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淡淡道:“想要拒绝阿古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小七嘿嘿笑道:“无妨,不还有你老人家在我身边吗?”
睚眦奇道:“你怎么也把我算进来了?”
林小七道:“你可别忘了,天机已死,那么你就得保护我三年。”
睚眦冷笑道:“天机是你杀的吗?”
林小七振振有词道:“那厮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但你想想,费格为什么会杀他?这源头岂不正是由我这里流出的吗?若此,这天机的死便应该记在我的名下。”
睚眦一扬眉,道:“你又焉知这是费格卖给我的情面呢?”
林小七毫不留情的反驳道:“得了吧你,休要自做多情。若是卖你的情面,当初你被关在浮游山时,他就应该替你杀这天机了,又岂会等到这时?”
睚眦说不过他,笑道:“罢了,罢了,不与你争这口舌了。你说是便是,即便不是,凭你这本事那也说成是了。管他费格还是阿古拓,总之我保你三年就是了!”他本一代凶神,除了神龙离墒,这万千世界再无一人令他畏惧。若论实力,阿古拓应该在他之上,但他却又有何惧?
林小七知道睚眦对自己颇为看重,也知道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睚眦这一番话正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刚才与睚眦争论,不过故意为之,只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而已。
林小七对这魔界的情形和阿古拓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当下又请来了梅三九,向他仔细讨教。这几日古无病的身体微有不适,所以林小七便让他多休息,就连天机的事情也没告诉他。
三人在书房里谈了一天,到了晚上,唤来下人上得酒菜,围坐一起喝将起来。只是这酒杯刚刚端起,却听古无病在门外笑道:“有酒喝怎么不叫我来?”
林小七哈哈一笑,起身将门打开,道:“到底是狐狸的鼻子,原来也不差那哈巴狗儿多少。”
古无病呸了一声,也不理他,走进房中和睚眦、梅三九两人见礼。睚眦笑道:“哪来这许多的虚礼?快坐下喝酒。”
古无病笑道:“我此来却不是为了喝酒。”
林小七奇道:“那你来是做什么?你身体有恙,我特意叫人不给你送酒,你这一来,我还以为你熬不住酒瘾了呢。”
古无病笑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有人想见你。”
林小七心中更是奇怪,道:“有人想见我?是谁?”
梅三九一皱眉,道:“莫非是费格派人来了?”细一琢磨,却又摇头,道:“不对啊,便是他亲自上门来,下人也会自来禀告与我,又怎会劳动古公子呢?”
古无病脸上浮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道:“梅先生猜错了,这来的人不是这魔界的。”
睚眦一楞,道:“不是魔界的人难道还会是仙界的?这个……不会吧,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古无病笑道:“亦非仙界之人。”
林小七见他装模做样,心中早已不耐,道:“少来装神弄鬼了,不是这魔界的人,也不是仙界的人,难道还会是人界的不成?”
古无病翻了白眼,道:“为什么不能是人界的呢?”
林小七一呆,道:“真是人界来的吗?这可奇怪了,人界中我认识的修魔者也不算少,便是我那岛上也有好几个,但凭他们的实力,怕是这一辈子也修不到这魔界里吧?”
古无病却是故意逗他,道:“能来这魔界的人非得是修魔的吗?”
一旁的睚眦却道:“那也未必,仙界之人就有实力来这魔界,但他们却是没这个胆子。而象你这样实力未至,但因为本身修过魔功,若身边有象我这般实力的人相助,亦是可以破碎虚空,来这魔界的。除此之外,能真正不受拘束的进出魔界的人唯有象小七这样的怪胎,还有我们龙族了。”
古无病哈哈一笑,道:“前辈到底是前辈,恰是一语中的!”他看向门外,高声道:“进来吧!”
林小七不明白睚眦怎么就一语中的了,心中万分好奇,只管将眼直直的看向门外,好瞧瞧这来的究竟是谁?随着古无病的叫声,门外款款行来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这女孩一袭白衣,额头上却有一点金星闪耀。她眉若远山,眸似烟水,脸上有三分稚气,却又有万般的风华。一进门内,那绝世的容光便淹没了这书房中所有的光线!
