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思的错愕惊疑还没有放大之前,秦川已经深吸了一口气:“时小姐,今天总裁在el门口等您下班的时候,听到经过的好几个人在议论您的事。她们有些话说得实在难听,您别怪总裁生气……”
想到自己也曾听过的那些几乎不堪入耳的八卦猜测,时思终于恍然。
车里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傅铭渊闭着眼睛靠坐在座椅上,之前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虽然已经平复,但脸色仍是苍白。
“是我不了解情况就发脾气,说了难听的话……”时思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终是忍不住握住他冰冷的手,“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手依旧温软,此时带着歉意,有些讨饶似的握着他的手摇了摇。
沉默时间久到时思已经为自己那句重话越发内疚的时候,傅铭渊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再度响起:“我不希望你坚持梦想的前提,是要忍受别人肆意的毁谤和侮辱。”
虽然仍有些刻板,却终是带了几分温度。
时思眼眶微热。
她握紧傅铭渊的手:“我过去打声招呼,就陪你去参加酒会,好不好?”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眸色深沉,唇角微勾:“好。”
把车停在路口等红灯的秦川终于松了口气,他的冷汗几乎顺着额角流下来,可心还来不及彻底放下,傅铭渊清冷的声音却如同一声闷雷,又在他头顶炸了开来。
“el的工作环境并不适合你,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珠宝设计,我帮你开一个工作室好不好?”
几乎可以预见到时思的回答和两个人接下来的反应,秦川任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第30章
“我妈妈生前最喜欢玫瑰,所以我想这个戒指的设计里,应该……”
傅铭凯的话没说完,就已经停了下来,他之前唠唠叨叨说着自己的想法,可直到此时目光无意间落到时思身上时,才发现了对方全无反应的模样。
他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道:“你有听到我刚刚在说什么吗?”
傅铭凯微微有些提高的声调让时思一怔,她回过神来,有些抱歉的看向对面的人:“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傅铭凯满含深意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兴味盎然的问道:“和我哥吵架了?”
想到前几天的不欢而散,时思的眼底难免闪过几分失落。
那天,她以为傅铭渊不过是因为听见同事背后的非议而生了些醋意,但随后他关于成立工作室的提议,却让她刚有些缓和的心情更加沉郁起来。
她对于这个提议的拒绝无疑让傅铭渊再度不快,他虽然不曾说一句重话,可她却并没有错过他面上明确的失望。
她从不想让傅铭渊失望,可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完全按照他理想的方式生活。
当时车里那种让人几乎喘不过气的沉寂,时思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依然觉得压抑。
事实上,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她不喜欢冷战,傅铭渊更是当晚就已经妥协,两人之间那片刻的疏远冷淡,也由于他的温存而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似乎一切如常。
他送她参加了纪城的送行宴,她也陪他参加了商业酒会。可在两人近乎刻意的小心翼翼里,时思却觉得,有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存在的问题,似乎正几不可见的蔓延着、一点一点放大开来,也让她越来越无法忽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傅铭渊对自己的关心和疼惜,她爱他,可她也并不能因此而选择像一只笼中鸟一样的生活。
眼见着时思又要陷入一种带着几分低落几分茫然的沉思里,傅铭凯忍不住拿起一支铅笔,在桌面上稍微用力敲了敲。
时思定了定神,将那些复杂纷乱的想法努力抛到脑后,看向纸上先前勾出的大致轮廓,对傅铭凯说:“对不起,麻烦你把之前的一些想法再说一遍。”
傅铭凯却仿佛并未听到她的问题,他把玩着手中的铅笔,感慨道,“其实……你这个人也实在是有趣,除了长得漂亮一点,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却偏偏能让我大哥那种人另眼相看。”
时思随手从旁边拿了支自动铅笔,继续在纸上勾勒着:“你用不着话里话外都把他说得像一个异类,你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不用想着去试图影响我对他的判断。”
傅铭凯笑起来:“瞧瞧,就是这样,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但是为什么一到我大哥面前就变得迟钝了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我要回去画设计图了,关于令堂的喜好,如果你还有什么补充,可以发邮件给我。”
时思站起身,但整理东西的动作却被傅铭凯拦了下来,他拉住她的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难道真的不觉得,他……是异类吗?”
时思却并没有甩开他的手,她只是站在原地,脸色微沉的直视他:“我爱他,所以你觉得他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而且……他如今的性格,我多少也知道是和年少时的家庭影响有关,那作为他弟弟的你,不也是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吗?”
“明知他见不得血却故意攻击他的弱点,一再故弄玄虚的试图挑拨我对他的感情……”时思语气微嘲,眼底确实罕有的冷然光芒,“你觉得他是异类,那你呢?你以为你自己又有多正常?”
傅铭凯面具似的招牌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纹,只是那片刻的僵硬,却在下一秒钟内,就已经消弭于无形。
“到底还是露出爪子来了……”他笑叹一声,“可惜,这对我构不成任何攻击。”
“而且你还说错了一点,”傅铭凯松开手,姿态轻松的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我从来不想挑拨你们之间的感情,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真的很期待……他得到幸福的样子。”
时思并不想去探究这句话的真假,她几乎头一次这么真切的讨厌一个人,但在离开前,仍是回头对他说道:“你以为他会介意你来找我的事,但事实上他并没有。他说……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他的弟弟。”
“你告诉他了?”傅铭凯的笑容微敛,“他说不介意?”
回答他的,是时思沉默的离去。
傅铭渊知道他为父母定制婚戒……却毫不在意?
傅铭凯几不可见的冷笑,手毫无意识的用力,直到“咔嚓”一声,手中的铅笔应声而断。
*
我爱他,所以你觉得他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傅铭渊坐在窗前,脑子里满满都是时思刚刚反击傅铭凯的这句话。
她的明明声音不大,于他而言,却无异于惊雷一般,振聋发聩。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激荡翻滚着,心中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