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光裸着上身,套了条长裤就出门查看情况。
经过秦棠房门时,隐约听见几声细细的叫声,听起来很痛苦,他脚步顿住,那声音透过风雨传入耳膜,突然一声跌宕惊叫,他没有犹豫,立刻去拍她的房门:“秦棠。”
连续拍了几下,里面毫无反应。
蒋川抿紧唇,突然发力,一脚踹向房门,哐当一声,门开了。
房间里很黑,蒋川借着外面昏暗的一丝光亮迅速走到床边,准确地摸到她的手腕,出乎意料的,她也抓住他了的手,紧紧地,像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蒋川愣住,很快,低声说:“秦棠,你醒醒。”
他把人抱起来,一手拴在她背上,一手捏她的脸蛋:“喂。”
秦棠猛地惊醒,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周围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自己贴着一个皮肤发热,宽厚紧实的胸膛,这个男人浑身是劲儿,正紧紧栓着她,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怀里的女人很软很温暖,鼻端全是她的味道,很好闻。蒋川想起之前阿绮第一次用了香水,好像喷多了,被小城嘲笑,阿绮问他:“蒋哥,真的很刺鼻?”
刺鼻倒是没有,却也没那么好闻。
秦棠没有挣脱他,脑袋安安静静地贴在他掌心上,感觉他手掌的热度越来越高,才不舒服地挪开。
他低哑的嗓音问:
“醒了?”
秦棠慢慢合上嘴,喉咙干得要命,“嗯。”
“做噩梦了?”
“嗯。”
刚才从梦中醒来,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大雨倾盆而下,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干净的味道,风从大开的房门灌入,秦棠很快便清醒了。
她推开他。沉默了几秒,问:“你把门踹了?”
黑暗中,蒋川似乎笑了声:“嗯。”
秦棠:“……”
蒋川站起身,借着外面的一点暗光摸到开关,按下开关,灯亮了。
秦棠坐在床上,毛茸茸的脑袋正转过来看他,眼睛微红,晶亮晶亮的,她看着他身后被踹坏的门,“你得帮我把门修好。”
蒋川眉梢微挑,说:“天亮了修。”
秦棠问:“那今晚怎么办?”
蒋川说:“已经凌晨五点了。”
她看着他:“风很大。”
蒋川有些无奈,轻笑了声:“行,我踹坏的,我修。”
他下楼拿工具箱。
吕安刚把窗户固定好,凑过来问:“怎么?刚才我听见你叫秦棠名字,还有踹门的声音,你不会这么急着送上门吧?”
蒋川想起今天下午吕安跟小城说的肉偿。
冷嗤了声:“没出息。”
蒋川提着工具箱上楼,秦棠还坐在床上,被子捂着自己,脑袋搁在膝盖上,一双大眼睛正盯着他手中的工具箱,“要修多久?”
“很快。”
他没穿上衣,身下是一条黑色裤子,腰很窄,裤腰卡在的位置有点低,腹部最后两块腹肌线条延伸往下,看起凹凸有力。
秦棠脸颊微热,低下头,没再看他。
她找话题聊天:“月月说她有个哥哥,上完初中就没再念书了,因为没钱,已经在地里干了一年农活了。”
蒋川专注着手里的活,没回头:“嗯,很多穷山区都是这种情况,免费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后,很多学生交不起学费,要么一辈子留在山里干活,要么出来打工挣钱,能念下去的不多。”
所以有些偏远地区,一年出一两个大学生,便是骄傲了。
其实远远不够。
秦棠想了想,说:“月月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可以送她回去了,我还想去一趟羊圈山。”
蒋川扶着门上下推拉,试了一下,又拿起一颗钉子,回头看她,目光黑而沉:“你想资助月月哥哥继续念书?”
秦棠点头:“嗯,不止是他。”
还有跟他同样情况,交不起学费念不起书的孩子。
蒋川:“你确定?”
秦棠:“确定啊,这需要犹豫很久吗?”
蒋川笑了,“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想做就能做的。”
他指的是她一个女人跑到山区的事。
这件事秦棠想了很久了,她不是一时冲动,也不会想着只靠自己,她没那么伟大,也做不了那么多事,她不想跟他解释。
门没坏透,很快便修好了,蒋川收拾好工具箱,窗外天还暗着,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他走出去,关上门之前忽然回过头来,问了句:“你身上抹香水了?”
