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干趴着实在太难受了。
要么说范思哲是他的铁哥们,仿佛听到了顾临内心的无聊郁闷,踩着点给他打电话解闷。
顾临接起来电话声音里透着愉悦,“哲子!咋了!”
“我觉得你家进贼了。”范思哲的声音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翻了鞋柜、衣柜、厨具,哦,还给你家狗添了狗粮。”
“是我女朋友,不,未婚妻昨天去啦!哦对了,你把钥匙还我吧,万一哪天她在家你去了不方便。”
范思哲呸他,“还你还你,谁稀罕不成,我再配个十把八把的。”
顾临把手机移开一点儿,“说了些啥?就听你一直叫‘爸爸’了。”
“哟,顾医生,最近过的挺快活啊?说话都遮不住那股浪劲儿。”
“快活,快活,快活极了。”顾临总算找着个人炫耀了,说话太激动,扯得屁股疼,“哎哟,哎,哲子,我问你个事哈,你跟小古今处的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咳咳,古今不是初恋嘛,我女朋友也第一次谈恋爱,我就有些不太懂她们女生的心态……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主动么?你们平时都怎么谈恋爱啊?那个啥,几垒了?”
范思哲冷漠的答:“关你屁事。”
顾临也觉得自己问的太详细了,换了个问题:“那你当着她的面尿过尿么?”
“这么重口……你是变态么?”范思哲似乎不能理解顾临这些奇怪的问题,“你不会是混了什么奇怪的字母圈吧?”
“不是……我痔疮犯了。”
“噗。”范思哲懂了,“挺好的,挺好的,提前深入了解一下。行,没事了,挂吧。”
顾临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别挂呀,再聊两毛钱的。”
“那就再聊两毛钱,你家狗,大的,好像有些没精神啊,是不是病了?”
“顾二?怎么没精神啊?你看看它窝里有没有我的东西。”
范思哲那边翻腾了会儿,“有,有你一只拖鞋,它垫肚子底下了。”
“哦,那没事,它就是挺长时间没见着我了担心我是不是不要它了。”顾二当初是被遗弃的,所以没什么安全感,有时候他工作忙没法天天回去,它就会开始忧虑。
“那就真没什么事了,我话费一分钟一毛二,两分钟了,超费用了,挂了。”范思哲这次说完都没等他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临撇嘴,对着如此不仗义的哥们,很厚道的给他发了个四分钱的红包。
说来也奇怪,平时忙着工作没时间睡觉的时候天天就盼着能有张床躺一躺,结果现在真让他一直躺着反倒睡不着了,真是人性本贱。
中午眯了一会儿,轮岗的实习生就来看他了,关切的问了问他病情。
顾临坐起来,“别客气了,张院让你来喊我上套子的是不是?”
“上套子?”
“绑上套子当牛做马干活呗。”顾临笑着说,“走吧。”
实习生上前搭手要扶他,被顾临隔开了,“没事,能自己走,活动活动也好。”
忍过了最初几步的剧痛,后面走着走着也就习惯了,走到他们科的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医生,看到他都关怀备至的问候,顾临觉得他的菊花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压力很大。
这次会诊是讨论一个骨肉瘤患者的手术,患者是个十七岁的女生,花一样的年纪。顾临手搭在窗沿上站着听他们分析病情,保肢不可能了,他们决定尽快对患者的右腿进行截肢手术。
张院长想让顾临来主刀,会诊结束以后顾临去见了一下孩子的家长,说明了情况,孩子母亲掩面痛哭。
安慰,是顾临他们医生做的最多的事情,他耐心的劝着孩子父母,告诉他们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医生会尽全力救治女孩。
孩子的父亲不停的摸自己额头,克制着情绪,“嘉嘉明年要高考,她从小学的就是舞蹈,她说想当芭蕾舞演员,她下个月还要去参加校招……没了腿她可怎么办啊……”
顾临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这间屋子从来不缺少哭声,不论是啜泣还是嚎啕,他必须全都摒弃,他不能跟着他们去感同身受,就像那天他跟护士说“医生没有心”,他必须冷静,用最客观理智的态度去给家属分析,“如果不做截肢手术,癌细胞扩散,她一定活不了。”
“那做了手术就能活么?”
这样的问题,他也没法回答,他只能不停的说,“我们会尽力。”
像这样的手术,除非是发生麻醉意外等极意外情况,病人一般是不会死在手术台的,要看的还是术后的恢复情况和病人自己的身体状况。
安抚完家属的情绪,他们说要回去再商量一下,顾临没法强求,送走了他们自己又回了病房。
离着病房还有十多米的时候,就看见王苗怒气冲冲的从病房走了出来。
顾临下意识的往墙边移了移,手扶着墙上的栏杆,脚不由自主的瘸起来。
王苗也看见了他,并且朝着他走了过去,伸手扶着他胳膊。
顾临借坡下驴,不止脚“瘸”了,连力气都瞬间扔掉,整个人靠着王苗,把身体的重量全压给了她。
王苗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整个人看着很有活力。
不过现在她好像是火气更大一些。
顾临打小就没少惹过事,拿出对付他妈的那一套来,不等王苗开口就承认了错误,“我真是太不像话了!”
积极认错,打死不改,下次再犯。
他这么一句话,说的王苗一时没了反应,看着呆愣愣的。
“你知道就好。”
顾临忙又哄她,“我也没办法啊,领导喊我过去,我总不能不听话吧,不听话就会被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