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能干嘛。”唐斯彧漫不经心地反问。
贺溪耸肩,“我哪知道你回家干嘛,你又不说,你爷爷出院了?”
唐斯彧笑容很淡,嘴角的弧度几乎没有,语调很没所谓,“不知道。”
“那不碍事,反正晚上无聊,我们去sky玩呗,新来了几个gogo......”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高高郎朗的少年在校园里走一块儿没少吸引周围的目光。
林鲸看眼课桌,把书和那些习题册全部塞进桌箱里,只拿了校服走,方知知没有跟贺溪和唐斯彧走一路,而是等林鲸一起,热情地给她介绍一中的校园概况。
说到一半,方知知发现林鲸根本没在听,耳朵里塞着耳机,双眼黑黑静静地目视前方。
到学校门口,已不见唐斯彧的身影,贺溪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俩姑娘的身后,等方知知有要回家的意思,他立马拦了辆出租车就拉方知知上车,叫司机赶紧开走。
林鲸站在马路牙子上,一中毗邻郊区,车流不像市中心那般拥堵,校门口的人行道上稀稀拉拉走着学生,公交车站站台挤满了人。
犹豫着先随便找个地方吃晚饭还是回家的时候,林潭打来电话,“下课了吧,打个车来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一趟。”
第6章 晚了,你已经被我这种混混……
秋日昼长,林鲸赶到附属医院的时候,天边仍铺着淡金色的晚霞,余阳光柱般从厚厚的云层倾泻下来,住院部大楼外围像撒了一片薄薄的金粉。
林鲸乘电梯来到十三楼手术室门口,门上显示正在手术中,林潭坐在靠墙的铁质长椅上,胳膊肘压着分开的膝盖,佝偻着上半身两手攥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情绪不太好。
“阿公!”林鲸快步走过去。
闻声,林潭抬头,惆怅的脸色一点点收回去,起身等林鲸来到面前。
“来这么快,还以为下班高峰期,路上会耽搁些时间呢,等你到了手术也做完了。”
林鲸:“我打车到地铁口,坐地铁赶过来的,就快一点。”
林潭一愣,摸摸只比他矮半个脑袋的孙女的头,下巴指向手术室说:“老朋友手术,身边没人,我就来陪一下,本来有个孙子的,可那小子三天两头不是气他就是在外边野,经常不着家,这回他犯老毛病住院,那小子就办住院那天来过一次,太不像话了。”
林鲸对别人家的状况没多少兴趣,“您打电话,我还以为是......”
“怎么会,阿公身体好着呢,可不像里面那老头子,”林潭看眼手表,“应该快出来了,丫头饿了吗?”
林鲸望了望手术室,摇摇头:“不饿。”
林潭紧紧拧起眉头:“早上送你去学校后,我一直在医院里待着,手术要等到晚上才做,担心你放学后回家没饭吃,就先把你叫过来,等这老头醒了我们再出去吃,你这丫头经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她丢在家里垃圾桶的外卖盒子大概率被林潭看见了。
没想林潭会看到。
林鲸一时哑然,眼睛看地上没说话。
她其实并不常点外卖,还住在傅家的时候,每天都有阿姨做饭,即便是呆在剧组,也有专人负责她的餐食,这是林言锦立的规定,不想让她在身体方面出现问题,从而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对。
林潭负起手,恢复和蔼可亲的模样,见她手里提着校服,便问道:“今天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林鲸不假思索地回答。
林潭盯着她,半晌后笑了笑说道:“你们班主任张文蓉教师我见过,人瞧着挺通情达理,也愿意带你,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她,别拒绝别人的好意。”
林鲸有些排斥这种家长式的说教,“我很明显吗?”
“当然,你跟小锦上学那会儿一模一样,性格都傲得不行。”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从里被推开,穿着深绿色手术衣的护士走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唐老先生已经转移去vip病房,两小时后就会醒来,现在需要一名家属跟我去主治医生办公室一趟,医生想聊一聊后续的治疗事宜。”
林潭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脸上的褶子少了许多,“我去吧,丫头你先回病房照顾唐爷爷。”
“行。”
另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带林鲸前往vip楼层。
这边要比楼下的普通病房安静许多,过道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保安两人一组在vip区域巡逻,安全方面十分对得起病人花的钱。
病房里,两名护士分工协作把病床调到合适的高度,检查完所有的医疗仪器是否正常运行,记录下目前情况就全退出来,嘱咐林鲸几句后,护士们便又接着工作去了。
林鲸站在门口,通过门缝看到病床上还吸着氧的“唐爷爷”,压在棉被外打着点滴的手形如枯槁,脉络分明。
据林鲸所知,林潭的那些亲戚远房,早在林潭搞非遗破产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跟林潭断绝了亲属来往,这些年林潭有了成就,自然也不会再去搭理这些趋炎附势的人。
小时候来襄遥,林鲸从未见过林潭身边还有什么朋友,刚才却让她称呼这个人做爷爷......这个人跟林潭应该关系不错,不然林潭不会这么费心思守着他。
进去也是无聊,林鲸索性关上门,站在门外等林潭。
没一会儿林鲸就察觉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有人在偷偷窥视这边,她稍抬起头看过去,那几个人连忙缩进拐角里,但纯白的衣摆没完全藏起来,露了一小角在外边。
估摸是认出她的护士。
林鲸便没多加在意,随便她们看吧,反正今天在学校也没少被人围观。林鲸就塞上耳机,打开手机里的游戏,靠着墙垂头玩。
突然地,在林鲸玩得正入迷的时候,脖颈覆上来一股暖暖的热意,劲儿却大,这劲儿轻易找到她脖子上的经络命门,然后狠狠收紧压迫,她浑身的神经像被钳制了似的,身体瞬间僵硬住。
和早上唐斯彧掐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林鲸没猜错,掐她的人就是唐斯彧,顺道还把她的手机给抢走。
“你想干嘛?!”