秦棠有些茫然:“什么?”
蒋川想起刚才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说不来什么香,就是觉得很好闻,他扫了一眼她桌上一排的护肤品,没有香水瓶,淡淡地笑了下:“没什么。”
他转身出去,带上一扇门。
秦棠坐在床上,几秒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脸慢慢地,红了。
“流氓。”她对着空气骂。
第17章
第二天醒来, 天已经放晴, 到了下午,已看不出夜里下过雨的痕迹。
小城和吕安把一楼损坏的玻璃窗修好了。
秦棠去医院看了月月,月月拉着她的手问:“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她还小, 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后, 护士带她去做各种检查, 她听不太懂医生的话, 后来才知道在这里住一晚上要花很多钱。
秦棠问她:“你想回家了吗?”
月月有些忐忑,低下头小声说:“想, 在这里花很多钱, 都可以给哥哥交学费了……”
秦棠捏着她的手, 小姑娘的手皮肤黝黑,手指粗糙, 山里的孩子从很小开始就要帮着家里干活, 秦棠从小娇生惯养,她体会不到生活那种苦,她也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感觉。
这些年走过很多贫穷的地方, 他们贫苦, 无力,活着。
秦棠圈住她的肩膀,说:“月月,你相信我,你哥哥还能念书的。”
月月点头:“嗯, 我哥哥这一年都很努力干活,家里很快就有钱让他念书了。”
秦棠笑了笑,“嗯,你哥哥成绩很好是不是?”
月月笑了起来:“那当然了,我哥哥比我聪明多了。”
秦棠去找月月的主治医生,医生说:“她没什么事了,你们想办住院手续也可以,记得复查就行,到拆线时间过来拆线。”
秦棠拿着单子去交费,在走廊上碰见了那天的领头人,她记得他叫赵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眉骨处的疤痕看起来很凶相。
在拐角及时止住脚步,转身要走。
“秦小姐。”
赵峰已经看见她了。
秦棠回过头,平静又冷淡地看他们,“有事吗?”
赵乾和淡笑,看着面前的女人。
赵峰笑笑:“没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蒋川下手狠,昨天几个兄弟都在医院躺着呢。”
秦棠平静问:“你想做什么?”
赵峰摆摆手:“别紧张,我就随口说说而已,钱都已经还清了,我们暂时没有纠纷,不会平白找他麻烦。”
暂时?
秦棠不再理会,快步离开。
医院人来人往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傍晚开车回义站,小城刚好骑着三轮车回来,车上堆满包裹,她问:“又有网友寄东西过来了?”
小城跳下车,“是啊,常常有,不过有很多东西其实用不上,我们只能挑一些用得上的再送过去,毕竟去一趟不容易,花钱花精力。”
秦棠过去帮忙拆包裹,小城看她手上还缠着纱布,连忙抢过包裹,急急地说:“你手还伤着呢,别动这个,我来就好了。”
秦棠拍拍手,没继续。
她走近一步,把裙子裹紧,跟小城一起蹲着,小城连忙去给她找了张小板凳。
秦棠坐在小板凳上,问:“赵乾和是因为什么入狱的?”
小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好像蒋哥也没说不可以说,他就说了,“诈骗。”
秦棠眨了下眼:“哪方面的诈骗?”
小城说:“好像挺多的,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打着做慈善公益的名头收到许多善款,具体数目我不知道,但肯定不少,总之,那些钱基本被赵乾和那一伙人吞了,真正拿去做慈善的钱少之又少。”
果然是个败类,利用这么多人的善心,怪不得这个社会越来越冷漠。
最可恨的是,那些钱本来是给需要治病救命的病人,给贫困山区里买不起文具的孩子,给那些交不起学费的辍学青少年。
秦棠问:“这件事跟蒋川有什么关系?”
小城压低声音:“蒋哥本来是帮着赵乾和做事的,赵乾和也很信任他,没想到那些事被哥给捅出去了,这可是犯法的事,肯定要坐牢啊……本来赵乾和有个女朋友的,女朋友是官二代,因为这事,也连累了女朋友家里头,他女朋友的父亲因此下马了,也不算连累,毕竟那也是个贪官,总之,恩怨大着呢。”