告琐事太多,加上明一湄最近身体状况特殊,所以将外套脱下随手往旁边一搁,小杜立马就回到了明一湄身边。等太阳渐渐西斜,山风吹在身上有了初秋的寒意,小杜这才到处寻找外套,看见外套搭在一把椅子上,没仔细检查,直接拿过来穿上走了。
这件外套并非剧组人手一件的工作服,而是她母亲旧衣橱里一件保养得很好的外套。最近几年时尚界又吹起了复古风潮,小杜无意中发现母亲的旧外套跟时尚杂志热推的某款大牌设计有几分相似,便软磨硬泡从母亲那儿要了过来。
接连几天降雨,气温渐渐转凉,小杜美滋滋地穿上外套出门。
没想到就那么不凑巧,装戒指的小锦袋被小杜顺手放进了外套内侧口袋,之后又不小心在片场脱下了外套……
“哎,等一下,一湄姐,这好像不是我那件外套!”小杜把外套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恨不得每一道走线都扒开来看个清楚,突然翻到了衣领内侧,手指在标签内侧一抹,细微的凸起让她十分在意,忙将标签举到明一湄、司怀安面前让他们也看看。
那是两个字,用与外套颜色相近的深色丝线在标签内侧细密绣下。
余祯。
“该不会这位叫余祯的人,她今天也在片场,还跟你穿了一样的外套,所以你们两不小心弄混了,才拿错了对方的外套?”明一湄实力化身侦探进行合理推测。
“余祯……余祯,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司怀安蹙眉沉吟。
小杜抱着外套若有所思。
明一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茫然。
“我想起来了!”小杜恍然低呼。
在二十年前,有一位家喻户晓的传奇女星,她的名字就叫做余祯。据说,当时但凡是她演出的电视、电影,每到电视台播映的时间,人们都会如约聚集到有电视的亲戚、朋友或者同事家里,十几二十个人团团围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看得如痴如醉。
“可惜红颜薄命。”小杜叹了口气,“听说后来出了一些事,很多观众写信到电视台去骂她,这位叫做余祯的女演员因此换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拍最后一部作品时,她从面朝大海的山崖上跳了下去……”
司怀安显然也忆起了这段湮灭在上一辈人唏嘘感慨中的往事,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被勾起了无限的好奇心,明一湄张了张嘴,想继续往下追问,转念发现大家似乎歪楼了,她定了定神,清清嗓子:“全国同名同姓的人应该挺多的吧,也许只是巧合呢,说不准白天拍广告的工作团队里也有一位叫做余祯的人呢?”
司怀安立即表示:“我让李特助去查一查。”
小杜凑到明一湄身边,压着嗓子说:“姐,我总觉得……可能不是巧合。”
“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小杜方道出原委。
“我听我妈说过,当初她们那个年纪的少年男女,都把余祯奉为偶像、女神,梳的发型、穿的衣裳,都会模仿余祯的模样。被搞混的这件外套就是我妈特地拖人想法子买到的,跟余祯上杂志封面穿的一模一样,据说余祯本人很喜欢,她自杀那天,身上穿的就是同一件……”
明一湄色变,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这感觉太玄乎了,她想要说服自己不去信,但人就是这样奇怪,越是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情,越是愿意去相信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推动命运的轨迹。
跨越二十年,与死者一同失踪的外套,怎么会到了她们手里?
本来她胆子就没多大,从来不敢看鬼片,无意中看了几眼欧美拍摄的末世丧尸片,明一湄吓得好几宿没敢睡,缩在房间衣柜里从天黑熬到天明。
司怀安拿了手机从客厅回到卧室,迎面便对上了明一湄瑟瑟发抖的神情,他不由得微微一怔:“怎么了?”
“……电话,”明一湄怯怯地指了指,“打通了吗?剧组里是不是……”
摇摇头,司怀安放下手机欺身坐在她身旁:“李特助说无论是广告公司还是品牌商那边,包括整个拍摄团队、临时招募的工作人员名单,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叫做余祯的人,哪怕同名不同字的也没有。”
他话音刚落,明一湄就打了个冷战,恐惧道:“天啊,难、难道剧组闹鬼了?”
小杜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对了,我听说余祯死前拍的最后一部戏好像就是我们昨天拍摄广告路过的那片枫树林……”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明一湄捂着耳朵,快抓狂了。
耐着性子把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清楚楚,司怀安扶额。
他拿眼尾斜瞥着小媳妇般缩着脑袋的明一湄:“你啊,胆子就这么一点点,别什么都往鬼神玄学的方向去想。关于这件外套是怎么来的,小李跟我说,他查到了一个人,可能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谁?”
“带余祯出道,用心栽培她,并且陪伴她多年的经纪人。”司怀安说,“刚好,她人就住在帝都,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过去拜访。”
经纪人住在城南。
狭窄的胡同里,藏着一个又一个仿若与世隔绝的院子,院里前后依次排开几栋露出红色砖墙面的老式居民楼,楼房外头搭了高脚架,市政出资的防寒保暖建设正好铺展到附近。
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时,车就开不进去了,狭窄的胡同被建筑材料沿着墙根堆了一溜,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人下车举着手机照明,在旷静的巷子里行走。
没有路灯,老式小区院门已经锈迹斑斑,开到一半约莫是卡住了,李特助用力推了几下,才算是把铁门弄开。
循着查到的地址,他们在黑夜里艰难分辨楼外的号码牌,小区的老房子排序完全看不出规律,几人来回绕了几圈,才找到藏在小区角落院墙边上的八号楼。
“那位前经纪人就住在五楼,房子建得比较早,没有电梯。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放眼整个帝都城,六七层已经是比较高的民居了。大家注意脚下,慢点儿走。”李特助走在前面。
司怀安紧紧握着明一湄的手,另一手则举起打火机,火光映着他脸颊,落下错落摇曳的影子。他的背影安稳、可靠,让明一湄原本忐忑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
将将要到时,寂静的楼道里响起吱呀开门的声音,楼上有人声音很低且很快地说了句什么,另一个人嗓门敞亮地嚷嚷起来。
“甭想就拿那么几个钱打发我!我知道,老太太手里攥着一大笔钱呢,都是以前那个……那个姓余的女人留下来的!老太太把那姓余的当女儿看,那她亲生儿子现在急需用钱,怎么就不能先拿出来救救急?我们又不是不还!”
“还?”门内一个较为沧桑的嗓音从远及近,“他买古玩被人骗了钱,在外头偷偷借高利贷借了几百万,现在还不上了,就惦记起我这点儿棺材本来了?”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要不然,您把那人留下来的几件首饰给我,我拿去当了……”
“休想动那些东西!你给我出去!”年轻女孩的声音染上了怒色,她不由得提高分贝,尾音在空气里轻轻颤抖。
几人在楼道里一听,听见“姓余的”三个字,心知他们没找错地方,忙加快脚步往楼上赶。
五楼。
一名中年模样的妇人正拉扯另一个年轻女孩的头发,用指甲抓挠她胳膊,嘴里骂骂咧咧。
而那女孩也不是吃素的,她抿了唇一声不吭,拼命顶着妇人往外推,一直把妇人推搡得重重撞到墙上,自己头皮被扯得痛了,反手抓住妇人发髻往外狠狠一拽。
“滚!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丫的找死是吧,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沸反盈天的争吵骂架扭打,在明一湄等人到来后,两人总算被各自分开。
妇人拿到门内老人递来的信封,掂量了几下,不甚满意地念叨了几句,这才慢慢走了。
小杜跺了跺脚,楼道里感应灯颤巍巍的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