林鲸抓住他的手肘冷冷地凶出声,拐角里的护士们被她这一凶,纷纷冒头看向这边。
“过来,”唐斯彧的语气也冷,不由分说反手就扣住林鲸细瘦的腕部,给别到她后腰那里压住,人凑到她耳边,嗓音充满了威胁,“敢反抗就欺负你。”
她衣服短,腰部露了一小截在外面,唐斯彧压在她白皙柔嫩的肌肤上,能感受到他指节的劲儿有多逼人,如果她真的反抗,照唐斯彧这股蛮劲儿,能把她弄死。
女生在混混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能反杀的,也只有不讲究逻辑的电影会出现这种情节了。
没错,林鲸就是在这一刻将混混这俩字放在唐斯彧身上,而且还是练过的混混。
“看不出来啊唐斯彧,你是混混。”林鲸挣扎一下,抬头面无表情地瞪住他。
唐斯彧挑挑唇角笑了下,笑容很轻,很浅,他平常该是不轻易笑的,整个人由里到外的冷酷,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笑出来,都带着一种散漫的薄凉,令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
“怎么,光鲜亮丽的小明星看不起混混?”他说话的气息缠绕着林鲸的耳畔。
林鲸颈线收紧,回怼他:“不是看不起,是压根看不上!”
“晚了,”唐斯彧地痞流氓地说,“你已经被我这种混混碰了。”
校服掉落在地上。
唐斯彧将林鲸押解到消防通道里,反脚把门踢关上,夜幕已悄无声息降临,狭窄的窗户外灰蒙蒙一片,光线暗淡而安静,在空荡的消防通道里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唐斯彧松开她,手机在他修长瘦直的手上转了两圈,回到正面,他低眸瞧了眼林鲸玩的游戏,嘴角满是戏谑。
“你笑什么?”林鲸气愤地揉揉被他捏疼的手腕问。
“玩这种弱智游戏,”唐斯彧摁熄手机屏幕,饶是兴致很好地瞧着林鲸气急败坏的样子,“刚才护士都跟你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
“你去问问护士病房里那位多久会出院。”
“唐斯彧我说过了,不要命令我做事!”
林鲸趁机扑上去抢回手机,唐斯彧反应很快,拿手机的那只手迅速举过头顶,另只手又掐住林鲸的脖颈,将林鲸摁在墙壁上。
唐斯彧居高临下,上半身往前倾,看着她的眼睛:“能不能老实点?”
双拳难敌混混,况且林鲸从小的修养不允许她在这里跟唐斯彧像个神经病一样大打出手,就偏脸去一边不跟他对视,“手机还我。”
唐斯彧嘴角一勾,捏住她的脸硬掰过来:“你去打听病房里那位的情况,手机就还你。”
林鲸才不帮他:“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帮不了。”
唐斯彧脸又抵近几分,像在仔细看清她五官的每一寸构造,“不认识你搁别人病房门口站干嘛,小明星为社会做好事当活雷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小明星三个字从唐斯彧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一股浓浓的冷嘲热讽,林鲸听着非常不舒服。
“唐斯彧,我叫林鲸。”她咬了咬牙说。
“知道,小明星。”他随心随意。
“我叫林鲸。”林鲸又重复一遍。
唐斯彧忽然被她这股执拗的劲儿给逗乐了,低头好笑一声,又抬起那双深深黑黑的眸子瞧着她:“有什么区别吗?”
“有......”
这一刻,林鲸才算是知道无论她怎么说,唐斯彧一样把她当活雷锋小明星,也一样不会把手机还给她。
在唐斯彧这种天性充满着极强攻击力的男生眼里,没有臣服,没有商量余地,他喜欢也习惯了凡事随他意,并且这种习惯与生俱来,如若有一丁点儿不随他,他能让周围人都跺脚发狂,天塌下来也不行。
这时消防通道外面传来林潭的喊声,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病房里没见着林鲸的人影,电话也没打通,林潭便出来寻找。
“那是我阿公。”林鲸不知哪儿涌上来的气势,她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唐斯彧,简简简单几个字就充满了告诫。
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并把手机奉还,等我阿公找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斯彧似是听懂了林鲸话里的话,手渐渐松开她的脖颈,但手机没还她,“想拿回手机,就去打听那个人的消息,直到我满意为止。”
林鲸:“......”
这人是有病吧!!!
“鲸丫头?丫头你在里面吗?”
林潭的声音逐渐逼近。
唐斯彧冲林鲸晃晃手机,狂妄自大地挑了挑断眉,人就顺着楼梯往下,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第7章 那么乖一小姑娘,你说不认……
唐斯彧从住院部大楼出来,贺溪换了身oversize风的行头,站在机车旁等他。
“哟,拿你爷爷的医药费到楼上换了部爱疯最新款?”
在整个襄遥市,估摸也就贺溪敢吊儿郎当地跟他开玩笑。
两人是近邻,都住在襄遥古城里,从小一起玩到大,也从小学开始一直打架斗殴惹事到现在,被大众传统公认的坏事两人基本都干过,在学校呼风唤雨,校外也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学生时代过得非常恣睢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