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余放缓步子,“学校还有点事,你呢?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她那边有点吵,像是在超市。
“我不回去了,年后有比赛。师兄这里也有点工作,我得留下来。”她的理由很充分。“嘉余,你赶紧买车票,我听同学说最近的票紧张。”
嘉余默了一下,“林砚,你是不敢回去,还是真的有事?”他的语气沉沉的。林嘉余一项好脾气,即使在这时候,他还是竭力控制着。
林砚手里拿着方便面,手上微微用力,方便面被她捏的吱吱作响。“嘉余,我真的不能回去。我有事——”
“够了!林砚,你怎么这么懦弱,你害怕什么?爸爸妈妈还是我们爸爸妈妈,他们还是爱你的,你知道你这么做,妈妈会有伤心?”
林砚木木地看着眼前一家三口,爸爸抱着女儿,妈妈推着车,女儿想吃巧克力,爸爸拿了几盒。她眨眨眼,“嘉余,一切都变了。上一次,你回s市,其实我也悄悄去了,我想看看,我真正的家乡到底什么样,我甚至走到了陈家的楼下……”
她看到陈父陈母对嘉余的疼爱,那种恋恋不舍,那种由衷的喜欢,而她只能藏在角落里。那时候林砚才明白,有时候命运的奇妙安排。
“嘉余,你不是我,你也不会明白我。我还有事,先挂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方便面,已经被她捏碎了,最后还是放进购物车里。
林嘉余握着手机,表情沉的吓人。
他的师兄回头,“嘉余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勉强动了动嘴角,“是我妹妹。”
“呦,你还有妹妹啊?多大了?”
他扯了扯嘴角,“比我晚出生一会儿。”
“龙凤胎啊!羡慕!怎么了?和你妹妹生气了?”
他苦涩一笑。
那师兄拍拍他的肩,“女孩子要哄的,回头去哄哄她。”
林砚那个性子,哄要是管用,他刚刚也不会急的冲她发脾气了。他刚认识的她的时候就知道了,表面上乖巧的像个小绵羊,实则性子又倔又犟,和她的名字一样,像块硬石头。
工作室走了一半人,现在只剩下江淮、林砚还有两三个人。
江淮忙着明年春季的秀,这几天一直待在工作室忙碌。在林砚眼里,他就是一个工作狂。
林砚进来叫他吃饭,“江师兄,吃饭了。”
江淮慢慢抬首,放下手上的活,“几点了?”
“七点多了。”林砚看了一眼衣架上的几套衣服,格子男西装到有一种雅痞的味道,潮位十足。“江师兄,你这套衣服只有模特才能穿。”
江淮的目光温和,“会争对大众调整的。”
林砚点点头,“现在很多高定的服装,美是美,只是大众并不能承受那个价格。以后我一定会争对大众,为他们设计的物美价廉的衣服。衣服设计出来就是给人穿的是不是?”
江淮嘴角泛着几分浅笑,“是啊。林大设计师,去吃饭吧。”
林砚赧然一笑。
几个人边吃边说着话。
小云问道,“林砚,你春节不回去,住学校吗?”
林砚正啃着排骨,“是啊。”
“住学校都没劲,那天晚上,要不我们去玩吧。”
林砚吐出骨头,“我想看春晚呢。”
“春晚多美意思,相声小品?”
“我喜欢看小品啊,郭德纲的小品。”林砚一本正经的说道。
江淮忍着笑意,“三十晚上,大家去我那里吧。”
小云惊叫道,“老大,真的吗?”
