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明说完之后就站起身, 将手按在了平平无奇的书桌之上。
漆皮所制的书桌表面出现了一点点蓝色的光点，光点之中是繁复隐晦的字符，正在计算着申请者的数据资料。
“核验准确！”
手掌下方的区域微微凹陷, 往后方退去，露出一块正方形的凹陷，而在凹陷处悬浮着一颗银色的金属球体。
顾景明拿起那块金属球体，五根手指对应着上方的指纹验证凹痕, 金属球体表面照射出两道红色的射线映照在他的双眼上。
“虹膜验证准确！”
金属球犹如莲花绽放般，无数金属碎片展开，终于显露出了金属球体的内部。
是一块闪烁着美丽金色光芒的晶石, 呈现着菱形的形状, 散发出一种不属于人世间的神秘霞光。
沈之珩警觉地从座位上站起, 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景明手中的晶石，一个名词从他的心中脱口而出：“穿透晶石！”
顾景明微微一笑，说道：“正是, 想必你之前也遇到了那个海盗。”
“是的，他还救了我们的性命。”沈之珩淡淡地说道。
顾景明脸上满是惭愧：“我知道你对我的印象很差劲，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阴谋家，但他们是一群无耻的星际海盗, 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 我无可奈何。”
见到他脸上浮现的“愧疚之情”，沈之珩不禁感到有些无奈，说道：“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换作是我, 也会是同样的选择, 所以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做派。”
顾景明轻轻地吹了一个愉悦的口哨, 悠闲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将装着穿透晶石的装置铁球推到了沈之珩的面前，说道：“我们研究了很久穿透晶石的特性，发现它不仅仅是可以穿越任意的位面，最主要的功能是可以穿越时间。”
穿越时间！
沈之珩并不意外顾景明对穿透晶石的研究，而是他话语中那种隐秘的兴奋感让沈之珩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是想让我穿越回去，阻止泉的蔓延？”沈之珩一点就通，看着顾景明一脸兴奋的表情，立即得出了结论。
顾景明激动得脸上的肌肉都在一点点地抽搐，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是的，也只有你可以办到。”
“为什么？”沈之珩皱起眉头，说道，“先不说穿透晶石的特性，穿越时间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你以为是拍电影吗？想回去就回去？”
顾景明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之珩的脸庞，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例如所谓的祖母悖论，还有什么会造成不同平行宇宙时间线的紊乱，这些在我提出这个计划之前，我们天泉研究所的人员都经过精确的测量，结果都说明了，穿越时间的计划是个无可救药的狗屎！”
“但是，这一切当我见到你的时候，都不一样了！”顾景明又激动了站了起来，甚至扯开了束缚在脖间的领带，他俯身凑近了沈之珩，看着他漆黑的双眸，说道，“计划成功的关键就在你身上。”
沈之珩微微地后退，躲开了他身上投射来的阴影，说道：“我最讨厌谜语人。”
顾景明喝了几口早就凉透的茶水，再也没有之前精致的精英做派，说道：“你现在并不是人类的形态，而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体，是吗？”
沈之珩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可以这么说，我目前的形态，或许可以用幽灵来形容。”
顾景明一只手握拳重重地敲击在另一只手掌上，走到了沈之珩的身旁，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利用穿透晶石进行了一系列的试验，只要是传送过的实体都会因为种种因素发生一系列的湮灭。”
“湮灭，也就是说，同一时间线的相同物体相遇在一起，就产生物质层面的悖论，”沈之珩分析道，“这说明你们的时间锚点是正确的。”
顾景明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看着沈之珩的目光愈发炙热：“但是你不一样，你只是一个意念体，当你回到那个时间线的时候，你的意识会降临在当时的沈之珩身上，你不会产生湮灭！”
听到他愈发笃定的结论，沈之珩全身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紧绷在了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激起了一层战栗，说道：“让我进行时空穿越，降临在自己曾经的身体上，扭转未来的进程，顾景明，这几年你的脑袋里都是这个疯狂的想法？”
顾景明失声一笑，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沈之珩，疯狂的是你。”
他的眼中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血丝，胸膛也在不住地起伏，说道：“你说过，你消失的节点是关键，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但是现在，当我见到意识形态的你，我突然明白了一切，或许冥冥之中，你就设置了这一步，让我们的未来可以有再一次改变的机会！”
沈之珩闭上嘴巴，修长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书桌。
顾景明微微抬起下颌，说道：“怎么样，这是不是你的作风？”
过了良久，沈之珩才慢慢地说道：“如果承认我算到了这一步，这有点过于自夸，但是我觉得，或许你的计划是可行的。”
顾景明紧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他不顾形象地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好了，既然你也认同，那么我们就马上开始吧！”
“等一下！”沈之珩站了起来，看着顾景明，说道，“你到底要我去做什么？”
顾景明也顿住了脚步，眼睛心虚地乱瞟，说道：“去阻止泉的蔓延，我们设置的时间锚点应该刚刚好，那时候你接手了天泉研究所，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沈之珩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说道：“顾景明，最关键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应该如何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顾景明苦恼地挠了挠头，说道：“嗯，用上你的无限游戏计划？我可以给你所有的资料。”
“是吗，”沈之珩挑挑眉，说道，“然后世界还是变得这么糟糕，彻底沦陷为无限世界的养料？我认为我当时留下的雏形只是一个潦草的计划。”
顾景明拍了一下桌子，不悦地抬眼看着沈之珩，说道：“那还不是都怨你！”
被莫名其妙背上一口黑锅的沈之珩觉得异常冤枉，说道：“关我什么事？”
顾景明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说道：“因为你接手天泉研究所的条件之一，不仅仅是救治沈夫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任何人都不能插手泉的研究，也就是说，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们对泉的研究都非常有限，关于泉最深刻的资料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沈之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是吗？我以前这么坏？”
