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价行不。”
地处城乡结合部的偏僻平房里亮着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搓了搓手,“哥,这真的不能再低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在这边卖不下去了,真的,现在我没客户没人脉,也不认识什么上面的人……”
“行。”
在阮秋的诧异目光里,杨力非常爽快地点了头,将一沓厚票子直接递给了小伙,在对方叠声的感谢里,示意阮秋和自己一起去院子里搬耗材。
那小伙和杨力握完手之后,又不好意思地上前来和阮秋握,结果发现自己握到的是一只柔软又纤细的手掌时,还呆了一下,在这片昏暗的灯光里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辨认阮秋的性别。
阮秋的脸又红了:“我、我叫阮秋。”
“这是我徒弟。”正在前面忙着的杨力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替阮秋解围,“还是个小孩,紧张,不爱说话。”
“我是郑钧。”小伙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比我小吧,那你得喊我声钧哥。”
阮秋乖乖地喊了:“钧哥。”
他和郑钧说了几句后,便一起过去搬耗材。他们一直忙到凌晨三四点,手臂都开始发酸,才把那些耗材都搬完。
后来阮秋才知道,郑钧不愿意遵守那些“潜规则”,不愿意抬高定价,因而被造谣生事,耗材堆积卖不出去,客户也全被别人抢光。
这是杨力给阮秋上的第一课。
不要去想问题怎么解决。他们完全可以从问题里跳出来,找到新的道路。
……
阮秋一边更换着自己手里的硒鼓,一边想着从前的事情,外面一声车喇叭惊醒了他。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脏着手跑出去,郑钧正站在外面,拉着一车的货居然现在就到了。
“今天怎么这么快?”
阮秋看着郑钧车上跳下几个工人,帮自己把货搬下来,不由得看愣了,“字印图文不是说——”
“这批就是字印图文的货。”郑钧和从前的没什么差别,锐气磨了一磨内敛起来,整个人圆滑许多,但还留着寸头,豪爽仗义的样子,“他家要从a大滚蛋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
“那个傻逼男的,我看不惯他很久了。”
郑钧说道,“现在可算走了,真是大快人心。”
阮秋呆在原地,犹如石化。
他就说学校里的单子怎么可能会突然落在自己头上。明明校园内外也处于几乎被字印图文垄断的地步,这种大生意一般是轮不到自己的。
他忍不住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被警察带走调查了。”
郑钧耸了耸肩,“得蹲局子的吧估计。”
他又拿出一张单子来,“提货单你自己看看,咱俩都这么多年了……秋儿,你发什么呆呢?”
阮秋依然没有说话。
他怔怔地呆在原地,似乎是完全愣住了。
第27章
“他、他犯了什么事?”
过了很久,阮秋才听到声音从自己干涩的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郑钧说,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阮秋,奇怪道,“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哦、哦没事。”
阮秋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一张怎样苍白的脸。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对着郑钧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把提前准备好的钱递过去,“谢谢你。”
郑钧接过来手指一抹粗粗一点,爽利地点头带着人离开。
阮秋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出了半天的神,才想起出了这样的事,也许可以去论坛上看看。
他打开论坛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黑白的字重影一般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甚至点不准上面的搜索图标。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阮秋想。他是打心底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但与此同时,他心底的惶恐不安也在这一刻被打开了闸口。
但他还没来得及打开,一个电话便被打了过来。
——是杨骁。
“卷子呢,怎么还没给我送来?”
杨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显得有些失真,他嗓子似乎带着些不同寻常的哑,“再晚,我可就睡了。”
阮秋这才想起自己还答应杨骁,要把霍扬给自己的那套押题卷给他看。
他看了看店里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那我现在过去。”
杨骁快高考了。自己还是先紧着他吧。
阮秋把店门简单一锁,晚上九点多钟,大学城外还有不少学生在打车等车,正三五成群的热闹。
他骑着电车很快就到了杨骁家,只是上楼的时候,正巧遇上一个纤细的男孩从楼上下来。
阮秋起初没在意,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照面,他才看见对方身上穿得简直少得可怜,露出的大片皮肤印着暧昧的红点,即便是阮秋这种不经人事的,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脸热。
阮秋红着脸想躲开,那男孩瞧见他,反倒是从善如流地搭上话:“你也是做这个的?”
阮秋还没来得及解释,那男孩凑上前来点了点他的肩膀,突然嗤笑了一声:“现在果然还是流行这套。还是扮学生最吃香。”
阮秋听见这话更觉得窘迫,红得耳朵都在滴血,他支吾着想要解释,对方却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倒是用一种很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不是吧,我就碰了你一下你就脸红了?这么敏感的好货,你们也愿意放你们出来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