只一眼,林小七的心便剧烈的跳了起来。
这女孩的容颜不在楚轻衣之下,但这并不是让林小七震惊的原因。他的心之所以会狂烈的乱跳,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女孩!尤其当他看到这女孩那若水的明眸时,那里分明有一丝的狡黠、有一丝的娇嗔……这一丝狡黠似自己,那一丝娇嗔却似楚轻衣……
女孩静静的看着林小七,眼中有思念,亦似有烟雾弥漫……良久,她咬着唇,怯生生的道:“银儿见过公子。”
林小七的心再次狂跳,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一把拉住这女孩的手,叫道:“银子,银子,你是银子吗?”
女孩见他狂喜,脸上亦浮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是呢,我是公子的银子。”
林小七哈哈大笑,竟是一把抱起这女孩,然后飞快的转了起来,道:“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乖乖银子啊!这太好了,你竟然修成了人身!”
他这边狂喜着,一旁睚眦的眼中却有神光迸现,嘴里喃喃道:“五系晶龙!五系晶龙!居然让我瞧见了五系晶龙!只是……只是她的龙息我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呢?倒有点象是……”
第七十七章
梅三九的书房中一片喧闹,林小七乍见银子修得人形,且又在魔界相逢,心中狂喜难以自制。他对这银子最为宠爱,除了楚轻衣,银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再无他人可比。激动之余,却是拉着银子的小手问个不停。一旁的古无病知道他最疼银子,含笑看着两人,心中也是为他们高兴。倒是梅三九一边傻楞楞的看着,不知道眼前这美丽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而睚眦心中颇多疑问,几次想开口插话,却被林小七堵了回去。
林小七从来就将银子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因此也不避讳什么,拉着她的手道:“好银子,你快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修得人形的?是在我离开逍遥岛之后吗?”
银子涨红了脸,嗫嚅道:“自公子去七贤山的时候,我……我就已经修得人形了。”
林小七奇道:“那时就已经修得人形了吗?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银子显出几分扭捏,轻声道:“我是怕……我是怕公子不喜欢我现在的模样,因此就一直瞒着公子……”微微一顿,她仰头看着林小七,又道:“公子,你不会怪银儿吧?”
林小七此时哪能体会到她小女儿家的心思,哈哈笑道:“不怪,不怪,我哪会怪你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注意到银子自称银儿,便又道:“现下自己改名叫银儿了吗?好,这名不错,你现在是个女儿家家的,再叫银子便不好听了。”
银子却微微一笑,道:“银子是公子为我起的名儿,银儿什么时候也不会改的。银儿只是个昵称,也是个小名……不过这小名只准公子和轻衣姐姐叫,旁人却是不准叫的。”
古无病一旁笑道:“连我也不准叫吗?”
银子哼了一声,道:“自然不准,若是紫烟姐姐还差不多……你若叫了,我便……”
古无病笑道:“你便怎样?”
银子嘻嘻一笑,眼中闪出几分狡黠,道:“我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叫了便知道了。”
古无病哈哈一笑,道:“不叫便不叫吧,在逍遥岛上,就连龙一他们见着你也是绕道走,我可惹不起你。”
林小七笑道:“好了,不说笑了。银儿,你告诉我,你怎么会来魔界的?”
银子道:“我此来是受人之托,请公子回岛的。”
林小七奇道:“受人之托吗?这人是谁?”
银子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公子在冥界的老朋友了。”
“是怒瞳?”林小七不由苦笑,道:“这老家伙压根就没打算放过我啊,我还想一到魔界,至少能暂时清净一下。”微微一顿,又道:“银儿,老怒可曾说有什么事情吗?”
银子摇头道:“这却没说,他只说请公子回岛一趟,他有些事情要叮嘱你……”微一沉吟,又道:“不过我瞧他的神情,似乎对公子进入魔界很是满意。言辞中颇有不想你回去的意思,只是又担心着什么,是以才让我来请公子回去。”
林小七不由奇怪,喃喃道:“我身入魔界想来是瞒不住他的,但他当初只让我去西方大陆,此入魔界,他不仅不怪,反倒有欣喜之意吗?这却是有点奇怪……”细一琢磨,他忽然想到当初去西方大陆为的正是拜月教,而魔界才是拜月教的老巢,此来模界,恰由浅及深,怕正中怒瞳的下怀。想到这一层后,他又是苦笑,道:“对了,银儿,他自己怎么不来?”