顾景明重重地哼了一声，将从前的怨气一股脑的释放而出，说道：“我们连泉的本质是什么都不了解，怎么会知道应该如何阻止他。”
此时此刻的顾景明完全丧失了天泉掌门人的风度，气得脸红脖子粗，黑软的发丝都被热汗打湿，软踏踏地贴在他的额头。
或许是顾景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以及有求于人的态度，他瞄了一眼沈之珩，刻意放软了语调，说道：“所以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唯一的人选。”
“但是，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游戏npc，”沈之珩双手一摊，说道，“大脑空空，什么都没有，即使让我回去，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顾景明神秘一笑，十分熟稔地拍了拍沈之珩的肩膀，说道：“这并不重要，在那个副本里，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科学家，但是你还是可以通关。”
直到现在沈之珩才明白顾景明费尽心思让自己进入童之趣玩具厂副本的“良苦用心”，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
顾景明尴尬地坐回了座位，双手将穿透晶石往前推了一下，之前所有跳脱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收拢，郑重其事地说道：“是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对，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紧闭的金属门被任意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沈之珩的背后传来，周承澜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他还是那副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面容，只是两鬓的发丝好像又白了几分，他走到沈之珩的面前，伸出手，像是第一次见到沈之珩一般，说道：“欢迎你回来，沈老师。”
沈之珩看了一眼顾景明，并没有立即答复周承澜。
顾景明有些不高兴，不情不愿地说道：“周承澜是你曾经的学生。”
“啊？”沈之珩看了眼周承澜，茫然地跟他握手，说道，“学生？原来我这么大年纪了？”
周承澜闻言眉头一皱，说道：“顾景明，你跟他说什么了？我今年也才三十几岁而已！”
顾景明连连摆手，说道：“喂，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说，你长得老还怪我？谁让你有那么大的儿子！”
沈之珩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周承澜，你犯罪了吧？”
在顾景明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周承澜额头上满是突突直跳的青筋，说道：“周石弗并不是我亲生的。”
“……”
无意间听到一个大八卦的沈之珩沉默了，短短时间内，一个个重磅炸弹快要把他的脑细胞炸烂了。
早就知道他们这层关系的顾景明满眼不耐烦地看着周承澜，说道：“大科学家，你来这里干嘛？”
周承澜的目光转向桌上闪烁着渺茫光芒的穿透晶石，说道：“作为计划的创始人之一，我必须在场。”
他的面容一改之前亲和的模样，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看着沈之珩，说道：“沈之珩，你要记住，一旦你的意识穿越回去，任何举动都会对我们的未来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也就是说，你回到过去那一刻起，现在的未来就不复存在。”
“我知道，”沈之珩的双眸逐渐深沉，缓缓地说道，“我将会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幸存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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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回归5
耳边传来悠扬的音乐, 沈之珩缓缓睁开眼，双手支撑着冰冷的大理石砖面。
眼前的镜子中显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庞，跟他记忆中自己的样子略有不同。
他的头发留得过长, 软软地垂在耳朵两侧，双颊瘦削，肤色透出不健康的白皙，更显得一双狭长的眼睛黑得惊人。
镜子中的青年穿着一身裁剪合身, 复古优雅的黑色礼服，搭配着简约的领带，袖口处的宝石袖扣正闪烁着精致的光芒。
他的脸上还停留着不耐烦的神色, 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双手还放在不断涌出热水的龙头之下, 然而在见到镜子中自己的面容时，不耐烦变成了好奇。
热气升腾模糊了镜中的面容，朦胧之中青年突然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
原来自己没死前是这幅模样, 看起来跟死人差不多。
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胸口处的口袋有着明显的垂坠感。
沈之珩擦干净双手，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块怀表。
这块怀表并不是名贵的奢侈品，表面还有浅浅的凹痕, 经过体温的熨贴, 触碰上去有一种特殊的温暖。
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扣，下方是不再行走的时钟，而上方则放置着一张不太清晰的双人照片。
是母亲和年幼的自己。
沈夫人抱着跟她有八分相似的沈之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沈之珩抚摸了一下照片, 盖上了怀表, 珍重地将它放好。
这是旧世界带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嘿, 这次接风宴的规模可真是盛大, 啧啧啧，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大人物，这位姓沈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霍少，你的消息真不灵通啊，你都没瞧见那姓沈的跟顾家两位少爷相貌有多么相似吗？一看有那种关系！”
“别提了，我来到这里这么久了，都没见到宴会的主人，顾家两个兄弟脸都笑黑了。”
“那霍少可要好好见一见，说是什么科学家，但是长得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
“哦？真的吗？那他那个妈妈，应该也是风华绝代，不然怎么会，嘿嘿嘿——”
轻佻的议论声从遥远的走廊处传来，充满了戏谑与调侃，大部分都在猜测沈之珩跟顾家那位已逝主人的关系，顺带着也有几句近日的头条新闻。
“说起来，顾家最近在搞什么实验室，根据我的线人说，是一个投资巨大的项目，你们有什么风声吗？”
沈之珩正欲不露痕迹地走远，但是耳边听到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躲在了一处茂盛的绿植后方。
在实施回到过去的计划之前，他就听够了顾景明和周承澜两人絮絮叨叨的嘱咐。
天泉研究所是一切的关键，过去的沈之珩人缘极差，面冷心狠，恶劣到没有朋友。
再加上他没有任何关于从前的记忆，唯一能够获取信息的办法，就是暗中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