江淮笑道,“想吃什么?我提前去准备。”
“火锅,热闹,我们去买菜。”小云激动地搂着林砚,“你可以去老大家看春晚。”
林砚想了想这样好像也不错,人多热闹。
没几天就到三十了,城市越来越空,许多人都回家乡过年了。路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林砚拎着从超市买的东西,转了两趟车才到江淮的住处。
听小云说,江淮是去年在b市买了房。
到了他家,他们都还没有来。江淮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
“五个人的分量,好想不多。”
江淮摇摇头,“小云不来了,去她老乡那里了,另外,两个人也有活动。”
林砚僵住了,“怎么没人和我说,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江淮皱眉,“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林砚连连摆手,“怎么会呢?师兄,你不知道你是人见人爱,我们专业好多人崇拜你呢。我只是怕打扰你。”
江淮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开了电视,“电视联网的,你想看小品自己搜吧。”
林砚怎么好意思,主动去厨房帮忙。
江淮穿着黑色的长袖t恤,下面灰色的休闲长裤,一副居家的感觉。“要不晚上吃火锅吧?”
林砚点头,“我买了好多丸子。”
“吃不吃辣?”
“微辣。”她不太能吃辣,“师兄,你怎么不回家?”
江淮开始烧热水,“我父母在我初中时离异,各自都有了新的家庭。”
林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师兄——”
“这没什么。你呢?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江淮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菜。
“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林砚贴在厨房的壁砖上,“今年,两家人要一起过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江淮的手上都是水,“只是时间的问题,过一两年你就会习惯了。”他轻笑了一下,“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好了,林同学,帮我把锅洗一下。”
晚上,两人一起边吃火锅,边看春晚。林砚以前每年都会看,但从来都坚持不到零点。
她认识的主持人不多,但是几央视这几位主持人,她倒是熟的很。她一一说这边春晚的主持人,又说自己喜欢谁。
江淮这几年也是习惯了形单影只,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倒还不错。
饭后,两人各占据沙发一角。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小吃,薯片、蜜饯、瓜子等等。林砚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两人的手机不停地响着。
林砚不时拿起来,看短信,偶尔还抢一两个红包,群里好不热闹。
她的指尖停留在短信名单上,犹豫着要不要给路景凡发一条信息。法国这时候已经还在下午吧?他在做什么呢?
不能再想了,她放下手机,调了静音。
江淮抬手抚了抚额角,他有些困意。
林砚侧头,看着他眯着眼,“师兄,你要不要回房睡觉?”
“没事。”他抬首看着电视,“咦,这个小品还没有结束?”
林砚格格直直笑,“现在这个是冯巩,刚刚那个是黄宏。”
“我平时看的少,记住他们。”
“你不是北方人吗?本山大叔可是你们那的。”
“并不是所有的北方人都喜欢小品的。”他起身走到餐桌前,拿了一个红包,“新年快乐,林砚。”眸光熠熠,带着几分无法描绘的宠溺。
“我不是小孩子。”林砚小声回道。
江淮将红包放到她的掌心,“我是你师兄,何况这是中国的传统。压岁钱,快装到口袋里。”她的手指细腻纤细,只是凉凉的。
林砚心里一阵温暖,扬起一抹笑意“谢谢师兄。”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在超市买的,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三双一组的羊毛袜。
“这个好像很实用。新年快乐。”
江淮手握着那盒袜子,眉眼越发深了,“看电视吧。”
晚上,窗外一片明亮,城市被灯光笼罩住了,像白天一般。
林砚躺在客房里,已经过了零点,睡不着,拿出手机,一直在发愣,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打过去。
思念是什么?她现在明白了。
可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睁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喉咙一片滚烫。
☆、第二十八章
电话通了。
“林砚——”隔着遥远的距离,在电话里,她听到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暗哑。
林砚紧紧地握着手机,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睡着了被我吵醒了?”路景凡也是一时冲动才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师兄——”她咽下了所有的酸涩。
这一开口,路景凡的心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小丫头,有没有收到红包?”
“收到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b市比巴黎快六个小时后。林砚和路景凡之间却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多远。
路景凡问,“什么时候开学?”
“过完小年。”她机械地回道。
“那正好,你在家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林砚沉默,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路景凡从她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没有回家?”他的语气蓦然紧张起来。
“师兄,巴黎那边热闹吗?你们是不是也像在国内一样,要包饺子?”零点已过,这动荡的一年已经过去了,她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林砚。如果成长要经历这些苦难与分离,那么她也会咬牙笑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