银子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却说自己是冥界的冥神使,万千世界中,这魔界和仙界却是不方便去的。”
林小七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找来这梅林的呢?魔界无际无涯,你也不怕自己走丢了!”
银子笑道:“公子忘了吗?银儿虽然修得了人身,但却始终是公子的兽宠,公子和银儿血脉相连,心灵相通。这万千世界中,公子您无论去了哪里,银儿都能找得他您……公子,这一生一世,您再也扔不掉银儿啦!”这丫头说到这里,脸上飞红,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却是三分娇,七分羞。
林小七哈哈一笑,道:“那便最好,等此间事了,我们就一同回逍遥岛。到那时,我就和银而你、还有你的轻衣姐长居逍遥岛,再也不分开了……是了,银儿,你轻衣姐姐还好吗?你此来,她可曾托你传话与我?”
银子笑嘻嘻的道:“轻衣姐姐自然有话给你……”她眼珠一转,看了看周围众人,又道:“只是有些话不方便现在就说,公子若是想听,须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古无病嘿嘿一笑,道:“为何听不得?莫非是些情话吗?”
银子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情话要你来管吗?”说到这里,她见林小七脸上有几分尴尬,不由扑哧一笑,道:“放心啦公子,轻衣姐姐便是有情话也是悄悄对你一个人说,岂会让银儿来传?若此,那便不是情话了。”
古无病奇道:“不是情话吗?那又是什么?”
银子又哼了一声,道:“是家训,明白了没有?一走这么多天,也不传个话回去,大当家的自然要生气了。所以便要我……对了,还有你古大公子,我这里也有紫烟姐姐的训话,你却是听不听?”
古无病脸上一红,道:“莫说,莫说,千万莫说!”
林小七哈哈一笑,道:“小胡啊,这就你的不对了,若是紫烟与你的情话,我们自然不方便听。可这家训嘛,听听又何妨?”
古无病怒道:“你怎么不让银子说你家的家训?你我是一样的处境,却偏来恼我。”
林小七笑道:“男儿怕妻,那是天经地义,又有什么不可说的?”他对楚轻衣向来存有三分畏惧,但他却不以为耻,却反以为荣。再说他与楚轻衣尚未成亲,此时听了‘家训’二字,心中想入非非,便似吃了蜜糖一般。
他几人笑闹着,却将睚眦和梅三九冷落一旁。梅三九倒也罢了,但睚眦心中有事,此时便再也忍不住了,咳嗽一声,道:“小七,我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位银儿姑娘。”他话刚一出口,银子便一顿足,嗔道:“不许你叫我银儿。”
睚眦一窒,头上顿时滴下几滴汗来,不过面对银子这样一个娇滴滴的丫头,他这一代凶神却也发不起飙来。只得将视线投向了林小七。可林大公子却丝毫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笑嘻嘻的道:“不错,不错,老睚你不是我林家人,这银儿却不是你能叫的。嗯,就叫一声银姑娘吧……”他在玲珑山时,最讨厌师父轩辕沐,但却不知不觉中学得了轩辕沐的护短。
睚眦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摇了摇头,刚想说话时,林小七又道:“对了,银儿,还没向你介绍这两位前辈。这一位就是梅林的主人,梅三九。这一位呢,嘿,那可是鼎鼎大名啊!他就是一代凶神睚眦前辈了。”
银子嘻嘻一笑,朝两人裣衽为礼,道:“银儿见过老梅、老睚两位前辈。”
老梅?老睚?梅三九苦笑连连,偷偷一瞧睚眦,却见他面带微笑,对这老睚的称呼欣然受之,心中不由大是叫奇。林小七毕竟是大周天剑的主人,且又救过睚眦,两人脾性又颇为相投,所以他叫一声老睚那也算不了什么。但这银子毕竟只是林小七的兽宠,虽然率直可爱,但这一声老梅、老睚却颇为无礼了。梅三九在魔界也算数得着的人物,从来都是被人尊称,此时被银子叫了一声老梅,心中实在是有些郁闷。但再看睚眦,却见他笑嘻嘻的受了,便也只能按下这份郁闷。
睚眦看向银子,笑道:“无须多礼,你既然不许我叫你一声银儿,那我便叫你银姑娘吧。呵呵,你这丫头倒有点意思,脾气象极了小七。”
林小七笑道:“这丫头没有修成人形时便刁蛮的紧,逍遥岛上的人见了她没有不怕的。说来倒是我宠坏了她,否则岛上那许多强者又怎会容她胡闹?”
银子听了这话不由噘起了嘴,鼻中轻轻哼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林小七道:“你瞧,你瞧,这就不高兴了,若是当初还是龙身时,必定会咬我一口。”
睚眦却道:“全仗着你的面子吗?只怕未必如此!你那岛上虽有强者,但也只是你眼中的强者,在我眼中,便如三岁孩童。且不说我,便在银姑娘的眼中,那些所谓的强者,亦不过尔尔。小七你说别人都是因为瞧你的面子才容银姑娘胡闹,但在我看来,他们怕的多半还是银姑娘自己。”
林小七笑道:“这丫头自修成了五系晶龙,实力的确可观,但也没老睚你说的如此厉害吧?你要知道,我岛上的那些人在你眼中虽不算什么,但也不比一般的仙、魔差上多少。其中更有离焰岛上来的红龙一族,银儿比起他们,我看强不了多少。”
睚眦笑了一笑,却是不屑的很,道:“你这人虽然聪明,但眼光却实在差劲……”微微一顿,却又道:“不过这也难怪……我问你,你和银姑娘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林小七道:“差不多有几个月了吧。”
睚眦点头道:“这就是了,所谓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又何况是好几个月的时间!”
林小七听到这里,不由仔细看了看银子,道:“我听老睚你的意思,这丫头现在厉害的很吗?”
睚眦哈哈笑道:“厉害不厉害你一试就知了。”
林小七摇头笑道:“老睚你的眼光必在我之上,我信你便是了。对了,老睚,你刚才想问银儿什么?”
睚眦道:“第一个问题你已经替她回答了,我想问银儿姑娘是不是修成了万年不遇的五系晶龙,刚才你却是说了出来。呵呵,其实我见到银姑娘的第一眼就已经看了出来,只是想确定一下。”
林小七道:“有一必有二,那第二个问题呢?”
睚眦道:“第二个问题就是想问银姑娘,究竟是怎么修成这五系晶龙的?”
睚眦看着银子,希望她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但银子却笑吟吟的看着林小七,对他问题置若罔闻。无奈之下,他只好又看向林小七。而林大公子却不答反问,道:“我也知道五系晶龙难以修成,不过你刚才万年难遇,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睚眦叹了一声,道:“说万年都已是泛泛而说,实际上应是数万年之久才对。至少我就从未见过五系晶龙的存在,只是当初在我母亲那里听说过。我母亲说,在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之前,五系晶龙有过最辉煌的时候。那时共有九条五系晶龙,在龙族,他们是仅次于我母亲之下的存在。只可惜在一次龙族的内战中,这些前辈们竟是全部丧生!那一次大战,除了这九位前辈,还有数千龙族一起丧命,堪称我龙族最大的一次灾难!”
睚眦唏嘘而叹,林小七却奇道:“不对啊,你母亲乃是龙族至尊,具有无上权威,有她老人家在,又怎会坐看这内战不理呢?”
睚眦苦笑道:“这也是劫数……那一年我母亲正孕有我兄弟九人,是以沉睡千年,将族中大权交给了另一位前辈。只是这位前辈虽然行事周正,但实力却是不济,而那九位晶龙前辈实力仅次与我母亲,而且性格最是不羁。因为一次不知什么由来的小小纷争,他们与另一帮龙族互不相让,而掌管大权的那位前辈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平息此事,所以……唉,最后竟是酿成了一场大祸!”
林小七叹道:“原来是这样,唉,这也真是劫数。”微微一顿,又道:“既然自古便有晶龙的存在,那么这九位前辈即便殁去,那也应该有后辈存世啊!”
睚眦苦笑道:“你道这晶龙为什么万年难得?”
林小七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不由一窒,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晶龙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所以那九位前辈殁去后便再没有晶龙存世?”无论龙族还是人族,这繁衍后代当是第一大事,他可不想银子将来没有后代。
睚眦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哈哈笑道:“不用担心,便是晶龙亦有繁衍后代的能力,与寻常龙族一般无二,你放心好了。”
林小七心头一松,连连拍手,口中道好,却没注意到一旁的银子早就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